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三尖走過的散文

來源:才華庫 2.88W

從三尖回來,恍如從夢幻跌落塵世,一連幾天我都緩不過神來。三尖之行,實在難忘。

我從三尖走過的散文

三尖,位於浙江臨安西部,南起清涼峰,北至浙西大峽谷。稱“三尖”,是戶外界的一種說法,是太子尖、百丈嶺和童公尖的合稱。其實三尖是近10座大小山峰的泛指:浪廣嶺(起點)——太子尖(海拔1558米)——中馬嘯(海拔1449米)——花石岡(海拔1485米)——下馬嘯(海拔1152米)——百丈嶺(海拔1334米)——大牛糞(海拔1598米)——童公尖(海拔1558米),屬黃山餘脈,接徽杭古道,是一條江浙戶外較為成熟的“自虐”線路,景色優美,強度較大,難度較小,深得驢友推崇。

2016年12月2日下午4:30,我們包車從句容出發,駛向浙江臨安。這是蘭花草戶外群第三批隊員挑戰三尖,共有18人同行,有群主荒野巴克親自帶隊。此行是巴克群主第四次走三尖,同行的管理莎莎和強驢雨露也是二上三尖。我從沒有穿越過海拔如此高且路程也長的大山,心裡不免顧慮重重。巴克群主說,穿越過三尖的戶外人,就能從菜鳥蛻變成真正的驢了。此行的目的,我並不是想變成真正的驢,而只是想感受一下“自虐”的滋味兒。

穿越三尖,是我臨行一週前才做出的決定。說實話,無論是體能的訓練還是心理的準備,我都不夠。更不湊巧的是,臨行的那天下午,我的感冒徵兆也出來了。一路上,友友們像一群出籠的小鳥,打牌的打牌,說笑的說笑的,開心至極。我卻一點兒也興奮不起來,很擔憂自己。蘭花草第一次走三尖是去年秋天的一個雨天,三十五公里的山路分作兩天穿越。第二次走三尖是今年春天的一個雨天,時間調整為一天穿越。這次三尖也是要一天穿越,不走前兩次的下山臺階道,而是要走山間野道,路程要比前兩次的長。我不禁擔心自己萬一體能跟不上,拖累大家怎麼辦?

很感激巴克群主“出征”時的車上講話,他說:“我們是一個群體,要團結互助。這裡面的人體能有強有弱,如果有人落後了,大家千萬不要去指責他,要鼓勵他幫助他。其實,體能稍弱的人,也不要怕,人走出戶外,走進大山,走進大自然,心情一興奮,潛能就被激發出來了……”這些溫馨的話語,消除了我心中的一些顧慮,也增添了我的信心。

我們在路上服務區簡單地用了晚餐。晚上10:30左右,車到了住宿地——清涼峰下的十門峽。我和雨露同住一房間,農家人的床上很乾淨,可是山下寒氣重,又沒空調,我在床上蜷著身體,雙臂抱緊自己,夜裡還是經常被凍醒。我怕受涼,就躺在床上悄悄地順時針揉腹部100下,再逆時針揉腹部100下,身體微微出汗了。這期間雨露輕輕問道:“你在做什麼?”原來她也冷得睡不著。我們說了一會兒話,又眯了一會兒,五點鐘不到,就起床洗漱了。

12月3日清晨5:30,在住宿的農家用過早餐,車把我們送到了浪廣嶺登山口已是6:30。一下車,那壯觀的山景令我欣喜不已。千山初醒,朝雲出岫。霞光暈染著乳白色的薄霧,像仙娥給連綿的山巒披上朦朧的粉衫。抬頭仰望,青灰色的天空在朝霞的映襯下,顯得濃重而多彩,那縷縷陽光似乎在一點點地驅散天空的陰鬱。俯視腳下的山路,泥土凍著一層薄薄的脆冰,踩在上面,發出細碎的“咔吱咔吱”的樂音,我們就這樣以自己輕快的腳步,與每一寸山路親切地打著招呼。

一邊欣賞美景,一邊向第一尖——太子尖行進。這段路緩坡較多,強度不大。起點處浪廣嶺的拗口已達1100多米,在這樣的高處徒步觀景,感覺愜意無比。環顧山路兩旁,真是移步換景。山巒層層疊疊,附近1700多米的清涼峰清晰可見,左邊蜿蜒曲折的公路似白練盤旋纏繞山腰,右邊山谷中散落著一個個村莊、小鎮,籠罩在披著霞光的薄霧裡,宛如閃閃發光的海市蜃樓。山坡上基本以枯黃的草甸、低矮的野竹、靈氣十足的矮松樹為主。

一直不習慣埋頭趕路,喜歡邊走邊看邊想的我,常常走著走著就落在了後面,聽到領隊的大聲吆喝,不得不加快腳步氣喘吁吁地向前趕。不到一小時,我們來到了太子尖,在碎石壘砌的尖山標誌旁拍照合影。建議以後穿越三尖的友友,一定要選晴天出行,一定要早點兒上山,你要放慢腳步,走向太子尖的這一段山路視野十分開闊,景色最美,有冉冉升起的紅日相伴,你會越發感到溫暖輕鬆愉快,你會覺得眼前的景色分外妖嬈,心花在美景中怒放,你會覺得好好活著,看看美景,這是多麼幸福的事。

就這麼輕鬆地走過了太子尖,我有了信心。群主巴克怕我落隊,喊我走到前面去。太子尖到絕望坡這一段路,我們全在山脊上行走,視線依然開闊,暖洋洋的冬陽照耀著高高的群山,大山傾吐著清新醉人的氣息。走著,欣賞著,我又不知不覺地落在了後面。半人高的草甸枯黃枯黃的,行走其間,不由地讓人感慨歲月滄桑,真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松樹不高,枝幹斜伸,遒勁奇特。最喜歡穿行在低矮的野竹叢中,女友友西北望告訴我這是苦竹。苦竹的葉子有黃有綠,我邊走邊用手指輕輕撫摸著,軟軟的,柔柔的,彷彿不是我在摸著竹葉,而是大山的手指在溫柔地撫弄著我的'手指。這種美好的感覺真讓我希望它有個動聽的名字,而不是苦竹。

不知不覺我們已來到了絕望坡下,聽到“絕望坡”三個字,我心裡不免發怵,同時也感到沉重的揹包勒得肩膀疼,西北望妹妹一再要求我把水杯放進她的包裡,猶豫再三,我怕後面體力不支影響大家的行程,不好意思地把水杯遞給了她。不再有心情看風景,一門心思地沿著絕望坡向上攀登,收隊管理員莎莎不停地鼓勵著我們後面幾個人,還不時地冒出幾句笑話,緊張的心情也漸漸放鬆了,協助收隊的風吹石彎大哥很有耐心地走在最後,這使人心裡感到踏實了許多。不知是不是紅牛喝多起的作用,走在絕望坡上,不僅沒累得絕望,反而感覺狀態越來越好,我禁不住得意地說下了大話:“絕望坡不過如此啊!下個目標,我要去七尖!”就這樣精神抖擻地登上了絕望坡,我自信得似乎要膨脹,竟然對群主巴克說:“老大,您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七尖是肯定能去的吧。”群主笑眯眯地說:“現在還不能這樣說。”感到群主在小看我,我心裡有點兒不滿。11:20左右,我們在絕望坡頂用了自帶的午餐。

用完午餐後,友友們拍了幾張照片,我們繼續走向第二尖——百丈嶺。這其間的路程較長,穿松樹林,過灌木叢,翻山越嶺,上上下下,18個人很自然地分成了前後兩個小分隊,前面的有12人,後面的有6人。人和心情永遠是戶外最美的風景。瞧,莎莎和西北望精力是那麼充沛,她們一邊走,一邊開心地唱著歌,我熟悉的不熟悉的,一首接一首,悠揚動聽的歌聲在山谷迴盪……我美美地欣賞著,想到了自己小時候與同村的小夥伴們在山腳邊、田野旁一邊挑豬草一邊唱歌的情景。

走進山裡就是奇怪,不知什麼時候我就會靜靜地翻開塵封的記憶,無論身邊多麼熱鬧,我也能盡情地享受著自己的神遊。聽到友友們在山裡唱到非常熟悉的歌時,我也有想唱兩句的衝動,可是怎麼也開不了口。在唱歌方面我是一直有心理痼疾的。小時候的我原先也是活潑愛唱愛跳的,但到了國小三年級時,教我音樂的老師與我同村,他脾氣有點兒怪怪的,我一直很怕他,課堂上他喊我唱歌,膽小的我不敢站起來唱,他就生氣發火了,把我拖到辦公室,還把我的一隻鞋拖掉了,我在辦公室整整哭了一節課。之後,他還向我媽媽告了狀。那個音樂老師就這樣一掌拍死了我的音樂細胞。從此,我習慣默默地做個欣賞者,再也不敢在公開場合開口唱歌了。即使想唱,也只是在家關好門窗,跟著音樂小聲哼哼。有時我在家學唱蔡琴的歌,自我感覺良好時,問老公和兒子唱得像不像蔡琴,父子倆壞壞地笑道,說:“不像蔡琴,像青菜……”

走在山裡,聽著歌,想著陳年往事,覺得活著是如此美妙得不可思議。這時,我們已看不見前面小分隊的人影了,莎莎提議大家齊聲喊:“老大——我愛你——”我們喊了一聲又一聲,前面終於傳來了巴克群主響亮的應答:“我也愛你們——”喊聲在山谷迴盪,群山見證了蘭花草人簡單而美好的感情。那一刻,溫暖與感動在心裡湧動。是的,我們應該感激群主巴克先生!感激他把我們帶出戶外,帶進大自然,讓我們的人生多了不一樣的體驗。每一次出行都很順利開心,這更要感激群主和領隊的管理們每次活動前為大家認真做功課。一個戶外群,沒有樂於奉獻的人,哪有快樂的一群人!謝謝所有為蘭花草群熱心奉獻的友友們。

走到百丈嶺下的木屋營地,終於見到了第一小分隊,他們正在喝水進食等我們。看我們趕了上來,又整裝出發了。我來不及休息補充能量,只好繼續跟著隊友向百丈嶺頂上攀登。“百丈嶺高高,纖嶺濤濤,不帶冷飯,性命難保”,這句民間流傳的俗語,足以證明百丈嶺山勢的陡峭險峻。不一會兒,後面的一個叫包笨笨的隊友累得氣喘如牛,不得不坐下休息,他的好友教授(也叫韓呆呆)緊緊相隨,對他關心倍至。這時,我也舉步維艱,很想坐下休息一會兒,可是我擔心自己坐下後就再也不想站起來,只好咬緊牙一步一步地挪著向上。快要登上山頂時,細心的莎莎看出了我體力不支,想在身後推我一把,她伸手剛一用力,我身體突然如失去平衡似的搖晃了一下,嚇得她趕忙縮回手。前面的絕望坡給了我自信,沒想到百丈嶺的最後一個坡卻給了我沉重的打擊。

大概在下午13:30,我們十八個人全部登上百丈嶺山頂。我累得癱坐在地,急忙放下揹包,吃了一大塊牛肉乾,包裡的四瓶紅牛早已喝完,我只好喝了半杯熱水。當再次起身向童公尖行進時,我又來了精神。

百丈嶺到童公尖之間山路坡度起伏不是很大。途經大牛糞頂時已是14:30。在大牛糞頂上,沒有見到一頭牛,也沒有見到遍地的牛糞,出現在眼前的是大片厚厚枯黃的草甸。巴克群主是一個懂得享受大自然的人,他要我們就地躺下欣賞天空。躺在軟軟的草甸上舒服至極,似大山攬我入溫暖懷抱。仰望蒼穹,天空湛藍,白雲悠閒多姿地俯視著我。此時,什麼都不想,即使想起什麼也是雲淡風輕,多麼希望時光就這樣靜靜地流……

休息片刻,加速趕路。趕到童公尖山頂,遇到了一個在山上淘寶的男人,我猜想山頂那像地道一樣的溝一定是他所為。他用短鍬挑著鼓鼓囊囊的兩個蛇皮袋,一路與我們同行,在美女群管莎莎和燕子的美食、礦泉水和50元鈔票的“利誘”下,他成了我們下山的地導。後來多處發現這個男人的大腦有些不正常:我問他袋裡裝的是什麼,他說是從山上挖來的蠟;他還說體態豐腴的莎莎跑不動路是因為吃肥肉長大的;問他還有多遠走到山底,他先說有25里路,一會兒說還有3里路,一會兒又說還有7里路……就是這個神經不太正常的男人,成了我們這次成功穿越三尖的福星。如果沒有遇到他,此次野道下山,後果也許不堪設想。

從童公山下山時已是15:50,目的地是上坪村。這段長長的下山野道走得驚心動魄而又妙不而言。先是一段石頭路,兩邊叢林密密,許多石頭踩在腳下還晃動,讓人時不時地驚出一身汗。走著走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接著,我們走上的一段山路,落滿了厚厚的黃葉,旁邊清亮亮的泉水從山澗流過。抬頭遠看,層層大山仍然遮擋著視線,霧氣在山中嫋嫋升起,每一個人都在默默趕路,山中靜得只有腳踩落葉的沙沙聲合著山泉的潺潺聲,天籟之音,美妙極了!不管巴克群主是否會拉臉生氣,我還是忍不住想拍一張照,走在我身後的山林碧竹友友說:“你快坐過去。”我趕緊走到一塊大石頭旁,坐在上面與山泉合了一張影。

天色完全黑了,前面人傳來話說出山上大道了。原來大道就是一條蜿蜒狹窄的水泥路。左邊是長長的分水壕,右邊是長長的懸崖壁。我藉著山林碧竹的頭燈光,貼著分水壕邊沿小心翼翼地走著,口渴了,包裡有大半壺水,卻不敢拿出來喝;肚子餓得咕咕叫,包裡有一些零食,也不敢掏出來吃。感謝山林碧竹友友一路給我帶來的光明!遇到高低不平的路時,他就站下來用頭燈照我一下,等我走過了,他再繼續向前走。走上下山的臺階路時,臨時地導要與我們分路而走了,他提醒群主打電話要今晚住宿上坪村的那家主人來接我們。不一會兒,主人上來了,熱情地問誰需要他揹包,友友們一致要我把包給他背。卸下揹包,才覺到雙肩很疼,更感到一身輕鬆。此次三尖之行,心中的感激之情難以言表,謝謝一路走來幫助我關心我的戰友們!

晚上,大概19:00,我們終於到了上坪村住宿地。有人統計說我們這一天在山裡十二個半小時,共走了42公里的山路。那家主人說,給我們下山引路的那個男人與他們是同村人,神經確實有問題,他離家已經十年未歸了,就一直住在外面。一個神經有問題的山裡人,竟然把我們安全地帶出了大山,這難道是天在助我們嗎?一個神經有問題的山裡人,可以幫一群陌生的城裡人;如果他來到城裡遇到了困難,會不會有人去幫他呢?答案也許沒有那麼肯定,因為山裡人心地單純,而城裡人大多有戒備森嚴的防人之心。

我從三尖走過,12月4日清晨醒來,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好似更新了一樣,精神倍兒爽。乘著專車踏上回程的路,路過一座山,我們下了車,在山下漫步、奔跑、挖野花苗、撿山核桃、拍照……看到有人上了核桃樹,在別人眼裡有點兒淑女的我也自然輕鬆地爬上了樹,還一連爬了兩棵樹。莫詫異,因為我從三尖走來,身上也有了山野的氣息。

要想看更美的景,只有登更高的山,走更遠的路。登的山高了,走的路多了,收穫的不僅僅是美景的享受,堅韌、隱忍、溫厚和豁達等一些山的品格就會不自覺地溶入生命的血液裡。我從三尖走過,感到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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