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菜園美文故事

來源:才華庫 2.96W

掐指算來,到廣東打工已有11年了。在這漫長的時間裡,我和寡居的母親離多聚少,和我們家的菜園更是離得十萬八千里。菜園由母親一個人蒔弄,似乎把對兒女的牽掛都遷移在了這園子裡。園子裡除了蔬菜的奼紫嫣紅,還生長著母親簡單的快樂和對生活的薄薄期待。

母親的菜園美文故事

今年暑假,因兒子考入高中,需要有一個過渡,我便回到老家像母親服侍蔬菜一樣照顧孩子,指導他預習高中的功課和講一些學習中要注意的方式方法。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我像做客一樣,常常來到屋後的菜園裡駐足凝視,感受母親孑然一人在家的那份簡單的寄託和快樂。

屋後蔥綠的菜畦,最引人矚目的是——那辣椒壟子,枝枝葉葉交錯緊挨,紅辣椒、青辣椒從枝葉中紛然垂下來,就像搞怪伸出的一條條長長的紅舌頭綠舌頭,未作盤中菜,就有了對辣的幾分懼意。紅辣椒剁成辣子醬,摻入適量的食鹽,攪勻,存放在罈子裡,三五日便成了佐餐的下飯菜,也可以當配角成為其它菜餚的調料。如果是做灌胡椒(辣椒在我們家鄉稱胡椒),去掉辣椒籽,中間掏空,灌入糯米粉於其中,層層疊置於罈子裡,封好壇口,30多天後便可按需取出,或煎或蒸,隨人自便。辣椒就像一個多才多藝的演員, 吹拉彈唱皆會,餐盤上任由她精彩地演出,所以母親的菜園裡總有辣椒的身影。

另一邊是幾行疏朗的茄子植株,紫色的茄果,都只有小小的一握,掛在枝丫下,宛如調皮的男孩子捏了拳頭在葉莖間鬥狠。看著看著,想起《紅樓夢》裡的劉姥姥進賈府,在宴席上搛“茄鯗”這道菜時,訝異雞配茄子的做法,不僅啞然一笑。似乎,隱約聽到了他們席間的對話——( )

劉姥姥細嚼了半日,笑道:“雖有一點茄子香,只是還不像是茄子。告訴我是個什麼法子弄的,我也弄著吃去。”鳳姐兒笑道:“這也不難。你將才下來的`茄子把皮削了,只要淨肉,切成碎丁子,用雞油炸了,再用雞脯子肉並香菌、新筍、蘑菇、五香腐乾、各色乾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雞湯煨了,將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裡封嚴,要吃時拿出來,用炒的雞瓜一拌就是。”劉姥姥聽了,搖頭吐舌說道:“我的佛祖!倒得十來只雞來配它,怪道這個味兒!”

嘻嘻,茄子也有這麼尊貴的時候。我彎下腰來,東瞅西瞧,摸摸這個小拳頭,掐掐那個小拳頭,倏忽間成了天真的孩童。“孩子喲,還沒大嘞,摘不得。”盈盈的笑語裡,是母親誤會我的一份嗔怪。

與緊鄰的茄子辣椒相比,夏天的韭菜有點落寞。在烈日的炙烤下,有點發蔫,完全沒有春韭的鮮嫩與豐腴。偶爾割來與紅椒配成一碟,或同雞蛋炒作一菜,早已沒了春雨淅瀝時小喬初嫁的矜持。

成架的豇豆,由三個菱形小葉合成的葉子,青綠色,在莖蔓上錯落著。莖葉處,豇豆的嫩莢一長條一長條,溜溜地順下來,幾朵淡紫色的豇豆花像粉蝶一樣綴在其間,彷彿一群紮了蝴蝶花又梳了很多小辮的活潑俏女生在架上嬉戲。豇豆長得多了,母親一個人吃不完,也摘些去菜市裡賣,但沉沉的一籃,只賣幾塊錢。若是坐車去回,剛好抵得車費,不過母親總是步行了這來回十多裡的路。更多的時候是將豇豆嫩莢用開水焯了,瀝乾,置放在太陽下晒成豇豆乾,以備我們歲末年頭回家時捎到打工的地方食用。吃時,用水泡開,切成小段小段,用臘肉一炒,噴香噴香,且有嚼頭,邊吃邊呷幾口白酒,家就浸潤在了紅紅的臉上。

黃瓜架看上去,有點門前冷落鞍馬稀,幾蔓瓜藤都開始葉黃藤枯,有幾莖還在努力地生兒育女,仍開著一些黃花和吊著幾根帶著毛刺的小黃瓜,顯出幾分老驥伏櫪、烈士暮年的雄心。想起30多年前的年少之我,對黃瓜迷戀不已,當看到架上牽附第一條藤蔓,開出第一朵黃花時,就每天不忘去那裡轉悠一圈,盼望著盼望著,直至有一天長到一筷子長,雖然瘦骨嶙峋,而且黃瓜尾部的花梢子尚未褪盡,但仍被抵擋不住誘惑的我給幹掉了。呵呵……小饞貓一隻。

苦瓜、絲瓜的藤蔓攀援在樹木的枝柯上,她們的生長素來是高調的,就像某人做慈善一樣,一定要將自己張揚在高枝上。只是苦瓜如愁壞的女子,一臉的深紋巨皺;絲瓜則像垂下的一條綠色玉臂,溫潤滑膩。風裡陽光裡,各自過著青春炫目的日子,直到某天被一竹竿引嫁到廚房,才結束了這待字閨中的成長。母親很少吃苦瓜和絲瓜,主要是難以收拾這些高高在上的主兒,大多時候是送了人情讓別人取了去。

母親80多歲了,眼不花,耳不聾,身體硬朗,每天都過著平淡的日子,這方菜園也是母親的精神家園。為了經營好這菜園,老人家一鋤一鏟、一棚一架地忙活,早上連著晚間,可謂是披星戴月,母親種的不是蔬菜種的是寂寞啊。母親兀兀窮年在菜園裡忙碌的時候,是不是常常亦如此刻的我,腦海裡回放曾經全家歡聚的畫面?想到這裡,有什麼堵在我的胸口,嘴角感覺到某種液體的鹹澀。

母親守著老屋和菜園也就是在守望親情的牽掛,我知道。只是害怕母親等不到我們不再離家打工的那一天!為什麼一定要出來打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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