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的愛-美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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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娘前年生了場病,劉大娘那次病得可真不輕,醫生說,大娘這腦血栓,幸虧是在上午發作的,要是下午發病的話,人就難保住了。也多虧搶救的及時,沒留下太多後遺症。步履蹣跚,還能挪動幾步,已經屬於萬幸中的萬幸了。

草民的愛-美文故事

劉大娘身體生了毛病,最悲痛的人當屬劉大伯了。班上的同事,原來經常聽他老人家的吹牛: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你看咱老劉,不缺吃穿不缺錢花,退了休,老太婆也捨不得讓俺操心家務事情,醬油瓶子倒了,都不用擔心扶起來,那裡像你們,今天忙著給兒子看孫子,明天排隊,去醫院治療腰肩盤突出呀,人活著,心寬體胖別自找煩惱。

劉大伯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痛,劉大娘舒服伺候了他一輩子,他哪裡知道油鹽醬醋的鹹淡呀?如今,大娘生病再也不可能服侍他了,老哥們都替他嘆息:劉鳳桐這老犢子,這回可沒有吹的了,醬油煮疙瘩湯的美味,你耐心的享受吧!

大娘住院的那些日子,劉大伯還指責女兒奇舒:光想著照顧她娘,根本不管他這八十多歲的老頭子,是否心裡有火?根本沒有心情,吃一些大魚大肉的食品,那紅燒帶魚和回鍋肉炒青菜,都油膩得不行。

在醫院伺候老孃,已經多日沒閤眼的女兒,搶白了他幾句:爹你也真是不能體諒人,我娘都病成那樣了,揀條命回來,已經算是萬幸,這往後,您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估計是享受到頭了,您的兒媳婦這麼多天,只是拎著禮品看望幾次,也都是來去匆匆,等我娘過幾天出院回家,您還真指望讓我嫂子侍侯俺娘呀?再說,您那寶貝孫子,也離不開他孃的陪讀呀。女兒的一句話,彷彿驚醒了劉大伯這夢中人,是呀,這邊兒子媳婦孫子都忙的沒有空閒,那邊外孫女也面臨大學聯考,老伴住院生病沒辦法,女兒請假來侍侯,出了醫院再拴住人家,女婿肯定也不會太高興呀。後院的張叔叔,聞聽劉大娘已經脫離危險,按照慣例又來喊劉大伯下棋。劉大伯趕忙將他召喚到屋裡,拿出香菸沏好茶水:那啥他張叔,有件事情你得幫點忙。老張以為他要借錢,交納住院費用,劉哥咱都是老同事了,有事情儘管開口,需要錢,我這就讓你弟妹到銀行去取。老劉認真地說:“過些日子,大哥不陪你下棋了,要是有時間,就請你來老哥家坐會兒,你不是食堂的大師傅嗎?你得教教我做飯。

老張一聽就笑了,就你,老哥您這甩手掌櫃的,也想學做飯?太陽不是從東邊升起來了吧,大嫂生病沒法做飯了,您可以請保姆呀,您家的條件,就是養倆保姆都養的起呀,何苦七十來歲的人,還學做飯?笨手笨腳的能行嗎?我現在都不動手做飯了,老哥您何必受這罪呀?是孩子們的意思吧,晚上他們從醫院回來,我去教訓他們!

劉大伯喝了一口茶,他張叔呀,這些年你嫂子對我夠意思,你都看到了?我想吃啥飯,她就趕忙做啥飯,從來沒抱怨過一次,家裡的事情再忙,也從來沒有阻攔我下棋打麻將。我在電視上看了,這腦血栓病,麻煩得很呀,俗話說,久病之人床前無孝子呀,我也不好給兒女們,增添太多的累贅,也算是對你嫂子多年侍侯我的一個補償吧,那電視上不是常報道嗎,保姆無法替代親人的照顧,有些保姆還趁家人不在,想方設法虐待病人,那我不成了白吃飽嗎?我想好了,這棋呀牌呀麻將呀,往後我就不參加了,我就一門心思照顧你嫂子了,你要真是我兄弟,就把那通俗易懂的做飯方法,每天教上我兩手,就算是老哥我求你了!

看到劉大伯決心這樣大,老張還有啥說的。先教他家常飯菜的製作,再教基本烹飪的原理,沒用上一個月的時間,劉大伯已經成為合格的家庭婦男了。洗涮擦身子,按摩活血脈,早中餐的幹稀調配,營養肉蛋的適當組合,都讓他給學會了。

等到大娘,被他攙扶著下地挪動幾步的時候,老劉又經常望著電視發呆,別人看電視,都是看自己喜歡的節目,老劉看電視,已經改為專門找推著輪椅的節目。某一天,兒媳婦回家告訴他兒子,咱爹最近很怪,老是盯著帶輪椅的電視節目發呆,莫不是想給你娘買個輪椅吧?我可提醒你,老孃看病,孩子他外公住院,咱家都欠下了不少外債。現在買輪椅,可真是沒有錢了,哪天他爺爺要是向你提起這事情,你得往他姑姑那裡支,他姑姑家是女孩,將來也不需要買房子置地的。

兒媳婦的擔心是多餘的,口袋裡已經沒錢的老劉,根本就沒有想買什麼輪椅。某一天,後院張兄弟兩口子來串門聊天的時候,他請人家在屋裡照看一會老伴。自己來到街角的金屬加工點,請師傅門挑選寸寬的角鐵,拿出自己畫了又改動不知多少回的草圖,焊接成一個寬大的帶小輪子的物件,像一個方型的箱子,也像一個能行走的童車,更像一把帶輪子的椅子。

車輪子用的是,從單位修理廠找來的軸承。那不箱子不椅子不童車的東西推回家,大家都笑他,這東西做的也太笨拙了。老劉一句,你們知道個啥,這東西用處大了!再以後的日子,只要有空閒,他都豐富著那奇怪的物件,今天在四周鑲嵌上薄木版,明天給座麵包裹好棉花,後天打磨去稜角。

等到他用那物件推著老伴,出現在聊天的人群中的時候,大家才看清楚,那即是個可以讓大娘扶著,練習走幾步的走步器,也是能裝滿出門物品的儲物箱,更是一個帶著遮陽傘的移動座位。

老劉每天上午九點下午五點,都準時攙扶著大娘練習走路,還不時的停下來,掀開座位上的左右半截蓋子,或者拿出毛巾擦去大娘額頭上的`汗珠,或者捧出水杯,喂上大娘幾口茶水。大娘走得累了,就把她扶到座位上,大伯推著她邊走邊看景,還不停的指導大娘,扶著椅子的前面小扶手,活動右邊的手。除去風雨交加的天氣,除了寒風凌烈的嚴冬,社群熱鬧的地方,總能看見老兩口眉目傳情般的默契。有幾個老頭老太太羨慕地說,還真沒有看出來,這當了一輩子甩手掌櫃的老劉頭,竟然能把個半癱的老太太,照顧得氣色那樣的好!

春去秋來,轉眼已經三年過去了,當年斷言老劉太太不出幾個月,就會與四體不勤的老爺子一起,去見地下閻王的人們,也都開始另眼相看老鳳桐了,每次見到他們老兩口出來,再也不問大娘,今天我劉大爺給您做的疙瘩湯裡,放沒放醬油之類的問候了,代之的是,從心裡發出的敬意。

許多老婆子,還趁兒孫不在的時候,用當年找物件的口氣問老伴,你這老東西給我個實話,要是我也癱瘓了,你能做到老劉頭一半嗎?拐角樓住的老馬太太,就因為老伴正啃著苞米回答的慢點,當時就跑到姑娘家,連續住了好幾天,還把當年老馬手把手教女徒弟的韻事,重複抖落出來。嘴巴里罵出許多句,那老不死的定語,彷彿孩子他爹就在面前。

婦聯主任說話有水平,誇獎老劉是愛心奉獻的典範。你猜劉大爺是乍迴應她的?奉獻個屁呀,咱這是草民家裡的愛!咱就能做這點對得起良心的事情,還典範呢,把飯典了,我倆喝西北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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