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燕呢喃散文

我們家鄉有句俗語：“七九凍河開，八九燕子來。”

果然，八九剛過，就見到了燕子的身影。

鄉村三月，舒適、溫馨、斑斕，像一幅淡墨水彩畫。身穿黑號衣的小燕子，如斯然然，呢喃啁啾，是畫幅中的精靈。

春天的油菜花開得黃豔豔金燦燦，梨花雪白，桃花粉紅，小麥拔節，山樑野窪，青翠碧綠，煦暖的太陽彷彿一位慈愛的祖母俯照著大地。藍天如洗，白雲如玉，輕捷的小燕子就在藍天白雲之下，上下翻飛，唧唧啾啾，展示它那美妙的舞姿。有時飛過屋脊，飛越樹梢，飛向高高遠遠的山樑；有時天陰欲雨，雲頭低垂，燕子低飛，一群一陣，急速地在村巷在場院擦過來掠過去；有時又飛在田園，飛在樹叢，同嚶嚶嗡嗡的蜜蜂應和酬唱；有時飛到農家院落，站在屋簷上同主人唧唧啾啾打起了激情親熱的招呼。

燕子於年前寒秋，歷盡艱險，馳驅風塵，去到南方。而今，它們又風塵僕僕，來到它秋天分開的老家。老家的山樑，老家的村子，老家青瓦紅椽下的屋簷，老家一把白鬍須在小院裡出出進進的鄉村老漢，都讓它十分熟悉，清楚如昨。

屋簷下經年的燕窩無缺如初，一對燕子佳偶站在窩邊，健忘了飛越萬里的萎靡，興致勃勃，婦唱夫和，同小院的主人，它的好鄰人，親熱地說起再次相見的喜悅。雖然聽不懂燕子在敘說什麼，但一家長幼仍是喜氣洋洋地從房子裡走出來，仰頭去看。於是燕子佳偶按捺不住感動的神色，歡歡喜喜地從燕窩飛進飛出，在大家的頭頂飛來飛去，呢喃而語，很是激情親熱，如同家人的團聚。農家院裡駐一窩燕子，春至秋天都有了天籟般的燕子的吟唱，更有了吉利喜氣的空氣，誰不喜歡燕子呢？

已經在這家住過多年的`那對燕子，在全家稽首翹盼了幾日之後終於又飛回來了。秋天飛向南方的燕子，要經由千山萬水，有猛禽鷙鳥，雷霆暴雨，暴風烈日，那麼小巧的身影，能否歷經患難，再次迴歸？真讓人擔憂。可是，每年在春風泛動繁花似錦瞬息，燕子佳偶總會如期而至。它們就像是去南方浪了一趟親戚，一回來，慢悠悠在每個房簷飛過來，飛過去，還低低地在人們頭頂掠來掠去，幾乎要蹭著人們的頭皮了，翅膀划動空氣的唰唰聲清楚可辨。這對燕子彷彿對女主人加倍激情親熱，若是女主人在院子裡走動，燕子佳偶看見了總會一前一後，翩然相隨，呢喃細語，那份強烈的熱鬧和親近真讓人感動。

這燕子可真靈性，在這家，女主人對它倆的關心真是細心入微。每年，屋簷下的燕子都要孵卵育雛，雌燕靜靜地守候在燕窩裡的時辰，孩子們總愛站在簷臺上瞻仰燕窩裡的雌燕，每當這時，雌燕會目不轉睛地用它亮晶晶的雙眼回望人們。女主人看見了，把孩子們暗暗喚回屋裡，指著他們的額頭說：不能打攪，燕子孵小燕呢！女主人不單不讓孩子們看燕子，更不讓他們大叫大鬧地玩。每當雌燕孵蛋育雛時節，全家都要走路輕輕，措辭暗暗，唯恐怕動了育雛的燕子。待到燕子佳偶雙雙對對飛出院子，小燕子張著黃黃的小嘴嗷嗷待食的時辰，孩子們才解放了一般又跳又鬧。

鄉下的孩子們知道這樣一首關於燕子的兒歌：“不吃你家米，不髒你家地，只借你家的屋簷壘窩育兒女，也給你家添份喜。”燕子從不給農家增添懊惱，養育小燕子，燕子佳偶很是辛勞，來來去去，去去來來，不停地從郊野叼回軟軟的小蟲餵養小燕子，飛去的時辰，又把小燕子的糞便銜在嘴裡，扔到荒郊野外，聰明得像懂事有禮的孩子。女主人撒在院子裡的穀粒等雞食，厭惡的麻雀賊頭賊腦地總要偷吃幾口，而燕子一粒都不嘗，即使是雨天不能外出捉蟲，依然如斯。春風和煦的好天氣，這家的燕子還會邀來一群燕子，這時它倆異常興奮，呼朋引伴，啼聲呢喃，歌和洽夢。這群燕子在院落上空飛上飛下，集體跳舞，齊聲謳歌，尤如開一場生日派對。女主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說：“我家的這對燕子人緣多好，你看，這麼多燕子都喜歡它倆呢！”好一陣集體舞之後，幾十只燕子唧唧啾啾落在高高的電線上，酷似謳歌山村春景的點點音符。

在這春景爛漫，花香迷人的季節，輕捷，聰明，斑斕，像小精靈一樣的小燕子，在村子上空婆娑迷人的舞姿，吟唱醉人的甜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