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忠信思想的內容及意義探討論文

來源:才華庫 2.02W

一、孔子忠信思想產生的歷史背景

孔子忠信思想的內容及意義探討論文

孔子所生活的春秋時代是經歷著從領主制向地主制過渡的時代,也是社會各階層的人被不同程度地捲入社會大動盪中的時代。社會的動盪必然會引起經濟政治領域的重大變革,某些新思潮也在這個動亂的時代應運而生,從而構成了孔子思想產生的歷史背景。

1. 經濟領域的深刻變革

社會生產力的提高自鐵製農具的廣泛應用開始,《管子·輕重乙》提到: “一農之事,必有一耜,一銚,一鐮,一耨,一椎,一銍,然後成為農。”[1]

可見,在春秋戰國時期農家必備的生產勞動工具中,鐵器工具已佔據主要地位,這必然會推動當時社會經濟的高速發展,加之原有的“井田制”經濟結構已成為阻礙生產力發展的桎梏。這時西周以來的領主制經濟基礎上的“井田制”已走到了盡頭,而大小諸侯國要想壯大自己的勢力,守護自己的領地,掠奪別人的領地,變革當時的剝削方式和經濟結構勢在必行。春秋五霸中首先稱霸的齊桓公,就在其相管仲的建議下實施了“相地而衰徵”和“按畝而稅”之制。這是一種以實物地租為主的剝削方式,即領主可以根據私田的地質情況來徵收一定的實物,這樣公田上的勞役地租和私田上的實物地租,兩種剝削收入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領土階級與農奴之間的矛盾,從而農業生產得到一定發展,楚國和鄭國在公元前的 548 年和543 年也先後進行了類似的改革。

2. 動盪社會的統治危機

首先是政權的統治權利逐級旁落下移。平王東遷,東周以後,周王室衰落,雖然還保留著西周時天子、諸侯、卿大夫、士等社會等級結構,但周天子已失去了號召天下的權利,逐漸失去了對全國的控制,成了徒有虛名的領袖。這時候,各諸侯國逐漸發展壯大起來,周天子不但駕馭不了諸侯,反而受到他們的藐視。同時,諸侯國內部的混亂統治使得爭權鬥爭加劇,各諸侯國為了權力和利益,開始對外進行兼併戰爭以維持自身的存在與發展,道德失範、禮崩樂壞就是在這種內鬥的狀態下形成的社會現象。《詩經》中“君子屢盟,亂是用長”[2]便是對這段禍亂的描述,著實反映出諸侯各國屢次結盟而又不能守盟,導致亂事滋生,國與國之間喪失了最基本的信任。

3. 思想觀念上的新思潮

首先是“天命”觀念的變化。在傳統的天神崇拜觀念中,堯舜和西周時代的人們對“天”的敬畏是無可置疑的。西周時期總結出一套“以德配天”的觀念,周人通過殷商滅亡的教訓,不再一味地相信“天命”,逐漸認識到民眾力量的強大,認為“保民”才是獲得“天命”的必要條件,“保民”的前提就是統治者的“敬德”.到了春秋時期,重人事輕天命的觀念更為突出。隨著各大小諸侯國經歷著由強盛到衰敗、由衰敗到強盛的過程,人們開始重新審視政治興衰和政治變化的原因。更多人開始擺脫“天命”對人們思想的控制,從現實中出發,找尋解決社會問題的答案。鄭國子產“天道遠,人道邇”[3]的思想將“人道”與“天道”區分開來,認為人際間的道德規範才是人們必須崇尚和遵守的行為準則。孔子正是研究“人道”這門學問較系統較深刻的人,其忠信思想就是對春秋時期重人道輕天命思想的繼承與發展。

其次是“禮”觀念的變化。隨著“天命”觀念的變化,與“敬天”、“祭祖”的儀式相混的“禮”,在春秋時期萌生了“禮”、“儀”分開的觀念。正如魯昭公訪問晉國時,在晉國迎接到贈禮的儀式上,做得一絲不苟,卻被晉國名叫女叔齊的大臣稱為不懂“禮”,他稱: “是儀也,不可謂禮。”[4]

認為“禮”是用來守護國家的,而魯昭公本末倒置,不去體會禮的由來,卻把精力全放在學習這些儀式的細枝末節上,根本稱不上是懂“禮”.孔子“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 樂雲樂雲,鐘鼓云乎哉”[5]正是對“禮”的新看法,即“禮”與“儀”區分。可見,“禮”是維繫政治秩序和社會風氣的核心原則,而“儀”則只是它的具體表現。在孔子看來,要改變春秋天下混亂的局面,就要提倡“禮”所規定的政治關係和秩序。

二、忠與信的辯證統一

在孔子《論語》中,“忠”出現了 18 次,“信”出現了38 次,“忠信”連用出現了 7 次。孔子對“忠信”給予了高度重視,並將二者列為四教之內,那麼二者究竟有著怎樣的關係呢?

首先,“忠”和“信”具有同質性。“忠”從中從心,“信”從人從言,但人說出什麼樣的話,做什麼樣的事,最終歸結於有什麼樣的心。如果將“信”看成是主客體之間雙向或多向的承諾時,這樣的承諾是否出自自己的真情實意,就不得而知了。這樣的承諾缺乏來自於內心真情實意的支撐,其實現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因而,“信”應當以“忠”為根基,從“盡心”出發。“信”不僅是主客體之間雙向或多向的承諾,而且這樣的承諾出自主體的真情實意,一個人沒有忠誠之心,他將沒有忠誠之言,更沒有忠誠之行。可以說,“忠”是“信”的依據,“信”是“忠”的外在表現,二者互為表裡,相互貫通。童書業先生認為: “‘忠’者必‘信',故孔子屢言’忠信‘,且曰’主忠信‘,’忠信‘即誠實之意,為道德之本。”[6]著名理學家朱熹對“忠信”的分析更為透徹,他認為: “未有忠而不信者,亦未有信而不出於忠者。”[7]

這些簡明扼要的解說,明確地道出了“忠”和“信”的本質與關係,二者雖然名詞不同,究其本質,都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情實意的、言行一致的高尚品質。“忠”、“信”二者雖然具有同質性,互為表裡,但還是有所區別並各有側重的。“忠”來自於人的內心,是人的內心品質,側重點在“我”.“信”是主客體交流時的雙向或多向信任,側重點不在於自己,而是“他”.如果將“忠”規定為“內忠於心”的話,“信”更側重於“外信於人”,前者體現的是內在的自我修養和自我完善,後者體現的是外在的社會關係和道德踐行。

三、孔子忠信思想的內容

1. 立身之本

忠信是個人立身、處事和生存的基礎,是一個人應當具備的最基本的道德品質。孔子在《為政》中提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8]69 -70孔子將“信”比作“輗”和“軏”,告誡人們“信”就如同一個人的脊柱,如果沒有了“信”,人就如同馬車失去了“輗”和“軏”一樣寸步難行,無法在社會上立足。當時的社會雖說是亂世,也有各種法律法規和行為規範的約束,正因為有了忠信,各種法律法規和行為規範才能得以正常執行,而不至於成為一紙空文。

忠信是君子必備的重要品德,而“言忠信”、“行篤敬”是君子踐行忠信的完美統一。子張問孔子如何才能處事通達,子曰: “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8]69 -72說話忠誠守信,做事厚道謹慎,即使到了落後之地也會暢通無阻。“言忠信”和“行篤敬”是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面,“忠信”側重內在的動機,“篤敬”側重外在的行動,二者互為前提而存在。孔子多次強調君子應“先行其言而後從之”、“欲訥於言而敏於行”[8]69 -72.君1言,並用行動來成就自己的忠信,那麼民眾也會跟隨他走向忠實。由此可見,“言忠信”和“行篤敬”共同構成了一個人的忠信人格,忠信人格就像一個人的靈魂,是人存在於這個社會的基本條件,也是忠信政治的基礎與保障。

2. 交往之道

與朋友交往講忠信,是實現人與人之間溝通與合作的重要前提。孔子的弟子曾子曰: “吾日三省吾身: 為人謀而不忠乎? 與朋友交而不信乎? 傳不習乎?”[9]3 -4子夏也曾提出: “與朋友交,言而有信。”[9]5 -6可見,孔子的弟子們都將“信”看成是朋友交往的準則。為此,孔子更是把“讓老人安心,讓朋友信任,讓少年得到愛護”為“子之志”[10].在擇友方面,孔子認為要結交志趣相投、品行一致、博學多識之人,他說: “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9]5 -6還特別強調: “益者三友,損者三友。”[11]

有益的朋友是正直、誠實、博學多才的,而有害的朋友是虛偽諂媚、阿諛奉承、巧舌如簧的。因此,在與人交往中,要分清對方是有益還是有害之人,擇同道者而友之。總之,朋友之間的交往應當以“忠信”為衡量標準,這不僅是實現人際關係和諧的'基礎,也是社會安定與發展的保障。

人與人之間除了有超越血緣關係的朋友之誼,還有隱藏於人際關係背後的經濟利益關係,即義利關係。義利問題是在春秋戰國時代不可迴避的現實問題,因原有經濟結構的瓦解,土地私有制度的出現,追求利益成為當時勢不可擋的趨向。而人們為了利益背信棄義、爭奪不休,產生了諸多社會問題,孔子的義利觀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產生了。在孔子那裡,他首先肯定人們對自身正當利益的追求,他說: “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12]42 -43他還主張統治者“因民之所利而利之”[13],藉著對百姓有利的事情使他們得利,這也就強調了“民之利”的重要性。那麼如何看待“利”,如何獲得“利”,如何處理好“利”與“義”的關係,在孔子那裡,我們也找到了答案。

他主張以義導利,提倡人們“見利思義”[14].同時反覆強調: “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12]42 -43這裡的“道”,就是“道義”,他主張人們在追求利益的過程中要尊重道義,而講忠信,便是符合道義的。由此我們便可以明確“義”、“利”和“信”之間的關係: 利益的追求應建立在道義的基礎之上,同時還要恪守誠信原則。這正是孔子義利觀的內容,也是實現社會忠信交往的關鍵所在,如此,一個講忠信的社會風氣才會出現。

3. 為政之德

忠信不僅是個人立身處事之本,也是一個社會政治制度得以健康執行的基礎與保障。在孔子的經典著作中,不僅包括個人忠信之德的內聖修身,也涵蓋社會忠信之德的外王開拓。若沒有社會制度的規範,個人忠信便無法得到外在的保障; 同樣,若只看重社會制度上的忠信,沒將忠信觀念根植於人的內心,也就無法轉變為人自覺自願的活動。忠信觀念對於一個國家的社稷是相當重要的,在《顏淵》中,子貢問怎樣去治理國政,子曰: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又問如果迫不得已去掉其中的一個,應該選哪一個,曰: “去兵。”子貢再次提出選其一而去之,子曰: “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15]174 -178於現代人的思維,首先要解決的是物質上的需求,而孔子認為比吃飽肚子更重要的是精神方面的需求,於是提出了“民無信不立”這一響亮的名言。可見,忠信為立國之本,是當政者的為政之要。

孔子還認為,要想政治忠信於民,還必須做到政令實施以守信為主,保證政令的可信度。荀子曾說: “政令信者強,政令不信者弱。”( 《荀子·議兵》) 如若政令不一,缺乏政治上的可信度,國家就會失去依託,社會秩序必將混亂不堪。在君臣關係上,孔子主張“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16],臣以“忠”首先是君要以“禮”相待。

可見,這是一種平等的關係,臣並不是無條件地“忠”於君,而是要在符合道義標準的條件下去侍奉君主。在臣民關係上,孔子主張“居之無倦,行之以忠”[15]174 -178,這實際上是要求為官者從自身做起,在位時勤勤懇懇,執行政令忠心耿耿,才能使人民忠誠。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17],為政者只有勤政為民,為百姓做事,臣民關係才會和諧發展,百姓才會辛勤勞作而無怨言。在選拔為官者上,孔子主張以“直”為標準,提拔正直之人,擱置邪曲者之人,正直者秉持公道,盡忠職守,百姓就會服從。孔子曾感嘆: “直哉! 史魚。邦有道,如矢; 邦無道,如矢。君子哉! ”[8]69 -72可見,在孔子的為政之德中,政令的實施和為官者的品德也是政治忠信於民的關鍵。

孔子是儒家文化的集大成者,其忠信思想是以“仁”為核心的思想體系的重要德目,對整個封建社會的政治、經濟和人際交往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研究孔子的忠信思想不僅可以為我們研究儒家文化提供新的視角,還可以為現代社會踐行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供精神支援。

[參 考 文 獻]

[1]張小木。 管子解說全本( 輕重乙) [M]. 北京: 華夏出版社,2009:576 -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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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楊伯峻。 春秋左傳注 ( 昭公十八年) [M]. 北京: 中華書局,1981:1394 -1395.

[4]楊伯峻。 春秋左傳注( 昭公五年) [M]. 北京: 中華書局,1981:418 -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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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書業。 春秋左傳研究[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 218 - 220.

[7]黎德靖。 朱子語類( 卷二十一·論語三) [M]. 北京:中華書局,1986:1126 -1127.

[8]吳龍輝。 孔子語錄全編( 論語·為政) [M]. 北京: 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69 -72.

[9]張燕嬰。 論語譯註( 學而) [M]. 北京: 中華書局,2014: 3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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