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島的秋天雜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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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童年的記憶裡,春、夏和冬季都有許多無法磨滅的印象。我忘不了在乍暖還寒的細風裡扯著風箏飛跑的孩子,全然顧不得腳下一簇簇剛冒出的新綠。池塘邊的垂柳掛著點點鵝黃,空中瀰漫著泥土和枯草的淡香。我也忘不了烈日烘烤下剛收割過的齊展展的麥田,還有推著冷飲車走街串巷叫賣冰棍的老婆婆。冬天的記憶更多,比如牆上漂亮的新掛曆,玻璃窗上圖案各異的冰花,火爐上的水壺,更不用說那一串串精緻整齊的鞭炮。

長島的秋天雜文隨筆

唯獨秋季在我兒時的記憶裡出奇地模糊,既沒有排成人字南飛的大雁,也沒有五穀豐登、碩果累累的景緻。腦海中最常浮現的是一場疾風寒雨後的樹林,暗褐色的枝杈光禿禿地聳立在凝滯的空氣裡。

成年之後,我對秋天的記憶倒是大有改觀了。不用說八達嶺長城的秋高氣爽,香山的紅葉也的確像爛漫的浮雲。咬下去崩脆的'大棗,斜插在竹槓上端散射開的串串冰糖葫蘆……這些早已沉澱在我對北京永久的記憶裡。

長島的秋天則另有一番風情。這裡是一片狹長而平坦的土地,從紐約市向東展開,南面大西洋,北依長島灣。每當秋風送爽,將叢林染成火紅金黃,不須刻意到公園裡去便可以覽盡滿目秋色。待到凜冽的海風長驅直入,將草叢裡的蜂蠅飛蟲通通送進冬眠的夢鄉,在海岸邊流連的人影便也逐漸稀疏了,只剩下灰白色的海鷗迎風展翅,扶搖空鳴。鄰里尚有幾戶人家沒有收回門前乾枯的玉米稈垛和橘紅色的南瓜。高爾夫球場上依然綠草如茵,人們三三兩兩的,都罩了厚夾克,趕在冰凍關場前再多練幾桿。

或許凡事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罷,我面對長島如畫的秋景也漸漸視若無睹。一俟鄰人壁爐的煙筒裡冒出縷縷青煙,自家門前和後院的枯葉鋪滿厚厚一層,我秋天的勞作便要開始了。先要把落葉耙成堆,再裝袋,然後依次立在路邊形成一條長龍。如此這般,要反覆幾次才能把一季枯葉清理完。

有一年,我無意間忽然發現了長島的另一種秋天,每每讓我駐足體味,愛莫能止了。這便是枯葉褪盡之後,初雪未至之時的秋末,灰暗的天空下一排靜謐的樹林,遠遠望去也恰似一抹恬適的輕煙,全無杜工部“無邊落木蕭蕭下”的悲涼。走近看,樹幹和粗枝的紋理迥異,不同樹種的枝杈也呈現不同的形狀,或隨意伸展,或簇擁成團,還有的形如小男孩兒剪得平平整整的頭髮。凡這些都在夏日綠葉繁茂時被隱去了,不易見到的。

我在盛夏步行或停車時,一定是儘可能選擇樹陰下。 至於是什麼樹,那倒不特留意,只要有綠瑩瑩的清涼就行。今番想到,當長島那聞名遐邇的遮天濃綠裹了空氣中的溼熱一併褪盡時,我們才得以看清為我們擎著華蓋避日的樹木的“廬山真面目”。縱然少了份詩情畫意,卻也在瘦骨嶙峋中透出其本色的質樸無華。

與父輩相比,我的人生經歷算不得滄桑。但撫今追昔,也悟出一些道理。經過歲月的磨礪,我看淡了繁冗、華麗而更倚重樸實、真情。觀樹品秋如此,接物待人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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