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澡堂(隨筆)

來源:才華庫 3.36W

《閒聊澡堂》採用了白描的寫實手法為我們講述了澡堂的現實功能,隨後又引經據典道出了澡堂最早名稱 “湢”的由來及它各個朝代的演變歷史。

閒聊澡堂(隨筆)

 

 最近天氣比較寒冷,我不由得想起了那熱氣騰騰的澡堂來。澡堂:從字面上講,就是人們洗澡的池堂,它極其普通而又平凡,但卻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故事

在很久的先秦時期就有了澡堂,但從一些資料記載中所知,當時把澡堂叫做“湢”,大約在秦漢以後,人們不再稱“湢”,而稱為浴室。據說,在清代,有人在浴室的後面建個燒水的爐子,用銅管將熱水引入浴室內,因為這是吸收外來先進之處為已所用的浴室,所以又稱此浴室為阿拉伯式浴室。大概由於城市人多,加上一些做生意的旅客,因旅途奔波,在住宿時需洗浴休息,這時公共浴室也就應運而生。

據史學家認為,這種公共浴室自宋代就開始有了,當時又稱為浴堂,民間曾流傳著一則關於公共浴堂創立的故事:據傳, 宋代有個商人因為生意賠了本,又欠下一身債務,想一死了之。這時,一個風塵僕僕的商人路過他家,向他借一木盆,又要了一盆水洗臉擦身,清除疲勞整頓精神。見此情景,想死的商人靈機一動,為什麼不利用原來的店鋪開個浴堂,讓來往旅人都來付錢洗臉洗澡呢?主意拿定,他就四處借錢,開辦了一家公共浴堂。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生意果然興隆。人們紛紛效仿,都城東京汴梁的公共浴堂一下子多了起來。據《夷堅志》載: 北宋宣和年間(公元1119-1125年),京城汴梁(今河南開封)公共浴堂很多,一般是前面設有茶館供人飲茶休息,後面則是浴堂供人沐浴。京師浴堂營業很早,天尚未亮,道上行人尚稀時,就已開門營業,這一習俗一直延續到近現代。

到元代大都的公共浴堂服務體系比兩宋更加完善。 當時大都的公共浴堂除了洗澡之外,還有搓背、梳頭、剃頭、修腳的服務,不過價錢不一樣,洗澡要交五個錢,搓背兩個錢,梳頭五個錢,剃頭兩個錢,修腳五個錢,全套服務一共十九個錢,這個價格並不貴,一般市民還有這種承受能力。所以上公共浴堂的人很多,進入浴堂,在浴堂夥計引領下,將衣裳、帽子、靴子脫下放入櫃子裡,一個個赤條條地走入水池,到裡間湯池裡洗一會兒,裡間睡一覺,梳、刮頭,修了腳,涼完了身,喝兩杯茶, 這和近現代人上澡堂洗澡無甚兩樣。

明清兩代,城市公共浴堂十分興旺,人們上浴堂泡澡聊天成了一種享受,也成了一種時尚,誠如丁帆《沐浴》一文中所說: “作為文化消費的重要內容,洗澡不僅成為一種民俗風情,而且亦幾乎成為一種文化儀式。”

當時人稱公共浴堂又叫“混堂”, 恐怕是入池洗澡的人不分高低貴賤,彼此“混”在一起洗的緣故。這種“混堂”,面向全社會開放,無論什麼人只要付錢就能入內洗澡,正因入浴者有的極髒,有的'帶病,所以遍體“穢氣不可聞”,混堂的衛生狀況,也就可想而知了。當時進入混堂洗澡的尤以社會下層體力勞動者為多,大家“混”而洗之,使得混堂池水成了渾濁泛白的垢湯水。即使這樣,出入混堂的人仍不可勝數。一些人是衝著混堂的熱水而奔去的。人們之所以樂於去混堂洗澡,是因為這是一種時尚,世人喜歡趕時髦,也就一窩蜂地上混堂洗澡,管它水髒不髒,一些開混堂的老闆也注意到了池水的衛生,宣告有病毒者休要來洗浴,說是這麼說,實際上是禁止不了的。一些常去混堂泡澡的老客,甚至認為那渾濁泛白的垢湯水是養人容顏面板的,尤喜在這種垢湯水中泡上一泡。

清代的公共浴堂構造沿襲明代,稍加改制。我們這裡的揚州到清代後期,百業興旺,經濟富裕,公共浴堂遍及城裡城外,揚州人稱之為“浴池”。揚州浴池專門闢有“娃娃池”,也就是小孩洗澡的池堂,相當於當今的母嬰生活館中嬰兒洗澡池。池水又不大熱,適合小孩洗澡,這是前代所沒有的。整個浴池形制、設施和服務,也與近現代幾乎完全一樣。揚州人愛洗澡,又喜歡“請澡”,就和請客一樣,請人去洗澡。一般是請上知己或朋友,在大池泡澡後,躺在座椅上,兩人品著香茶,聊上半天家常,過足了癮,才穿衣走出浴池。

揚州還有許多洗澡風俗:男子娶親的前一天,必入浴池洗一番;除夕前入浴,叫“洗邋遢”;端午節入浴,叫“百草水”。洗澡早已深入人們日常生活之中。有些高檔的浴池密房曲室,懸掛名人字畫,擺設古玩鮮花,傢俱是紅木嵌湖石的,潔淨明亮,其豪華舒適不次於今日的高階桑拿浴。一些浴池除了大池外,還設有單間小池,亦設有盆浴,只是價格不同而已。當時浴池門前的招幌,不再是壺了,而是改掛燈籠,兩邊楹聯多為 “金雞未唱湯先熱,紅日東昇客滿堂”、“清水池塘,盆浴兩邊” 等等。公共浴堂行業亦有自己的行業協會,一般叫做“澡堂公會”,還定期舉行公祭祖師的活動。舊時各行各業都有自己供奉的行業神,澡堂業(又稱浴堂業)也不例外,也有自己的祖師爺,據《行業神崇拜》中論述,認為澡堂業為修腳匠志公所創,奉修腳匠志公為祖師,故澡堂業也奉志公為祖師。

閒談了過去的一些歷史,再聊聊近現代澡堂的一些事: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那時的農村生活條件很差,大概在我五六歲的時候,記得每年春節前夕,都要洗一次澡過年。當時我的大伯母在生產隊養豬,在豬舍裡有一大灶,上面是有個專門燒豬食的大鍋。伯母就在鍋中間墊一塊木板,裡放上大半鍋水,燒得不冷不燙,將豬舍門關上,我們幾位小兄弟就輪流坐到木板上,躲在那豬舍裡洗澡,如今想起,感覺多麼的好玩而有趣,那裡就是我們兒時的澡堂。我想:現在的孩子再也不會享受到我們兒時的辛酸與快樂了。

七十年代中期,我記得在我們鎮上,有一戶姓孔的人家,人們都喊老闆為老虎灶,為什麼這麼叫呢,因為當時他家沿街面有一個大灶,那灶前頭是堆柴禾的爐膛像是老虎張著的大嘴,後面一根菸囪伸到屋外就像老虎豎著的尾巴。在灶的前面有兩隻水龍頭,要泡開水的只要將熱水瓶湊到龍頭下面,用手一扳就可以了。記得孔家前面供應熟水,左邊一間兼營茶室,右邊與後面是浴室,不忙時下午十二點開張,冬天到過年時,早晨八點就開始營業了。在我十歲左右,到年底時,祖父每年都要帶我去洗澡,當時,孔家是整個鎮上唯一的一家。買張小票,手腕上系一個銀元大小的鋁牌子,牌子上連帶著一個小鑰匙,是開啟自己床位頂端裝載衣物的木櫃子。由於前面洗過的人多,大水池的水面上形成一層泡沫,洗澡的人要用手或毛巾推開浮在水面上的泡沫。俗話說“髒水不髒人”,不管大池裡的水有多髒,洗過之後,人總覺得“脫胎換骨”一般清爽。洗完上來,一邊穿衣,一邊聽那些躺在臥榻上抽菸喝茶的人天南地北的侃山,很有意思。

八十年代後期,我己走上社會參加了工作。記得有一次與同事出差到一個城市,只見那條街上開了許多浴室,同事告訴我,這裡的經濟條件比以前好起來,休閒娛樂的也多起來了,一家看一家,利益也可觀。不過大部分都還是大眾浴室,衛生一般,設施也一般,基本上男女浴都有淋浴,大池,提供簡單的搓背,修腳,按摩,拔罐,還提供茶水服務。大都備有床鋪供顧客可以休息,多采用私人家族式經營模式,沒有專職的服務員和管理員。小本生意,投入不是太大,消費人群多為中老年人,現在越來越少了,基本消亡了。

到九十年代,我的孩子在外上學,我星期天經常去,記得在學校附近有一浴室,晚上我陪孩子去洗澡,裡面裝修精美,設施齊全。男女浴區除淋浴大池以外還配有蒸房,有專職的服務員和管理員。具備住宿功能,修腳,按摩等樣樣都有,據我觀察,或明或暗,或多或少存在著一些其他服務。消費人群形形色色,各取所需。老闆多為背後有背景的人,有保護傘,只要不出事,都能獲得較好的利潤。

進入二十一世紀,不再是澡堂,而是休閒中心,或稱之為洗浴會所,裡面裝修豪華,設施一流。裡面有許多等級,洗浴的功能己弱化,休閒的功能為主,一些客人來了,酒足飯飽後就是去休閒,裡面一應俱。搓背有打鹽,打奶,推硫磺,海藻泥;掏耳朵美其名曰“採耳”;浴衣,床單,枕巾,被罩,枕頭套等稱為“布草”;修腳,按摩等稱為“技師”;還有一些行業內部的具有一些隱蔽性的行規與管理,因我去的不多,知之甚少,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裡就不說了。

如今人們的生活質量都大為提高,許多人家都裝有太陽能熱水器,家中設有小浴間,不出門每天在家可洗上熱水澡。那些老澡堂將在我們眼前永遠消失,那種原始的澡堂文化也將淡出人們的視野。今天,我記下那些歷史也許沒有多大意義,只不過是我內心最溫暖最柔軟的一點記憶而己。但願在洗淨人們身上的汙垢的同時,更能洗出心靈深處的潔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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