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哥,歲哥,我的歲哥散文

來源:才華庫 1.95W

歲哥,僅僅比我大一歲,是姑姑最小的兒子,姑父和姑姑取“老疙瘩”之意,疼愛的叫“老兒子。”而我,則從小到現在一直叫他“歲哥”。歲,老家話就是“最最小”、“且與日月同壽”的意思。歲哥,也就是最最小的表哥。我們雖據兩地,卻比肩齊眉,戲耍時日頗多,那份情誼無以言說。

歲哥,歲哥,我的歲哥散文

——題記

天妒英才!

聽到歲哥去世是2011年10月19日凌晨六點,侄兒和侄女打來電話說歲哥不行了,已拉回老家。一向身體好好的歲哥怎說不行就不行了?我不相信。遂打電話向大表兄求證,答:“你歲哥昨晚就沒了,心肌梗塞。”電話里人聲喧吵,我軟軟的倒在沙發上,時間突然停止了擺動。我像一個不倒翁,在沙發上機械地搖擺著,麻木地用拳頭敲打自己的頭,一直到三弟開車拉我一同趕往老家。

歲哥,你怎說走就走了呢?走了,三個女兒怎麼辦?對我親如兄弟而沒工作的嫂嫂怎麼辦?

千聲萬喚歲哥已不再言語。身在靈堂的歲哥就這樣突然的走了——帶著一肚子的心事走了。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留下一個雜亂無章的世界。冰雹過後的寧靜裡,有疼,有淚,有惆悵,和更多的迷茫和無奈。難捨的親情如一根細長而吃力的纖繩,深深勒進了我的心裡。

歲哥,我們還沒有說夠偷瓜偷果子,以及和大人鬥智鬥勇的往事;還沒有笑夠你初戀時懵懂而痴情的趣事;還沒有回憶完你剛工作時胸中的大志;還沒有談夠各自生活中的無奈和困苦;還沒有調侃夠小時那些含著淚水日子裡許許多多的快樂。歲哥,你怎說走就走了呢?你孤孤單單地走,讓我心疼。我孤孤單單的活著,你可知曉寂寞?

歲哥,你記得嗎?你在水利局當副局長兼張灣水庫主任的時候,常駐基層。初冬我去看你,適逢張灣水庫漏水。夜裡三點,你給我一件黃色軍大衣,說:“高強,給我做伴,快跟我走!出事了!”你開著吉普車,一路上,你知道你說了多少遍:“張灣水庫的水,能裝十個園河水庫,沖垮我就爛了!恨不得自己跳下去堵住那個漏水的窟窿。”不到十里的路程,你自言自語說了不下百遍。爛,老家話就是完了。

歲哥,你知道我總在默默的關注著你。你的兢兢業業,你的吃苦耐勞,你對事業的執著和對自己的不斷提升,我都心中有數。不管你在陶樂縣當技術員搞移民搬遷工程,還是在海原縣當縣常委,以及今天在中寧縣當縣委常委和宣傳部長,我不但愛和朋友們打聽,還常常喜歡在網上查詢“寧夏張漢紅。”瞭解你的資訊,追蹤你的足跡。在遠方分享者你成功的欣喜,思想著你的艱難。歲哥,你從技術員到今天競選縣長,你一定知道,我為你驕傲,為你擔憂。

歲哥,你還記得嗎?你結婚不久,過年時和嫂子吵架,嫂子帶著女兒在我家過年,我和你爬在你家的炕頭上,夜晚,傻乎乎的還在談天說地,夜不能寐?你還記得,早晨我們賴在炕上睡覺,嫂子“嘟嘟”的嘮叨——叫著吃飯,惹煩了二十八歲血氣方剛的你,你一聲不啃跳下去對嫂子就是幾拳頭?我對別人說你打嫂子,沒人相信。反問我:“你歲哥會打人?”你憨憨厚厚、從容淡定的面孔,加一點幽默,總能讓你逢凶化吉,把身上的火拋的乾乾淨淨。歲哥,今天你不能走,我還要向你討公道呢。

我的歲哥,家在寧夏盛產哈密瓜的海原縣草場村。從小在兩間泥胚箍的窯洞里長大,家徒四壁。清貧的日子是他過早地變得成熟堅強,有一顆善良、感恩、悲憫的心。

我無法忘記,我在固海揚水管理處工作時,歲哥作為海原縣水利局局長,為縣上和村裡多開幾個水口,到處拜佛求神那份心酸。我勸過他,公家的事一個大局的局長何必那麼自己作踐自己。能過去就行。你就是不聽。說:“做官一時,為人一世。在其位不謀其事,還不如回家種紅薯。”於是,你得了許許多多的榮譽,縣級的,市級的,區級的,國家級的,我說那是應該得到的,。

歲哥,你一定不會忘記,2007年為了莧麻河水庫周邊農民搬遷,縣上派的六十多輛警車和數百名幹警與近千名群對峙之時,縣委常委會上大家都認為不抓人不足以解決問題時,你慷慨陳詞,力排眾議:“警察是人民的警察,不能因為工期緊、協調不好而抓人。給我一個禮拜時間,我負責解決,若不成,願意接受組織任何處理。”你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把自己的政治前途押在了老百姓身上,立下軍令狀,捧起一塊燙手的山芋決絕而去。四天時間你抽了十五盒煙,吃住在百姓家裡,160戶村名你走訪了93戶,與人溝通交流不計其數。嗓子啞了,人瘦了整整八斤,事情總算如願以償。每每談起,你知道我從你淡定從容的笑談間,看到了多少心酸和無奈?

歲哥,你一定記得,你寫海原縣水利志時,咱兩說起三十年前,冬天往水窖裡背雪凍得的可憐巴巴的可憐情景,夏天下雨時給水窖修水路的蹦蹦跳跳戲耍的歡樂場景。你還笑話我無雪無雨的那年,我們從五里之外的清水河向窖裡背冰,我背篼繩子斷了,冰塊砸傷了我的腳,大片大片鮮紅的血滲進潔白如玉的冰上,我嚇得大哭不止,是你大人一樣安慰我、照顧我、為我處理傷口,還捨不得把冰丟了,一個人硬是把兩個人的冰背了回來。歲哥,那年我才十歲,你才十歲半。那情景彷彿就在昨天,今天你卻離我而去,你讓我與誰去憶往事談今天,在追憶裡同喜同悲?

歲哥,你靜靜的躺在靈堂,你能否看到你的班長,縣委書記為你主持的追到大會,你能否聽到他為你讀著的悼詞?你能否看到朋友代表張志剛哭泣、哽咽無法讀出的表情?你能否聽見人們揪心的哭聲?你能否看見你悲傷過度而休克的妻子和女兒?你能否聽見他們撕心裂肺的哭聲?

歲哥,我知道你看不見你的風光,你也不想看見。因為你答應過我:“老了,我們兄弟姊妹一起打麻將,一起喝茶,一起散步,一塊聊天。”一樣樣你都沒有兌現呢,大家還在等你呢。歲哥,掀開遮你頭部的白紙,我在細細看你,你知道嗎?我沒見過你的眼睛和嘴巴閉的那麼緊,我知道你的疼痛來自心痛,來自生死之時清醒的瞬間靈魂最深處的疼痛。你的疼痛,上帝都沒法解除——那些已經被死亡封閉在心中的千言萬語,對女兒的,對妻子的,對朋友的,對單位的.,依然在你的心中擴散,而你沒有一點力氣再去述說。就那麼一點點張開嘴巴的力氣,就那麼一點點說話的時間。上帝都沒有給你。歲哥我只能說:“蒼天不老,因為蒼天太無情。”

歲哥,你知道嗎?有一百七十多家單位——包括自治區組織部長、廳長、以及你工作過的兩縣四套班子,和親戚朋友和相鄰,幾百人比全村子的人還多,黑壓壓一片就站在你的身旁,為你啜泣,為你默哀?幾百個花圈敘說著你從政二十幾年政績,所有的悼詞裡闡述對你的不捨。你澤被相鄰,親戚朋友都在用往事含淚述說著。人心不古,自有良心見證你的一生:你的坦蕩從容,低調謙和,睿智於胸,擔重不言,辛苦無語,你的輕鬆笑容裡散發的豐富和厚重,你的詼諧調侃裡的積極和快樂,都在證明你依然活在人們的心裡。長天垂淚,人心皆碎。

歲哥,你聽到人們說了嗎?“你躺下,家裡的天塌了,親戚、朋友、鄉鄰的一眼泉幹了,一個行業的一杆旗倒了。”

歲哥,我知道你不想這樣榮歸故里,我知道你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做,但這已經無關要緊。你好好休息一下,這幾天好好陪陪妻子女兒。只是,你聽到女兒說你與她們聚少離多的抽泣嗎?你能感到她們撫摸你臉冰涼顫抖不捨的手嗎?

歲哥,我是你上姑舅,按照鄉俗,這種場合,送別我要為你洗最後的一次臉,你才能乾乾靜靜的入棺,去往天堂。你聽大家說:“好人不長壽,禍害一千年。”你英年早逝,惋惜之聲裡的淚水淹了生你的村莊。

歲哥,我還要按照鄉俗,蓋棺後為你添第一鍬黃土,第一個為你點燃通向天堂的火焰,第一個為你跪著的親人盤起孝衣。讓他們離開悲傷,離開你。留下你,與父母安靜的相聚,敘舊。

歲哥,我們不用再爭吵有沒有天堂的事了。今天開始,我確信世上確有天堂,而且天堂就在我們頭頂。因為,只有天堂,才有如雲一般的輪迴,一般生生不息的靈魂。我相信你就在那裡,就在那裡等我。

歲哥,蒼天無情也垂淚,我與絕情的蒼天一同哭泣,你能聽見我牛一樣的嚎叫嗎?我已習慣你的安慰,但你卻不能在安慰我了。今天,就讓我在你的墳頭好好哭一場。你一走,誰還能在讀懂你表弟那顆憂鬱的心呢?

歲哥,我的歲哥!你怎說走就走了呢?!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