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實秋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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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梁實秋,原名樑治華,字實秋,1903年1月6日出生於北京,浙江杭縣(今杭州)人。筆名子佳、秋郎、程淑等。一生給中國文壇留下了兩千多萬字的著作,其散文集創造了中國現代散文著作出版的最高紀錄。代表作《莎士比亞全集》(譯作)等。下面是小編蒐集整理的梁實秋的散文。歡迎閱讀及參考!

梁實秋的散文

篇一、梁實秋的散文

秋風吹落了樹上葉子,天漸漸的涼了。病房裡住著一位很重的病人,他對生命報以無望但他很樂觀。他每天看著窗外樹上,被風吹完僅剩下的一片葉子,他希望寄託在這片葉子上,他想如果這片葉子落了我的生命也就結束了。那葉子的離去是風在苦苦的追求著,還是樹難以無法挽留住?當一切一切的過去,人生還得繼續,然而一旦人心在留,那就是希望美好的追求啊。

一天兩天,秋天過去樹上葉子沒落,他內心對生命很有希望。冬天來了,一天兩天,冬天過去樹上的葉子還在,他對生命報有更大的希望。春天來了樹上開滿了樹葉那片孤葉也被滿樹的綠色而掩蓋了。他看到春色的大地,對生命的希望是無比的信心百倍。

原來人們發現他的希望後,為了他能快樂的活著就偷偷在樹上做了一片假樹葉。這真是一個偉大而又美麗的善意欺騙啊,人往往都有希望,那怕是空渺的但也是一個美好的寄託。幫助別人就是善待自己,人行好事莫問前程。我送你幸福心中留有快樂,我送你玫瑰手中留有餘香。人在生活中往往要有善意謊言和美麗的欺騙啊。

篇二、梁實秋的散文

我愛一切舊的東西——老朋友,舊時代,舊習慣,古書,陳釀;而且我相信,陶樂賽,你一定也承認我一向是很喜歡一位老妻。”這是高爾斯密的名劇《委曲求全》中那位守舊的老頭兒哈德卡索先生說的話。他的夫人陶樂賽聽了這句話,心裡有一點高興,這風流的老頭子還是喜歡她,但是也不是沒有一點慍意,因為這一句話的後半段說透了她的老。

這句話的前半段沒有毛病,他個人有此癖好,幹別人什麼事?而且事實上有很多人頗具同感,也覺得一切東西都是舊的好,除了朋友、時代、習慣、書、酒之外,有數不盡的事物都是越老越古越舊越陳越好。所以有人把這半句名言用花體正楷字母抄了下來,裝在玻璃框裡,掛在牆上,那意思好像是在向喜歡除舊佈新的人挑戰。

俗語說,“人不如故,衣不如新”。其實,衣著之類還是舊的舒適。新裝上身之後,東也不敢坐,西也不敢靠,戰戰兢兢。我看見過有人全神貫注在他的新西裝褲管上的那一條直線,坐下之後第一樁事便是用手在膝蓋處提動幾下,生恐膝部把他的筆直的褲管撐得變成了口袋。人生至此,還有什麼趣味可說!看見過愛因斯坦的小照麼?他總是披著那一件敞著領口胸懷的鬆鬆大大的破夾克,上面少不了菸灰燒出的小洞,更不會沒有一片片的汗斑油漬,但是他在這件破舊衣裳遮蓋之下優哉遊哉的神遊於太虛之表。

《世說新語》記載著:“桓車騎不好著新衣,浴後婦故進新衣與,車騎大怒,催使持去,婦更持還,傳語云,‘衣不經新,何由得故?’桓公大笑著之。”桓衝真是好說話,他應該說,“有舊衣可著,何用新為?”也許他是為了保持閫內安寧,所以才一笑置之。“殺頭而便冠”的事情,我還沒有見過;但是“削足而適履”的行為,則頗多類似的例證。一般人穿的鞋,其製作設計很少有顧到一隻腳是有五個趾頭的,穿這樣的鞋雖然無需“削”足,但是我敢說五個腳趾絕對缺乏生存空間。有人硬是覺得,新鞋不好穿,敝屣不可棄。

“新屋落成”金聖嘆列為“不亦快哉”之一,快哉儘管快哉,隨後那“樹小牆新”的一段暴發氣象卻是令人難堪。“欲存老蓋千年意,為覓霜根數寸栽”,但是需要等待多久!一棟建築要等到相當破舊,才能有“樹林陰翳,鳥聲上下”之趣,才能有“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之樂。西洋的庭園,不時的要剪草,要修樹,要打扮得新鮮耀眼,我們的園藝的標準顯然的有些不同,即使是帝王之家的園囿也要在亭閣樓臺畫棟雕樑之外安排一個“濠濮間”、“諧趣園”,表示一點點陳舊古老的蕭瑟之氣。至於講學的上庠,要是牆上沒有多年蔓生的常春藤,基腳上沒有遠年積留的苔蘚,那還能算是第一流麼?

舊的事物之所以可愛,往往是因為它有內容,能喚起人的回憶。例如陽曆儘管是我們正式採用的歷法,在民間則陰曆仍不能廢,每年要過兩個新年,而且只有在舊年才肯“新桃換舊符”。明知地處亞熱帶,仍然未能免俗要煙熏火燎的製造常常帶有屍味的臘肉。端午的龍舟粽子是不可少的,有幾個人想到那“露才揚己怨懟沉江”的屈大夫?還不是舊俗相因虛應故事?中秋賞月,重九登高,永遠一年一度的引起人們的不可磨滅的興味。甚至臘八的那一鍋粥,都有人難以忘懷。至於供個人賞玩的東西,當然是越舊越有意義。一把宜興砂壺,上面有陳曼生制銘鐫句,縱然破舊,氣味自然高雅。

“樗蒲錦背元人畫,金粟箋裝宋版書”更是足以使人超然遠舉,與古人遊。我有古錢一枚,“臨安府行用,準參百文省”,把玩之餘不能不聯想到南渡諸公之觀賞西湖歌舞。我有胡桃一對,祖父常常放在手裡揉動,噶咯噶咯的作響,後來又在我父親手裡揉動,也噶咯噶咯的響了幾十年,圓滑紅潤,有如玉髓,真是先人手澤,現在輪到我手裡噶咯噶咯的響了,好幾次險些兒被我的兒孫輩敲碎取出桃仁來吃!每一個破落戶都可以拿了幾件舊東西來,這是不足為奇的事。國家亦然。多少衰敗的古國都有不少的古物,可以令人驚羨,欣賞,感慨,唏噓!

舊的東西之可留戀的地方固然很多,人生之應該日新又新的地方亦復不少。對於舊日的典章文物我們儘管喜歡讚歎,可是我們不能永遠盤桓在美好的記憶境界裡,我們還是要回到這個現實的地面上來。在博物館裡我們面對商周的吉金,宋元明的書畫瓷器,可是溜酸雙腿走出門外便立刻要面對擠死人的公共汽車,醜惡的市招,和各種飲料一律通用的玻璃杯。

篇三、梁實秋的散文

“散文”的對待的名詞,嚴格的講,應該是“韻文”,而不是“詩”。“詩”時常可以用各種的媒介物表現出來,各種藝術裡都可以含著詩,所以有人說過,“圖畫就是無音的詩”,“建築就是凍凝的詩”。在圖畫建築裡面都有詩的位置,在同樣以文字為媒介的散文裡更不消說了。柏拉圖的對話,是散文,但是有的地方也就是詩;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是散文,但是整篇的也就是一首詩。同時號稱為詩的,也許裡面的材料仍是散文。所以詩和散文在形式上劃不出一個分明的界線,倒是散文和韻文可以成為兩個適當的區別。這個區別的所在,便是形式上的不同:散文沒有準定的節奏,而韻文有規則的音律。

散文對於我們人生的關係,比較韻文為更密切。至少我們要承認,我們天天所說的話都是散文。不過會說話的人不能就成為一個散文家。散文也有散文的藝術。

一切的散文都是一種翻譯。把我們的腦子裡的思想情緒想像譯成語言文字。古人說,言為心聲,其實文也是心聲。頭腦笨的人,說出話來是蠢,寫成散文也是拙劣;富於感情的人,說話固然沉摯,寫成散文必定情致纏綿,思路清晰的人,說話自然有條不紊,寫成散文更能澄清澈底。由此可以類推。散文是沒有一定的格式的,是最自由的,同時也是最不容易處置,因為一個人的人格思想,在散文裡絕無隱飾的可能,提起筆來便把作者的整個的性格纖毫畢現的表示出來。在韻文裡,格式是有一定的,韻法也是有準則的,無論你有沒有什麼高深的詩意,只消按照規律填湊起來,平平仄仄一東二冬的敷衍上去,看的時候行列整齊,讀的時候聲調鏗鏘,至少在外表上比較容易遮醜。散文便不然,有一個人便有一種散文。喀賴爾(Calyle)翻譯萊辛的作品的時候說:“每人有他自己的文調,就如同他自己的鼻子一般。”伯風〔伯風〕現在通譯布封。(Buffon)說:“文調就是那個人。”

文調的美純粹是作者的性格的流露,所以有一種不可形容的妙處:或如奔濤澎湃,能令人驚心動魄;或是委婉流利,有飄逸之致;或是簡練雅潔,如斬釘斷鐵……總之,散文的妙處真可說是氣象萬千,變化無窮。我們讀者只有讚歎的份兒,竟說不出其奧妙之所以然。批評家哈立孫(FredrickHarrison)說:“試讀服爾德〔服爾德(1694—1778)〕現在通譯伏爾泰,法國18世紀啟蒙運動時期的思想家,狄孚〔狄孚(約1660—1731)〕現在通譯笛福。,綏夫特,高爾斯密,你便可以明白,文字可以做到這樣奧妙絕倫的地步,而你並不一定能找出動人的妙處究竟是哪一種特質。你若是要檢出這一個辭句好,那一個辭句妙,這個或那個字的音樂好聽,使你覺得是雄辯的,抒情的,圖畫的,那麼美妙便立刻就消失了。……”譬如說《左傳》的文字好,好在哪裡?司馬遷的文筆妙,妙在哪裡?這真是很難解說的。

凡是藝術都是人為的。散文的文調雖是作者內心的流露,其美妙雖是不可捉摸,而散文的藝術仍是作家所不可少的。散文的藝術便是作者的自覺的選擇。弗老貝爾〔弗老貝爾〕現在通譯福樓拜(Flaubert)是散文的大家,他選擇字句的時候是何等的用心!他認定只有一個名詞能夠代表他心中的一件事物,只有一個形容詞能夠描寫他心中的一種特色,只有一個動詞能表示他心中的一個動作。在萬千的辭字之中他要去尋求那一個──只有那一個──合適的字,絕無一字的敷衍將就。他的一篇文字是經過這樣的苦痛的步驟寫成的,所以才能有純潔無疵的功效。平常人的語言文字只求其能達,藝術的散文要求其能真實,──對於作者心中的意念真實。弗老貝爾特別緻力於字句的推敲,也不過是要把自己的意念確切的表示出來罷了。至於字的聲音,句的長短,實在都是藝術上所不可忽略的問題。譬如仄聲的字容易表示悲苦的情緒,響亮的聲音容易顯出歡樂的神情,長的句子表示溫和弛緩,短的句子代表強硬急迫的態度,在修辭學的範圍以內,有許多的地方都是散文的藝術家所應當注意的。

散文的美妙多端,然而最高的理想也不過是“簡單”二字而已。簡單就是經過選擇刪芟以後的完美的狀態。普通一般的散文,在藝術上的毛病,大概全是與這個簡單的理想相反的現象。散文的毛病最常犯的無過於下面幾種:(一)太多枝節,(二)太繁冗,(三)太生硬,(四)太粗陋。枝節多了,文章的線索便不清楚,讀者要很用力的追尋文章的旨趣,結果是得不到一個單純的印象。太繁冗,則讀者易於生厭,並且在瑣碎處致力太過,主要的意思反倒不能直訴於讀者。太生硬,則無趣味,不能引人入勝。太粗陋則令人易生反感,令人不願卒讀。並且也失掉純潔的精神。散文的藝術中之最根本的原則,就是“割愛”。一句有趣的俏皮話,若與題旨無關,只得割愛;一段題外的枝節,與全文不生密切關係,也只得割愛;一個美麗的典故,一個漂亮的字眼,凡是與原意不甚洽合者,都要割愛。散文的美,不在乎你能寫出多少旁徵博引的故事穿插,亦不在多少典麗的辭句,而在能把心中的情思乾乾淨淨直接了當的表現出來。散文的.美,美在適當。不肯割愛的人,在文章的大體上是要失敗的。

散文的文調應該是活潑的,而不是堆砌的──應該是像一泓流水那樣的活潑流動。要免除堆砌的毛病,相當的自然是必須要保持的。用字用典要求其美,但是要忌其僻。文字要裝潢,而這種裝潢要成為有生機的整體之一部,不要成為從外面粘上去的附屬品。散文若能保持相當的自然,同時也必能顯示作者個人的心情。散文要寫得親切,即是要寫得自然。希臘的批評家戴奧尼索斯批評柏拉圖的文調說:

當他用淺顯簡單的辭句的時候,他的文調是很令人歡喜的。因為他的文調可以處處看出是光明透亮,好像是最晶瑩的泉水一般,並且特別的確切深妙。他只用平常的字,務求明白,不喜歡勉強粉飾的裝點。他的古典的文字帶著一種古老的斑爛,古香古色充滿字裡行間,顯著一種歡暢的神情,美而有力;好像一陣和風從芬芳的草茵上吹噓過來一般……

簡單的散文可以美得到這個地步。戴奧尼索斯稱讚伯拉圖的話,其實就是他的散文學說,他是標榜“亞典主義”反對“亞細亞主義”的。亞典主義的散文,就是簡單的散文。

散文絕不僅是歷史哲學及一般學識上的工具。在英國文學裡,“感情的散文”(ImpassionelProse)雖然是很晚產生的一個型別,而在希臘時代我們該記得那個“高超的郎佔諾斯”(TheSublimeLonginus)。這一位古遠的批評家說過,散文的功效不僅是訴於理性,對於讀者也是要以情移。感情的滲入,與文調的雅潔,據他說,便是文學的高超性的來由。不過感情的滲入,一方面固然可以救散文生硬冷酷之弊,在另一方面也足以啟出恣肆粗陋的缺點。怎樣才能得到文學的高超性,這完全要看在文調上有沒有藝術的紀律。先有高超的思想,然後再配上高超的文調,才是完美。有上帝開天闢地的創造,又有《聖經》那樣莊嚴簡練的文字。所以我們才有空前絕後的《聖經》文學。高超的文調,一方面是挾著感情的魔力,另一方面是要避免種種的卑陋的語氣和粗俗的辭句。近來寫散文的人,不知是過分的要求自然,抑是過分的忽略藝術,常常的淪於粗陋之一途,無論寫的是什麼樣的題目,類皆出之以嘻笑怒罵,引車賣漿之流的語氣和村婦罵街的口吻,都成為散文的正則。像這樣恣肆的文字,裡面有的是感情,但是文調,沒有!

篇四、梁實秋的散文

最令人怵目驚心的一件事,是看著鐘錶上的秒針一下一下的移動,每移動一下就是表示我們的壽命已經縮短了一部分。再看看牆上掛著的可以一張張撕下的日曆,每天撕下一張就是表示我們的壽命又縮短了一天。因為時間即生命。沒有人不愛惜他的生命,但很少人珍視他的時間。如果想在有生之年做一點什麼事,學一點什麼學問,充實自己,幫助別人,使生命成為有意義,不虛此生,那麼就不可浪費光陰。

這道理人人都懂,可是很少人真能積極不懈的善於利用他的時間。

我自己就是浪費了很多時間的一個人。我不打麻將,我不經常的聽戲看電影,幾年中難得一次,我不長時間看電視,通常只看半個小時,我也不串門子閒聊天。有人問我:“那麼你大部分時間都做了些什麼呢?”我痛自反省,我發現,除了職務上的必須及人情上所不能免的活動之外,我的時間大部分都浪費了。我應該集中精力,讀我所未讀過的書,我應該利用所有時間,寫我所要寫的東西,但是我沒能這樣做。我的好多的時間都糊里糊塗的混過去了,“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例如我翻譯莎士比亞,本來計劃於課餘之暇每年翻譯兩部,二十年即可完成,但是我用了三十年,主要的原因是懶。翻譯之所以完成,主要的是因為活得相當長久,十分驚險。翻譯完成之後,雖然仍有工作計劃,但體力漸衰,有力不從心之感。假使年輕的時候鞭策自己,如今當有較好或較多的表現。然而悔之晚矣。

再例如,作為一箇中國人,經書不可不讀。我年過三十才知道讀書自修的重要。我披閱,我圈點,但是恆心不足,時作時輟。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我如今年過八十,還沒有接觸過易經,說來慚愧。史書也很重要。我出國留學的時候,我父親買了一套同文石印的前四史,塞滿了我的行篋的一半空間,我在外國混了幾年之後又把前四史原封帶回來了。直到四十年後才鼓起勇氣讀了“通鑑”一遍。現在我要讀的書太多,深感時間有限。

無論做什麼事,健康的身體是基本條件。我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有所謂“強迫運動”,我踢破過幾雙球鞋,打斷過幾只球拍。因此僥倖維持下來最低限度的體力。老來打過幾年太極拳,目前則以散步活動筋骨而已。寄語年輕朋友,千萬要持之以恆的從事運動,這不是嬉戲,不是浪費時間。健康的身體是作人做事的真正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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