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一名老師意味著什麼的發言稿

來源:才華庫 2.09W

首先,歡迎大家來到大漠,來到這成吉斯汗曾經馳騁過的地方,這個金庸小說中郭靖成長的地方。

成為一名老師意味著什麼的發言稿

九月份,你們中的大部分人,將第一次真正地站在講臺上(而不是實習),擁有自己的班級,自己的孩子,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土地。從身份的角度來講,這意味著你們成為了一名教師。但是成為一名教師從來都有兩類含義,一是持有教師資格證的職業者,二是在精神上成為一名教師。對前一層含義而言,成為一名教師是在某一刻經過認證而完成,對後一層含義而言,成為一名教師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有許多人在講臺上站了一輩子,直到退休,也沒成“成為一名教師”。

所以今天,在你們職業生涯的開端處,作為一個擁有20年教齡的教師,我想和你們探討一個話題:成為一名教師意味著什麼?

1

我的夢想曾經是做一名大學教授,有穩定的收入,良好的環境,然後從容地讀書、著述,總之是在安全的環境下做學問,並享受弟子們的崇敬和愛戴。我認為,我也有這種潛在的能力。

但不幸的是,為生計所迫,我讀了中師,因為中師不開設英語,雖然我掙扎過,但最終離那個夢想越來越遙遠了。我想除了餬口外,選擇做一名教師,在很大程度上源於一種浪漫的幻想。例如,覺得孩子不像大人那麼複雜,比較純真,似乎與孩子在一起更能保持年輕;我喜歡讀書,而教師畢竟與書打交道,似乎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教師有大量的節假日,可以用來做自己喜歡做的另外的事情;諸如此類。

但浪漫的幻想很快被擊碎了!在這個時代,做教師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首先你所任教的學科是無比複雜的,而相關的研究又是蒼白薄弱的,也缺乏一定數量真正有價值的課程資源;其次,你所面對的學生是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他們並不像童話裡的小人兒那樣容易對付,而是個性鮮明,你無法預料他們會在哪個時刻以哪種方式突然襲擊你,被學生深深地傷害,似乎是教師的無可奈何的宿命;最後,你也感覺到自己始終是在孤軍奮戰,上級部門和校長控制教師的手段貧乏到幾乎就是分數惟一,這導致了教師之間的惡性競爭,大家陷入囚徒困境而不得自由。在這樣一個功利主義的時代裡,一方面,教師日益感覺到自身的貧乏,一方面,來自社會、家長、學校、同事、學生的壓力,又讓教師身心疲憊。在這種情況下,教學的精髓喪失了,學校成了最不讀書的地方,教書成了缺乏意義感的職業,許許多多教師被恐懼(例如下崗的威脅、學生的蔑視等)所脅迫,不得已地採取了自我保護措施,例如關閉教室,遠離教研,僅為一點點分數而爭鬥不休。

在為生存而戰的歲月中,我為專科和本科文憑努力過,我被自己糟糕的課堂折磨過,被同事的排擠傷害過,最終,我從重重包圍中衝殺過來併成為世俗意義上的優秀教師。

但我是不幸福的,因為我只是打敗了別人,我沒有從內心成為一名教師。事實上,有些人到了這個程度就改行了,利用教書積累的資本成了公務員,例如進入組織部、宣傳部或其他讓人羨慕的行業,我也曾面臨類似的選擇。

我不想轉行,但我也隱約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真正地明白作為一個教師的意義,所以學校及學生的肯定之外,我內心感受到的是無盡的倦怠。而且,我根本沒有消除面對教學時的無力感,以及面對學生尤其是問題學生時的無奈。

所以,在我終於完成了中師畢業時的夢想(甚至走得更遠)時,我卻轉身離開,成了一個流浪者,一個教育吉普賽人。

我流浪到了成都,在私立學校中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我流浪到了蘇州,成了新教育的第一個專職人員,又遭受到了虛無的侵襲;

我流浪到揚州寶應,在一次次的教師培訓中承受壓力;

我流浪到鄂爾多斯,又經歷了一次次事務的考驗,閱讀的考驗以及信念的考驗,包括青年人的背叛……

我曾這樣概括自己的職業生涯:在國小、國中、高中教過,教過語文、數學、地理,進過公立、私立、半公半私,鄉村、縣城、都市均呆過,西部、東部、南部輾轉過,最差的學生和最好的學生都帶過……在一次次的流浪與打擊中,我漸漸地痛苦地領悟這個問題:成為一名教師意味著什麼。這不是單純的學理性思考,而是一種存在性領悟。

2

在《非理性的人》中,關於職業有這樣一段話:

根據字典,所謂“以……為業”,就是公開地、因而也就是當眾地供認或表明信仰,所以也就是在世人面前公開承認從事某項工作的內心衝動或神靈的感召。這樣,這個詞原本就帶有宗教的意涵……

對我來說,這段話透露出了我所領悟的“成為一名教師意味著什麼”的答案。

成為一名教師,主要不是意味著一種交換:完成指定的任務,並換取相應的薪酬。長於交易者似乎總有一種短視。我在村小準備考試進修的時候,一位朋友幫我算了一筆賬,我進修花費的錢以及因此損失的工資加起來數目不菲,而進修以後帶來的相應的工資上漲部分,一直到退休也無法抵消。但我當初本來就不為薪酬而進修,但意外的結果是,十年後,我的收入就是他的好幾倍,他至今仍然呆在村小。而我在成都私立學校時,曾通過面試被西安中學錄用,本可以有穩定的收入,而且住房問題當時就一併解決了,但我放棄了,現在看來,這仍然是明智的選擇。

成為一名教師,甚至也主要不是意味著一種肯定:我以我的敬業,以我的品質,贏得(領導的、家長的、學生的)尊敬,並獲得相應的榮譽(教學能手、寫手、名師、特級教師等)。我知道我的人生有另外一種寫法,例如通過奮鬥成為特級教師,或通過為雜誌寫作以及出版書籍獲得另外的發展。但我離開了體制,放棄了前一條路;我曾有過寫作的井噴期,但這幾年不斷地拒絕為雜誌寫稿包括專欄,更沒有輕率地寫書,也在相當程度上放棄了後一條路。事實證明,這種放棄仍然是明智的。

成為一名教師,對我而言意味著信仰,意味著我將教育這一事業放置於我存在的核心。我會獲得相應的薪酬,但獲得薪酬不是我的目的;我會獲得外在的肯定,但外在的肯定只是額外的獎賞;最重要的,是我熱愛教育,它是我激情的源泉以及歸宿,是我生存於世的意義所在。

這意味著,當我的信仰與薪酬發生衝突,我會降低乃至於放棄薪酬,當我的信任與外在的肯定發生衝突,我會毫不在乎外在的肯定,我不會以外在的肯定作為我行動的動力和指南。

而信仰,絕不只意味著激情或奉獻,它同時包含了根本的思考:關於知識的思考,關於價值的思考,關於存在的思考,關於自我的思考……

3

今天,大家選擇了豐臺二中,可能各有原因。

有些人是為了留京,畢竟北京是個資源豐富的地方,也是個不錯的發展環境;有些人是想嘗試教書,覺得這畢竟也不是一份很壞的職業;有些人是因為對孩子有一種天生的熱愛;有些人是當初選擇了師範,現在順理成章地工作,如此而已,並沒有多想什麼。更多的時候我們綜合了上述的考量,在世俗意義上理性地作出自己的抉擇。

無論哪種原因,我們匯聚於此。就像一支西天取經的團隊,有人是因為信念,有人是為情勢所逼迫,有人有朦朧的願景但尚不知路在何方,甚至不瞭解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因為種種原因,你們中的有些人,可能會主要是視職業為交換,那麼,我們希望你並將努力協助你提升自己的職業能力以適應崗位要求;你們中的有些人,可能會視職業為事業,並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取這個領域內的成功並獲得相應的獎賞,例如公開課獲獎,更快地晉升職稱,或努力地成為有專長的名師,那麼,我們也將努力地創造這種機會;你們中的有些人,可能主要的願望是成為研究者,是出於對兒童的興趣或天然的熱愛來做教師,那麼,我們希望提供最好的研究環境,日復一日地一起來切磋琢磨。誰更好?不知道,一個糟糕的研究者,肯定不如一名出色的職業人。

無論你們的願望是什麼,你們都將或主動或被迫地回答這個問題:成為一名教師究竟意味著什麼?而對這個問題的不同回答,將決定你們的人生方向乃至能抵達的高度。

4

我的身份是豐臺二中附屬新教育國小學術校長。

事實上,更準確的稱呼是“新教育研究中心派駐豐臺新教育國小學術代表”,因為豐臺新教育國小的真正負責人乃是王志江校長和羅曉靜校長,也稱我為所謂的“校長”,只是為了工作方便,並沒有行政方面的含義。

我的使命是:

1、協助新教育國小全面踐行新教育課程;

2、協助新教育國小教師專業發展工作,通過教研、共讀、專題研修等方式,促進學校成為一個新教育化的學術共同體;

3、努力協助這所學校在未來數年內,不但成為本區的優質學校,而且成為緊隨罕臺新教育之後的另一所新教育實驗的核心學校,包括成為新教育共同體的研究、培訓基地。

這意味著,這所學校在創辦之初,就肩負了比一般學校更多,而且更為沉重的使命。這種使命,也對全體教師提出了與一般學校不一樣的要求:成為真正的研究者,並讓學校成為教育教學實踐的卓越的實驗室。也就是說,培養出一批(而不是幾個)擁有紮實的哲學、心理學、教育學背景,以及強大的實踐技能尤其是課程開發和執行能力的專家型的教師,是這所學校在教師專業發展方面的使命。

然而,作為一枚“紅旗下的蛋”,或者說身上帶有濃重的僵化教育的陰影的老師,我無論是潛質還是學術上的水平均十分有限,而且最終有一天,或許不出幾年,就可能被在座的某些老師超越。——如果有那一天,那將是我的榮耀。

正因為知道自己的有限性,我所夢想打造的,是一個在學術上無限開放的共同體。我協助羅曉靜校長,將致力於消除片面的應試教育,以及由此帶來的教師之間由惡性競爭所導致的相互傾軋對師生造成的傷害,致力於打造這樣一個團隊:在這裡,有苛刻的職業要求和職業訓練,但是每個人都是自由的,他的可能性不應該被損害。

幹老師剛才說,坐在這裡的人中,如果說有三分之一的人最終將抵達新教育教師專業發展所要求的境界,這是一種樂觀的估計。我對此持保留意見。我認為,對一所學校的教師專業發展來講,要麼欣欣向榮,要麼顆粒無收。因為這不是一個孤軍奮戰的時代,一個擁有良好的學術共同體的團隊,將使所有參與者獲得最大限度的成長,而不認同團隊價值觀者將被邊緣化直到淘汰。相反,如果團隊文化陷於沉淪,那麼所有人將都無法抵達新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境界,只可能有個別人走上傳統名師的途徑。

今天坐在這裡的,當然不只是國小的老師,還有國中和高中的老師。我的頭腦中並沒有國小國中和高中的分界,對我來說,教育是一個整體,而作為學校,豐臺二中也是一個整體,無非是,我們從國小開始起步。

我不知道自己的夢想能否實現,因為生活中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而我,骨子裡是個悲觀主義者。我甚至不知道坐在我面前的諸位,有多少是真正有願望的新教師,或許,努力的結果,仍然是“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或者是飛蛾撲火。但是,我仍然接受了這個使命,因為我信任江子,因為我背後站著一個強大的團隊(研究中心)。我經常會想起三句話(近來尤其如此):“長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對我來說,這個“長者”就是託付者,例如研究中心就在結構上處於此位置。我承擔此使命,必定盡力使團隊“安之”,感覺到我承擔豐臺新教育國小學術校長這一任務可以讓團隊放心;我承擔此使命,必定盡力使朋友(江子、嚴老師、羅老師)“信之”,這意味著我將竭盡全力,並且絕不將個人私利置於事業之上,讓朋友感覺到值得信任;而我比在座年輕人年長至少一輪,也勉強可稱諸位為“少者”,我希望,幾年之後,當我完成了在豐臺新教育國小的使命後,從容撤離之際,能夠被諸位所懷念,那將是我最大的幸福。

謝謝大家!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