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經典散文

尊兒三週歲生日的那天，媽媽從公司拿到了宿舍樓房間的鑰匙。這座宿舍樓是幾家公司合買的職工宿舍樓，不是一個單位的住戶一般都不相識；即使是同一單位的住戶，由於都是剛搬遷到這座樓上來，在心理上，彼此之間也都還比較冷漠。雖然如此，但住戶們進進出出、上樓下樓，碰面都還相互打個招呼；裝修房間、搬運傢俱的當兒，大家都還能相互幫忙、彼此關照。所以從外觀上看，整座宿舍樓和睦融融、井然有序。

尊兒生來就性情古怪。寬大的額頭下，從那雙炯炯的大眼睛裡流出來的神情就和一般的孩子大不相同。這孩子看人，尤其是看陌生人，總是歪著點頭，眼睛裡的光極像閃電那樣明快。按照大人們的'說法，這孩子太精，生下來就是一個不喝半個水珠子渾水的樣子。這不，都三週歲了，還得讓媽媽抱著上樓，說是見到不熟悉的人，眼生。

可憐天下慈母心啊！抱著就抱著吧，充其量不才是個剛滿三週歲的孩子麼！

“啊，下班了；還讓媽媽抱著呀，小乖乖？叫王姨。”一個像滾筒一樣的胖女人正要下樓，見尊兒讓媽媽抱著上樓來，迎面不免打個招呼。這個胖王姨和尊兒媽在一個單位上班，這次分的房子又在同一樓層上，兩家正好打對門。僅衝這兩點，就足使這位胖王姨主動和熱情了。

“哎呀，你看這孩子多好看呀！光看這眼睛，看這神氣，就讓人覺得這孩子不一般，將來一定成大事。嘖嘖嘖，這孩子太有特色了，著實招人喜歡。幾歲了？”

“三週歲了。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們娘倆在新房裡慶祝一下。你要出去啊？”尊兒媽迎合著說道。

“有位朋友打電話說給我買了個禮物，我這就去拿回來。小乖乖，祝你生日快樂，和王姨說再見。”

胖女人用手背噌了一下尊兒的後頭，肥碩的臉上堆起了爛泥似的微笑；小小的眼珠掩埋在肥厚大臉盤的贅肉裡，極像兩個野葡萄。

尊兒仍舊歪著點頭，並不搭話，兩眼像針錐一樣直扎胖女人那兩個野葡萄。他手裡握著一個小手電筒，一閃一閃的燈光直射在胖女人那磨盤一樣的臀部上。

正當尊兒媽掏出鑰匙準備開房間的門時，尊兒聽到樓梯下咚咚的響聲；那胖女人像滾筒一樣下樓去了。

“噢，對了。”尊兒媽忽然想起了什麼，忙把開啟的門又關了起來。“尊兒聽話，在門前站著等媽媽一會兒。給你買的生日蛋糕忘在辦公室了，我得去公司一趟拿回來，尊兒乖，聽話，媽一會兒就回來。”

媽媽跑下樓梯後，尊兒靜靜地立在門前等著，兩手玩著那個小手電筒。不一會兒工夫，尊兒就聽到樓梯下面有吭哧吭哧的聲音。尊兒朝樓梯下瞧了瞧，看見那個胖王姨喘著粗氣上樓來了，手裡提著一個像大盒子一樣的東西。

“王姨……”尊兒怯生生地叫道。

“嗯。”胖女人見只有孩子一個人站在門口，鼻孔裡出了點聲。

“你媽呢？”

“媽媽回、回公司拿、拿蛋糕去了”

胖女人陰沉下大臉；把那個大盒子往樓梯口一放，掏出鑰匙去開自家的門。等她轉過臉來，發現尊兒正在用自己那不太乾淨的小手撥弄她那個大盒子。

“滾開！”胖女人朝尊兒大吼了一聲，“真是個不懂事的小東西。真討厭！”

她凶狠地瞪了尊兒一眼，猛地拿起大盒子，咣噹一聲帶上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尊兒兩眼噙著淚花，兩片火紅的小嘴脣來回地撇動。

他顯然是被胖女人那一聲霹靂嚇著了，眼睛直瞪著胖女人那扇震耳的門。這畢竟是個才三歲的孩子，他懂什麼啊，他只是好奇，他還什麼也不懂！

媽媽回來後把他帶進房間，看見他那張不高興的小臉，還以為是單獨把他留在門前，自己出去待得時間太久了呢。

天漸漸黑了下來。媽媽開啟電燈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然後掀開硬紙盒蓋，從裡面拿出三根細小的紅蠟燭插在蛋糕中央，點燃後對尊兒說：“乖！祝你生日快樂！你先許個願，然後把蠟燭吹滅。”

媽媽關滅了電燈；三根蠟燭的火苗映紅了尊兒的小臉。尊兒學著大人的樣子眯上了雙眼，兩隻小手合十放在胸前，然後，他憋足勁，鼓起小腮幫一口氣吹滅了蠟燭的火苗；房間一片漆黑。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破壞了母子倆幸福快樂的情緒和氣氛。

“來了。”媽媽急忙把電燈開啟去開門，“呦，是他王姨呀，快進來坐。”

尊兒一見是那個胖女人，忙低下頭直看木地板。

“不了，”胖女人堆了一臉的硬笑，“我房子裡那該死的電路保險絲又被擊穿了；房間裡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見，三塊打火機都燒壞了，還是沒修好；你們家有沒有手電筒啊？我想用一用。”

“手電筒？”尊兒媽猶豫了一下，說，“沒有，還真是沒有。”

“那就不打擾了。”胖女人臉色一沉，急回身，咣噹一聲進了自己的房間。

“阿姨！”尊兒突然抬起頭朝胖女人喊了一聲；可惜，胖女人帶門太快，已經消失在自己的房間裡了。

尊兒只好跑出去用小拳頭猛擊胖女人家的門。

“幹啥？”胖女人開啟門，沒好氣地問。

“阿姨，給你手電筒用。”尊兒把小手電筒打亮，小手舉著，遞給胖女人。

“哎，乖、乖、乖！謝謝你小乖乖。”胖女人故意提高了嗓門，想讓尊兒媽聽到。

尊兒送下小手電筒後，急忙像躲避老虎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間。

尊兒睡下了，媽媽望著他：這是一張多麼純真自然而又鮮紅稚嫩的小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