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淨土的青苞米-散文欣賞

來源:才華庫 2.84W

這是很久很久沒有吃到的青苞米了。

一片淨土的青苞米-散文欣賞

那天,鄉間的親戚送來一兜苞米,說這是自己家特意開的一塊地種的,一點沒有上化肥和農藥。我客氣地說:“我們這兒市場上有的是賣的,那麼遠的路帶來多不容易。”親戚笑笑,一派指點迷津地說:“你們城裡市場上那是啥苞米呀,那都是上了化肥農藥的高產苞米,看著又大又好看,吃起來根本沒有苞米味。”

長途跋涉拿來的苞米,尚未扒開,青青的葉,暗紅的須,看上去,的確不像市場上的苞米那麼碩大整齊。多年來,我們在市場和超市裡,目睹的食物都是規範的、標緻的、精美的,已經不知道我們吃的東西還有良莠之分了。譬如,西瓜不用挑選了,一律是紅瓤酷甜的;柿子是整齊劃一的.,要紅有紅,要黃有黃,要綠有綠。這就像時下沒有醜女一樣,都能成為加工的美女。

但是,眼前的青苞米,很快讓我和妻找回了分辨的眼力,也勾起了我們遠逝的記憶。扒苞米的時候,有小蟲子從苞米穗裡爬出,這是市場上的苞米從沒有的現象。見此,妻頓時驚喜不止,激動地說:“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小時候扒苞米,就是這樣的蟲子到處爬!”我也驚喜感嘆:這才是純粹的苞米,才是從最乾淨的土地裡長出來的苞米!

小蟲子,是因為沒有農藥化肥而有生命,它們蠕蠕爬動的樣子,令人興奮。

苞米下鍋後,漸漸地,似乎是從天外來的芳香,如仙氣一般激活了我們遲鈍的嗅覺。多少年了,我們聞慣了人為的、精製的味道,我們的嗅覺一直處在優越的環境中,已經高貴得不知味道是何物了。此刻,這沁人心脾的味道,讓我和妻享受得迷醉幸福,也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媽媽烀的青苞米,那時從大鐵鍋裡冒出來的苞米味,總是把我們清貧的日子薰得清香溫暖……

現在,小時候的苞米芳香,又回到我們身邊,我們都迫不及待地想快點把這香味吃進嘴裡。終於,妻激動地喊:“苞米出鍋囉!”頓時,又是一陣更濃烈的芳香直衝我們的味覺,可是剛出鍋的苞米滾燙得不能上手,一時間把我們抑制得垂涎欲滴,我們就像饞嘴的孩子眼巴巴看著呼呼冒熱氣的苞米。我與妻都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只為要吃一次苞米,居然都變得孩子般天真了!想想有點可笑,但那卻是我們面對這苞米而無法掩飾的真實。

開始啃吃苞米時,妻又連連嘆道:“純正,純正,太純正了!這味道,就是小時候的味道!”小時候的味道,說的太好了!我也乘著這小時候的味道,回到我久遠的少年,想起了那時青苞米的另一種更香的味道,那是在山間用乾枝燒的青苞米,那接有大地之氣、含有山野之風的燒苞米,能吃醉人,能撐死人,那時我常常把燒苞米啃得小嘴黢黑一片,腆著鼓一樣的肚子悠悠下山……

在我啃吃、咀嚼、品味這純正的苞米時,忽然間想到:原來這麼多年,我們從沒有吃過如此純正的東西,我們的吃食裡有農藥、有三聚氰胺、有瘦肉精、有地溝油、有塑化劑……我們的胃腸從沒有清淨過,我們的肌體每天都在被侵蝕著、被損害著,一旦到了再不能承受下去的時候,就是人的不幸和悲哀了……醇香的苞米不斷衝擊著我汙濁的胃腸,也不斷激盪著一聲聲肺腑之問——問這個世界,問天問地,這樣的自然純淨之物,還能回到我們身邊嗎?還能惠澤我們的身心嗎?

我感慨著,但我也一刻沒有停止過啃吃苞米,而且是一穗接一穗的啃,那貪婪的樣子就像生怕苞米棄我而去似的。我想,我的吃相,一定是原形畢露了;也想這本真的形態,不是正好與這自然純粹的青苞米相符嗎?對於我的原形畢露,我還可以這樣自圓其“形”:面對來自一片淨土的純真,我不能裝,裝,就是犯了玷汙聖潔的罪行。

我繼續如痴如醉地啃吃著苞米,我多麼渴望這來自一片淨土的自然純淨之力,徹底摧毀我那將要腐化的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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