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酒憶賀監二首》詩詞鑑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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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酒憶賀監二首》

《對酒憶賀監二首》詩詞鑑賞

唐代:李白

四明有狂客,風流賀季真。

長安一相見,呼我謫仙人。

昔好杯中物,翻為松下塵。

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巾。

狂客歸四明,山陰道士迎。

敕賜鏡湖水,為君臺沼榮。

人亡餘故宅,空有荷花生。

念此杳如夢,悽然傷我情。

《對酒憶賀監二首》譯文

四明山中曾出現過一個狂客,他就是久負風流盛名的賀季真。

在長安頭一次相見,他就稱呼我為天上下凡的仙人。

當初是喜愛杯中美酒的酒中仙,今日卻已變成了松下塵。

每想想起用盎龜換酒的情景,不禁就悲傷地淚滴沾巾。

狂客賀先生回到四明,首先受到山陰道士的歡迎。

御賜一池鏡湖水,為您遊賞在山光水色之中。

人已逝去僅餘故居在,鏡湖裡空有朵朵荷花生。

看到這些就使人感到人生渺茫如一場大夢,使我悽然傷情。

《對酒憶賀監二首》註釋

賀監:即賀知章。唐肅宗為太子時,賀知章曾官太子賓客兼正授祕書監,故詩題及序中以“賀監”、“太子賓客賀公”稱之。竇蒙《述書賦注》:賀知章,天寶二年以年老上表,請入道,歸鄉里,特詔許之。知章以贏老乘輿而往,到會稽,無幾老終。九年冬十二月,詔曰:“故越州千秋觀道士賀知章,神清志逸,學富才雄,挺會稽之美箭,蘊昆岡之良玉,故飛名仙省,侍講龍樓。願追二老之奇蹤,克遂四明之狂客。允協初志,脫落朝衣,駕青牛而不還,狎白鷗而長往。舟壑靡息,人壑兩亡,推舊之懷,有深追悼,宜加縟禮,式展哀榮,可贈兵部尚書。”

金龜換酒:《本事詩》:李太白初自蜀至京師。舍於逆旅。賀監知章聞其名,首訪之,既奇其姿,復請所為文,出《蜀道難》以示之。讀未竟,稱歎者數四,號為“謫仙”。解金龜換酒,與傾盡醉,期不間日,由是聲益光赫。“金龜”蓋是所佩雜玩之類,非武后朝內外官所佩之金龜也。

四明:浙江舊寧波府的別稱,以境內有四明山得名。四明山,在今浙江寧波市西南。《名山洞天福地記》:四明山,周圍一百八十里,名丹山赤水之天,在明州。

賀季真:即賀知章,季真是賀知章的字。

謫仙人:被貶謫到人間來的仙人。

杯中物:即酒。語出陶潛詩:“天運苟如此,且進杯中物。”

松下塵:已亡故的意思,古時墳墓上多植松柏,故云。語出釋曇遷詩:“我住刊江側,終為松下塵。”

山陰:今浙江紹興,賀知章的故鄉。

鏡湖:在今浙江紹興會稽山北麓。《唐書》:賀知章,天寶初病,夢遊帝居,數日寤,乃請為道士,還鄉里,詔許之。以宅為千秋觀而居,又求周宮湖數頃為放生池,有詔賜鏡湖剡川一曲。既行,帝賜詩,皇太子百官餞送。擢其子曾子為會稽郡司馬,賜緋魚,使侍養。幼子亦聽為道士。卒年八十六。

沼:池塘,這裡指鏡湖。

故宅:據王琦《李太白全集》注引《會稽志》。唐賀祕監故宅在會稽縣東北三裡,遺址今已不存。施宿《會稽志》:唐賀祕監宅,在會稽縣東北三裡八十步,今天長觀是。

《對酒憶賀監二首》賞析

第一首以“金龜換酒”事為中心,追憶與賀知章的情誼。“四明有狂客,風流賀季真。”《寧波府志》:“四明山發自天台,屹峙於郡治之坤隅,上有二百八十峰,綿亙明、越、臺三州之境,為三十六洞天之一。”《會稽記》亦載:“縣南有四明山,高峰迭雲,連岫蔽日。”賀知章家於此,故自號“四明狂客”。“風流”二字,本陸象先語,《舊唐書》卷一九〇引陸氏語云:“賀兄言論倜儻,真可謂風流之士。吾與子弟離闊,都不思之,一日不見賀兄,則鄙吝生矣。”可見李白用“風流”二字,並非僅僅用以形容賀知章的言談風姿,而且還帶有無限的思念之情。始二句點明所憶之人,接下來回憶:“長安一相見,呼我謫仙人。”此二句所言之事已見詩序。“昔好杯中物,今為松下塵。”一言昔,一言今。“昔好杯中物”概括了賀知章一生的嗜好——酒。李白在寫這兩首詩之後,還有《重憶一首》詩云:“欲向江東去,定將誰舉杯?稽山無賀老,卻棹酒船回。”似乎李白與賀知章情誼的凝聚點就在於“酒”。而賀知章也的確是離不開酒的,前引杜甫《飲中八仙歌》也說明了這一點。“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巾。”“金龜換酒”,可以說是李白與賀知章交往中最難以忘懷的一幕。這裡的“換酒處”與下句的“卻憶”是倒裝句,本應為:“卻憶金龜換酒處”,但詩人為了強調“金龜換酒”事,以突出賀知章那豪爽的性格和對友情的傾心,方作如此安排。今日對酒,詩人難免會想起昔日“長安一相見”的情形,也更不會忘記“金龜換酒”那令人愜意的一幕;尤其是當詩人在今與昔的反覆對比與追憶中,其中也不排斥詩人自身的'遭際,不能不倍加思念這位曾有知遇之恩的亡友,不能不淚盈滿巾。

第二首從賀知章歸鄉後著筆,進一步抒發詩人內心的懷念與悲悽之情。“狂客歸四明,山陰道士迎。”賀知章是“請為道士還鄉里”,故云“道士迎。二句雖同為遙憶,但前句實寫,後句虛擬。“歸”、“迎”二字概括了賀知章還鄉的整個過程,容量極大。“敕賜鏡湖水,為君臺沼榮。”賀知章歸鄉時,皇帝曾下詔,將鏡湖剡川一曲賜於他,作為放生池。“為君臺沼榮”,即為這一片池塘增添了榮耀和光彩。以上四句平平道來,似無深意,但它卻很自然地把讀者帶回到了當初長安送別的場面,更令人不禁想起李白當時贈行的兩首詩:“久辭榮祿遂初衣,曾向長生說息機。真訣自從茅氏得,恩波應阻洞庭歸。”(《送賀監歸四明應制》)“鏡湖流水漾清波,狂客歸舟逸興多。山陰道士如相見,應寫黃庭換白鵝。”(《送賀賓客歸越》)完全是一種樂觀的、恭賀的態度。對於賀知章來說,這種“辭榮祿”而“遂初衣”的結局,的確是功成身退、榮歸鄉里。而這正是李白所羨慕、所追求的。但詩人感情一轉:“人亡餘故宅,空有荷花生。”可以想象,如果賀知章還在世的話,此時二人的相聚,應該是怎樣的情形。“荷花生”不僅點明瞭此行的季節,而且還帶有無限的情韻,尤其是“空有”二字,更準確地傳達出了詩人那深深的思念之情。睹物思人,對酒懷人,往事歷歷在目,然而“念此杳如夢,悽然傷我情”。如幻似夢般的往事,空餘故宅的現實,不僅有睹物思人、對酒懷人之念,也更有蕭條異代、物是人非之感,這一切,不能不令人落淚沾巾、悽然傷情。

這兩首詩在藝術上主要採用了今昔對比的手法,隨著鏡頭的一再轉換,展現出詩人撫今追昔、感慨萬千的心緒。第一首前四句著重對昔日的追憶,但後四句卻是在今——昔、今——昔的反覆重迭之中,來加強感情的抒發。第二首前四句言昔,後四句言今,同樣是在對比之中展示出詩人那極不平靜的心緒。這一手法的運用,無疑加強了詩歌的藝術效果。

明代詩論家陸時雍本著“絕去形容,獨標真素”(《詩鏡總論》)的論詩宗旨,對唐代五言古詩,包括杜甫在內,基本上持否定態度,而唯獨李白頗得讚許。他在《詩鏡總論》中說:“觀五言古於唐,此猶求二代之瑚璉於漢世也。古人情深,而唐以意索之,一不得也;古人象遠,而唐以景逼之,二不得也;古人法變,而唐以格律之,三不得也;古人色真,而唐以巧繪之,四不得也;古人貌厚,而唐以姣飾之,五不得也;古人氣凝,而唐以佻乘之,六不得也;古人言簡,而唐以好盡之,七不得也;古人作用盤礴,而唐以徑出之,八不得也。雖以子美雄材,亦踣躓於此而不得進矣。庶幾者其太白乎?意遠寄而不迫,體安雅而不煩,言簡要而有歸,局卷舒而自得。離合變化,有阮籍之遺蹤;寄託深長,有漢魏之委致。”陸氏的見解未免過於偏激,但李白的《對酒憶賀監》這一類詩,的確具有上述特徵,從而帶有“絕去舊形容,獨標真素”的顯著特點。首先,當時律詩已相當成熟,但李白卻仍採用古詩的形式,這正是為了更貼切地表現他那種樸素、純真而又自然的情感,詩歌的本身,已說明了這一點。其次,從這兩首詩中可以看出,詩人不事雕鑿,毫無驚人之句,一切平平道來,然而其中蘊含的情韻和詩人內心的悽楚,卻十分深沉飽滿。這大概就是陸時雍所說的“深情淺趣,深則情,淺則趣”(《詩鏡總論》)的道理。從詩歌審美角度來說,這也正是李白所說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準則。

《對酒憶賀監二首》創作背景

天寶三載(744)春正月,知章因病恍惚,乃上疏請度為道士,求還鄉里,詔許之。又求周宮湖數頃為放生池,有詔賜鏡湖剡川一曲。賀知章回鄉後不久便去世了,卒年八十六。這兩首詩是在賀知章去世之後的天寶六載(747),李白遊會稽時悼念賀知章而作的。

《對酒憶賀監二首》作者介紹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又號“謫仙人”,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被後人譽為“詩仙”,與杜甫並稱為“李杜”,為了與另兩位詩人李商隱與杜牧即“小李杜”區別,杜甫與李白又合稱“大李杜”。據《新唐書》記載,李白為興聖皇帝(涼武昭王李暠)九世孫,與李唐諸王同宗。其人爽朗大方,愛飲酒作詩,喜交友。李白深受黃老列莊思想影響,有《李太白集》傳世,詩作中多以醉時寫的,代表作有《望廬山瀑布》《行路難》《蜀道難》《將進酒》《明堂賦》《早發白帝城》等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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