針線(教師中心稿)

來源:才華庫 2.8W

妻在空閒之餘,往往喜歡拿起針線,縫個掉了的扣子,綴補被菸頭燙出的小洞,或是將露趾的襪子重新包裝一番。這時的她投入而專注--該細密時細密,該粗疏時粗疏,手起手落,簡單而又重複的動作裡有一種古樸和踏實,也有一種對於自己勞作的自足和敬重,末了又捧著自己腰痠腿痛半晌之後的成果來一番無人喝采的王婆賣瓜。隔不幾天,又在櫥裡翻騰,“咋沒有了呢?”“那雙破襪子吧?早扔了。”“嗨,又丟浮生半日閒!”

針線(教師中心稿)

參觀博物館,看到古人用來縫製衣服的獸骨製成的針,心中總有說不出來的感動。從針想到拿針的手,想到把獸骨磨成針的人。遙想到人類的祖母,手持骨針獸皮,安詳地坐在萬古荒涼之上,男人們去打獵了,孩子們在陽光下的原野上盡情地嬉耍,這些胸襟開闊,健康單純的女人們,正用還不算靈活的手指,一點點地開始了人類的針線歲月,縫綴著人類的未來,我們的祖先,就是這樣祖祖輩輩,穿著母親和妻子縫製的衣衫,冬狩夏獵,春耕秋收,逐蠅利,求功名,江湖上闖蕩,沙場上廝殺,歲歲年年,紅塵滾滾,一代又一代,從粗糙到精緻,從簡單到複雜,從遮羞遮寒到審美載道,走到了把穿衣服叫做服裝業的今天。

許多年前,北國小山村的雪夜,昏黃的松明子光下,勞累一天的丈夫鼾聲陣陣,孩子們橫七豎八地或仰或伏,滾熱的火炕使他們額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女人以手為尺在最小的孩子身上比劃,然後拿起剪刀嚓嚓將大兒的單衣剪成幾片,又密密地行好,呵呵手,輕手輕腳地往爐中添一剷煤,又繼續低頭縫衣,窗外雪花無聲地飄落,一種沉靜而平和的氣息,相守相伴的天倫之情,在暖意融融中浮動。第二天早上,穿著圓圓滾滾的棉衣的孩子在村莊的各個角落盛開,他們像一盞盞好看的燈籠,亮在北方的雪地上,亮在我的`童年記憶中,也亮在一代代的母親們疲憊卻充滿希望的心上。

針線活是陰柔的,男人們儘管可以成為優秀的裁縫,卻不會賦予縫紉更多的內涵和情感內容,所謂"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即是如此,地久天長的縫紉是造物主賦予女人的特殊 才能,它的實用性、世俗性和那種綿軟的生命力,使一代代母親們的靈感、溫柔和慈愛得以徐徐釋放。

工業化給人們帶來更多的快捷和方便的同時,物質的富裕和夾雜著些許虛榮的時尚膨脹 了人們自以為闊步前進的信心。女性從家庭中衝出來和男人捉對廝殺,一分天下。手工的針線活兒逐漸從人們的生活中以迴避的姿態悄悄遠離,飛針走線彷彿只成了裁縫的事了,其實裁縫也不如從前了,純粹用手、針縫製衣服,如今看來,那簡直的一種奢侈--而這種輕率 的遺忘會漸漸地削磨生活中的許多意趣和快樂:那些從遠古百轉千回而來的、世世代代相傳的女人縫紉的情致,曾給這個世界帶來多少體恤和關懷啊。

妻有孕在身,我希望是個女兒,希望她長大以後,在空閒之餘,能夠拿起針線來,如她 母親一般,對於縫紉於人生的精妙,能有一種溫暖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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