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論文：父權下的自我

[摘要]本文通過對小說中各主人公錯綜複雜的家庭關係的解讀，從道德方面分析了二戰後家庭中權威主義倫理觀的存在，及其這種觀念對於戰後英國人與人之間疏離的和家庭不和諧的關係的影響，揭示了英國當代資本主義社會制度人的精神危機和帶來的社會危機，展示了斯威夫特對於人道主義的立場和對人道主義倫理的追求。

一、引言

《天堂酒吧》，又譯《杯酒留痕》或《遺言》，是英國當代著名小說家格雷厄姆斯威夫特的代表作之一。該小說不僅為斯威夫特贏得英國曆史最久的“布萊克小說紀念獎”，更在1996年榮獲英國文壇最高榮譽的“布克獎”，奠定了格雷厄姆斯威夫特在英國文壇的重要地位。《天堂酒吧》故事情節極其簡單，主要講述的是死者傑克的兒子和三個朋友開車去海邊，把他的骨灰撒向海裡實現其最後的遺願的故事。通過回憶，幾個人與傑克的錯綜複雜的關係及其與自己家人的關係展現在我們面前。在這部小說裡，斯威夫特通過對幾個家庭內部各成員之間矛盾的關係的勾勒揭露二戰和當代資本主義發展帶來的對人性發展的抑制，展望了自己對人道主義倫理的看法和追求。

人道主義是起源於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一種思想體系，提倡關懷人、愛護人、尊重人，做到以人為本、以人為中心的這樣一種世界觀。從廣義上看，是從個體人的立場出發，來揭示人的異化，並探討人的自由，解放，全面發展等問題。再從狹義上講，人道主義倫理學則是主要表現為以心理分析為理論基礎的道德實踐規範。人道主義倫理學的代表人物弗洛姆認為，每個人本來就是完整的人，具有人的全部潛能，人的使命就是去實現這些潛能，但是每一個社會都用自己的“過濾器”壓抑了個人的大量思想和情感。人類社會的發展就是人的解放，人的自由，人的全面發展的過程。弗洛姆還指出，與權威主義倫理學相對，人道主義倫理學的基礎是平等，提倡對權威的理性崇拜，能接受來自不同的監督和批評，主張自我肯定和自我實現，崇尚獨立和自由。

二、父權下的自我

《天堂酒吧》故事中的主人公傑克是一名屠夫，他是希特勒的崇拜者，他崇尚殺戮，戰爭時期是英雄。小時候，他也曾夢想著做一名醫生，但是父親對此強烈不滿，要求他繼承家族企業做一名屠夫。在父親的強制下，傑克做了一名屠夫。後來肉店一度虧損下去，連請朋友喝酒的錢都要向兒子借。最後負債累累無法生存，生命的最後盡頭他想向兒子維斯借錢通過來還債，他也是高高在上，以命令的姿態要求維斯拿給他錢。傑克認為作為父親，他有權決定兒子的命運，作為兒子，維斯也應當毫無理由地聽從他的決定。因此傑克要求維斯繼承家業做一名屠夫時，維斯堅決不從。為了逃脫傑克對自己命運的控制，少年維斯竟寧肯選擇了人人避而遠之的戰爭，冒著生命危險逃到軍隊裡。父子倆從此反目成仇。弗洛姆認為，權威主義倫理學主要依據權威的物質利益和精神利益來確定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人道主義論理學主要以人自身的利益為標準來判定何為善何為惡。在這部小說裡，傑克作為父親的私有財產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意識和自由，窮其一生只是機械地行屍走肉般的遵照著父親的要求活著。他首先是被壓迫的，而後是對自己壓迫，繼而壓迫別人。他代表著極端的權威主義者，在他的眼裡，服從父親的權威就是善，挑戰父親的權威就是惡。因此他通過壓抑自我，犧牲自由來得到這個所謂的“德”。

而他也確實得到了同代人的肯定。他的兒子維斯因為不聽從他這個父親的要求，他就是十惡不赦的、不可饒恕的。他朋友列尼曾經說過，“維斯應該屈服，應該做傑克和艾米要求他做的，因為那是他欠他們的，傑克是他實際的父親。”列尼作為當時社會的一個普通人代表，他的思想代表了當時大多數人的思想，可以說傑克的悲劇就是當時整個社會帶來的，而造成他這種悲劇性性格的原因就是傳統的父權制和法西斯專制的政治文化的薰陶以及當時資本主義社會的權利體系。他的悲劇也是對資本主義制度體系下人性扭曲的隱喻。傑克最後死於癌症，他的死預示著資本主義制度下這種非理性的權威的死亡，也代表了人類和人性的死亡。弗洛姆指出，權威主義倫理學實際上是特定的社會的“社會過濾器”，所有的人在這種過濾器的作用下，成為沒有自身頭腦的機器人，成為沒有個性，人性的人，其結果必然造成人不僅成了順從的奴隸，而且是嚴厲的工頭，他把自己當做他的奴隸來對待。這種倫理學應該受到批判和否定。

三、異化

小說中傑克的養子維斯，正如他名字的縮寫“VIP”，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他是一個矛盾的複合體。如他所願，他通過自己的堅持和傑克戰友雷的幫助，建立了自己的車行，但他卻從沒有享受到過快樂。一方面，他追求金錢與物質，為了錢，他寧肯為自己的女兒拉皮條但同時他又感覺內疚。另一方面卻時時飽受著良心的譴責，覺得他沒有順從父親，借錢給父親就可以減少內心的不安。他的妻子維迪本是傑克在路上撿回來做痴傻女兒朱爾的替代品。他是為了報復傑克拉攏維迪才娶了她。他和親人的關係完全被物質和權力異化了，人與人之間原有的親情溫暖於他已經不復存在。弗洛姆的人道主義倫理學認為，“異化自身是一種心理體驗，個人感覺自己是陌生人，或者說個人在這個個體中變得使自己疏遠起來。他感覺不到自己就是他個人世界的中心，就是自己行動的創造者---他只覺得自己的行動及其結果成了他的主人，他只能服從甚至崇拜他們。”可以看出，在人際關係領域，維斯與傑克之間，以及與女兒和妻子之間的關係已經喪失了那種坦誠的符合人性的特徵，人與人之間缺乏愛與理解，他一方面追求自我，但卻體驗不到真正的自我，人與自身已經分離，人與人的關係已經完全被異化。維斯作為小說中的人與自身，人與人關係的異化的代表，他的痛苦與掙扎正是小說中及當時社會中人們在非理性權威和社會超我權威下普遍的矛盾心理的寫照，從這點來看他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四、愛的救贖

不僅傑克和維斯陷入過這樣的困境，小說中的其他幾個主人公似乎都面臨過這樣的抉擇：是選擇追求自我，還是選擇“德性”，做個被社會認可的人，履行自己的“責任”？難道愛自己和愛他人必須兩者擇一？小說中雷的父親是個收金屬廢品的，他覺得自己的工作不體面，一直希望兒子能做個辦公室的職員。出於對父親的愛，他選擇幾十年如一日地做著保險職員的工作，但是對於他的工作他連升職與否都不在乎。雷的父親希望兒子過得比自己舒適，他是出於對於兒子的愛，雷也是理解父親的，因此即使父親去世多年，他也不放棄做職員，但另一方面，他追求自己的夢想，他喜歡馬，工作之餘就去看賽馬，偶爾下賭注，並且經常贏錢。不同於雷，維克的家族都是做殯儀業的，他父親希望他能繼承這個家族企業，開始維克不願意跟死人打交道，他心裡充滿了恐懼，但父親尊重他表示理解他，讓他自己做出選擇。但當他靜下心來，想起那些死去的親人對他的愛，他逐漸的'接受這個行業，對死的思考激起了他對生的更深一層的理解。他愛上了這個職業。維克和父親能夠彼此理解和關懷，他們互相尊重對方的選擇，希望彼此幸福。他們的關係在小說中是最穩定和和諧的。列尼也說過，“餘下的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真的是誰，拳擊手。醫生。賽馬師。除了維克。”弗洛姆認為，聖經中“愛他人如同愛己”的說法說明了對自己的完整性和獨特性的尊重，愛自己，理解自己同尊重、愛和諒解別人是不可分割的。對別人的態度同對我們自己的態度互不矛盾，而是平行存在。真正的愛是內在創造力的表現，包括關懷、尊重、責任心和了解諸因素。愛不是一種消極的衝動情緒，而是積極追求被愛人的發展和幸福，這種追求的基礎是人的愛的能力。弗洛姆愛的理論認為愛的最高方式便是拯救人性的愛，拯救人性的最根本的方法便是人人學會愛，培養具有生產性性格的人。這點在小說《杯酒留痕》中雷和維克以及艾米餘家兒女的關係上都可以體現出來。因此，格雷厄姆通過代表“一線光芒”的雷（Ray）表示出對於他追求自我實現自愛的肯定，通過代表“勝利（Vic是Victory的縮寫”）的維克表達了自己對於維克選擇追求自我並且通過愛實現與他人關係和諧的支援與認同。最後，隨著旅途的結束，每個人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都有了想要重新生活，尋找自我的勇氣。但結果是什麼，我們不得而知。這樣一個開放式的結尾給讀者也帶來更多的想象和更深的思考空間。

五、結語

在《杯酒留痕》這部小說中，格雷厄姆塑造出幾個在父權下苦苦掙扎的靈魂，他們有的已經徹底迷失了自我；有的儘管被異化，卻還在尋找希望；有的已經成功脫離困境，享受著生活的和諧……同樣困境下，各主人公的選擇不同，命運也各不一樣。通過描寫各主人公不同境遇，斯威夫特揭示了二戰後的資本主義社會權力體制對人自身發展的壓制和戕害，表達了自己對於和諧社會的嚮往，展示了自己對人道主義的立場和追求。

參考文獻：

[l]弗洛姆.健全的社會[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1998.

[2]弗洛姆.為自己的人[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