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童的日記

來源:才華庫 2.82W

在上個世紀的60年代,我是一個柴童。

柴童的日記

從8歲到11歲,家裡煮飯燒菜的柴幾乎是我包下來了。每天清早,天還未亮,就被爸媽叫醒:

“還不快起來,給我撿一捆柴來”。

於是,我那時每天上學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砍一捆柴回來,還要順便放一會牛。下午放學後一跨進家門,將書包往屋子板壁的釘子上一掛,又背上柴簍、帶上柴刀、拿起竹耙,向山裡走去。柴草,你就乖乖地進我的柴簍吧。

當我闖進山窩的時候,沒想到把太陽趕下山了;當我站在山頂的時候,可又把太陽逼進了暮雲。天,慢慢地昏暗下來,暮色中,隱隱約約,現出我一個人彎背扛起的滿簍柴枝,行走在山間的小路上······

這樣的柴童在我們那兒當然不止我一個,有時候,上山打柴的人,會成群結隊向大山裡進發,那架勢就是要把那裡的一座座大山扛回家。打完柴,下山時,猶如一條長長的長龍起舞在村頭寨尾。

我們那兒,家家戶戶一年四季都燒柴,所以要在住家附近尋拾一捆柴火,實屬不易。但我要是去了大半天沒有把柴弄回來,那就是父母的非打即罵。說我沒有用,門大的人,連一捆柴都撿不好。因此砍柴拾柴成了我必完成的一件事。我想,在我童年的職責裡,砍柴是第一,讀書是第二。

砍柴拾柴還必須是自家村組的柴,別人家的柴不讓你砍,你就是不能砍。砍了,別人就繳你的柴和刀。所以,偷柴砍就成了我們柴童一貫的.伎倆。村子鄰里為柴還有打群架的。我砍了你的柴被繳了柴和刀,你路過我的家門口,就打斷你的手和腳。一次,曾搶過我們打的柴的人,這天正路過我們村去趕集,恰巧又給我們村被他搶了柴的人瞄上了,於是這個打柴人就糾集一夥柴爺們把他攔住,狠狠地揍了一頓。不准他走我們村子裡的路。結果為這事還鬧到了公社(鄉政府)要求處理,怎麼處理?柴是生計,路也是生計,只有勸說幾句,不了了之。當然為了避免柴的糾紛發生,也有狡猾狡猾的,開展游擊戰術;也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還有攀親戚拉關係的;更有當場說和的。有一天,我和一邦柴童在離家十里外的大山裡打柴,當打完一挑柴路過這個柴村時,被這裡的幾個村民攔下了,要我們把柴放下走人。我們辛苦一天打一挑柴,要送給他們,哪裡得肯。於是我們幾個柴童就和他們評起理來,爭來鬥去幾個回合,山裡人橫蠻起來,不和你講多少道理。他們看我鬧得最凶,就嚇唬我,要把我綁起來。正當他們要動真格的時候,沒想到這裡的村支書剛好路過。真是天助我也,我知道這個村支書是我老師的朋友。於是我立馬跑到他的跟前,拉住他的手向他求起情來。“叔叔:幫幫我,他們搶我的柴。”呵呵,還真管用。他立馬對那幾個村民說,並指向我:“他,是xx的學生,是yy的兒子,一個小孩子,讓他砍這回柴算了。”他的出面,我們終於被放行了。

打柴拾柴既是難活,還存在一些自然風險。正在成長的鮮活喬木、灌木一般是不允許砍的,一些渣渣草草又不經燒用,所以拾乾柴和砍一些多餘的樹枝是我們柴童的首選。於是我們拾柴選點要多,翻山越嶺要遠。我們經常要到5公里外的澧水峽谷中(俗稱“河亢上”)去拾柴,而在這裡拾柴面對的是懸崖峭壁和毒蛇蚊蟲。

一次,我的一個好柴童夥伴——振英表兄一大清早就出門往那峽谷中去打柴,可是到晚上天完全黑了,卻還沒有見到他的人影回家,急得他的爸爸媽媽和村子裡的人,拿著手電和火把,趕往那峽谷中去尋找。七、八個人滿峽谷搜尋、呼喚著他的乳名:“狗兒、狗兒······”直到深夜,結果在一懸崖下面才發現他一個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他爸爸迅即將他抱起,感覺還有一點體溫,幾個人一起趕緊把他抬回家中,他媽媽看到這種境況,痛心的大哭起來。村子裡的郎中得知這一情況也立馬趕了過來,診脈一看,還好,只是暫時昏迷,人是會活過來的。經過郎中的救治,他終於慢慢地甦醒過來。原來他是在一懸崖上勾撿一棵幹樹枝,一不小心腳一滑,人摔下了懸崖。幸好,這一次也許是上天的菩薩保佑,否則,他可能連命都沒有了。所以我們在山裡拾柴,一般要避開懸崖,還要邀上一兩個同伴。

還有一次,我和這位振英兄柴童也是去那峽谷山裡拾柴,到了目的地,我們就彼此分開各自去拾柴,正當我在一灌木叢中拾撿一棵乾柴枝時,呀!兩條青綠色的竹葉青蛇,象麻花一樣纏在一起,在那裡蠕動著,嚇得我趕緊甩掉柴枝調頭就跑。後來我們這些柴童夥伴要在大山裡拾柴,就基本跟在一起撿一捆紮一捆,每人夠一挑就收工擔柴回家。因此,我和振英兄、德善兄幾位柴童就如親兄弟一般,在大山裡拾柴彼此照應著,互助著。

朋友們,你看過這個故事,當然不用擔心,因為風險總是可以化解。柴也是拾不完的,因為樹可以發枝,草可以重生。雖然那時還沒有植被和綠化的慨念,但我們還是懂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其自然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當然,由於柴童的職責所繫、任務加重、無山不入和無柴不砍,因而光禿禿的山在擴張,砍柴、拾柴的路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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