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山不遠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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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遠山不遠

遠處的山不遠散文

去溝裡是在陽光明媚的三月,莊稼地裡的農民忙著柵牆頭、往地裡送糞。早聽說溝裡有個雲山洞,見我執意要去,三兒放下手中的活兒,帶領我們騎在曲折平坦的土路上,三兒說這路不用人工護理,也不會塌陷的,因為下面就是岩石。行了十多裡地,岔入小道,就彷彿行進在古道上,路邊稀稀落落的長著枯枝枯乾的老樹,只是沒有西風、瘦馬,有的只是自行車載動起陣陣暖風拂面。

深山溝裡的路,騎起來很慢,許久才來到一座古樸的村莊。寥寥六戶人家,家家養著凶猛的狗,院子很大,一垛垛的柴禾碼放在院門外,牛和毛驢安詳地吃著乾草。三兒還說,到了晚上,這些家畜不用拴,也不會丟失的,因為這條溝太閉塞,沒有什麼熱鬧,鄰里相處的很和諧。經過主人的允許,我們就把車寄放在院門外,便去爬山。

山上的喬木長得稠密,但只有松樹伸著常綠的針葉,在風中呼呼作響。我手拄著木杖,腳踩厚厚的落葉,奮力地向上爬,喘息有些粗重地問來過的三兒,還有多遠?不遠了,就在前面。

爬過一塊山石崖,來到山嶺上。會琴指給我看遠處一座座突兀而起的山,層巒疊嶂,環繞四周。那漸呈淡遠的山峰像是被仙霧籠罩一般,鳥瞰澗底泉水,在陽光的照射下,宛若銀絲。我靜靜地憑息觀望,想傳說中的真人,為什麼守住一份恬淡的日子,愛在深山裡修行。站在山上,可以開闊視野,可以引勁長嘯,挺一挺脊樑,心懷頓時爽朗許多,開闊許多。三兒說洞就在山腳下。

走慣平坦路面的我下坡時,僵直的大腿竟不會打彎。能變成圓球就好了,嘰裡咕嚕的滾下去。即使是兔子,雖然前腿長後腿短,下坡也不會太困難吧。會琴笑我想得太痴,她說長出翅膀來吧,有風託著一下就到,說著就飛快的走了兩步,扔下我在後面緩慢地挪動。敦實的三兒在前面領路,聽我們說笑著時不時回過頭來,被太陽照得黑紅的面膛,衝我們憨憨地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來到洞前,看洞的老人告訴說,進洞每人必須交一塊錢。我們面面相覷:市場經濟真是無孔不入,就連這偏遠的山溝溝裡,也講究經濟效益。掏了錢,便開始逛洞。

雲山洞統共分六個洞,有天橋、牛心、滾龍、煙囪、井洞,娘娘洞,前五個是天然形成,娘娘洞是人工開鑿的。第一個逛的是天橋,洞口狹窄,先把一條腿側著身體伸進去,然後屁股、腦袋,再然後伸進另一條腿。進去要蹲著走,還要小心別碰著石頭。往裡走漸寬漸暗,終於直起身子,藉助燭光,四處的照照,被燭光映襯的面孔,一對黑亮的眼睛,真象仙童和玉女。而天橋,決不是供仙子悠閒暢步的橋,所謂的天橋,是在岩石的半壁上有段橫切面,巖面很光滑。上去時,手要摳住岩石,腳要卡在巖縫裡,滿有經驗的三兒指揮著而膽大的會琴還嚇得哇哇直叫。如果不小心就有摔下來的危險,憑我的膽量更不敢上去了。

一爬進滾龍洞就可以看見,面前橫臥的一塊“凸”起的長石,猶如龍的身軀,上面的條紋好似鱗片,只是看不見龍頭龍尾,只露出中間的一部分。有的洞裡,岩石有些形狀像牛心的,便是牛心洞;一滑到底的便是井洞;而煙囪洞裡,是從酷似灶門的洞裡爬進去,向上攀爬,再從上面的洞口蹦下來。除了娘娘洞口可以走進去,別的幾個洞口不如說是洞眼,都得趴著爬進去,而娘娘洞裡,我們竟分辨不出哪塊岩石像娘娘。

逛完洞,坐在石階上休息。三兒為我們買來方便麵,這許是山裡最好的食品。我們慢慢的吃著,驚喜的望見洞口上方,開著一樹粉紅的花兒!三兒也為我們折了幾束欲放的花枝,沒想到溝裡比溝外早半個月的節氣,花就開得這般早。我們以為是杏花開了,後來才知道是山櫻桃。喝了幾口清涼的山泉水,頓覺笨重的身體也輕靈了許多,便向回趕路。

依然是這細長宛如蛇身的陡峭山路,手攀著樹枝,腳下要踩穩,沒到半山腰,大腿像拖了鉛塊似的,這可讓我徹悟了上山難下山更難。冷不丁被反彈過來的枝條抽了一下手背,剎時溢位一串小血滴,看我這麼費力的上山,他倆半開玩笑的說:用不用背呀。並且伸出有力的手,在我最需要拉一把的時候拽我上來。

一直以為父親當年的苦讀,把我們永遠的帶離了土地,當我終於來到鄉下的親戚家,坐在熱乎的土炕上,吃著大鍋裡熘出來的豆包、燉的菜、喝著香甜的米粥,彷彿又回到了久別的家園,我的血脈還是連著農民的血脈。躬耕壟作的男兒,有著山的體魄,那手拿鮮花的村女,不就是那清靈靈的山泉。真想伸出手去,為辛勤勞作的人們,遮一遮陽光,擋一擋風沙,拂去滿身的.塵土。

第二天,我的大腿疼痛得不敢動不敢走,有人指著遠山問還去嗎?

我還要去。

二、水龍潭

在沒去之前,我如宗教信仰般虔誠的祈禱:所要到達的,近似遠古,有翩若驚鴻、宛若游龍的古裝美女,原她流盼的眼神,等待我;如果沿途要經過人家,那將市“犬吠深巷裡,雞鳴桑樹顛”吧?我願與農人,也嘮嘮“桑麻”的短長;如果觸控到的是老區的土壤,願血雨腥風的年月,走得更遠些,讓我如縷清爽的風,掠過田間,將無形的羽翼,輕拍那木格紙窗。一切,在到達之前,儘管憑空想象,卻無法明確。友人來電話:久居小城,不如出外走走——水龍潭早已是心神嚮往的地方。

行一程柏油路,行一程黃土飛揚的路,終於,踏上這片土地。

走進孩童痴納納的目光裡,置身層出不窮的千壑中,沒有車輛喧囂,只有四方院牆套住的黑瓦屋舍和漫漫山路。

從山坡地邊走,沿著碎石崖緩慢行至溝底,水龍潭象靦腆的女子,任我們在這俗稱銅幫鐵底的五道溝中,攀山穿溝的尋覓,它卻跟我們捉起了迷藏。明明聽到滔滔的水流遠遠傳來,如裙裾的窸窣,尋聲卻不見香蹤。初秋晌午的陽光,還很炎熱,山頭的莊稼地,像被抽乾了水分,蔫軟無力。

終於,奔下最後的山坡,十幾米外迎風飛雨,山壁斜對著奔下兩簾瀑布,流水似斷還連的義無返顧的擊濺在岩石上,又飛花碎玉般散落。潭水卻是寧靜著,擴散著一圈圈的漣漪,有如朱自清的“女兒綠”——像塗了‘明油’一般,又不雜些塵滓,宛然一塊溫潤的碧玉。

也許此處山,沾染了龍的靈性吧,植物長勢盛於別處:刺槐林濃枝密葉遮掩了羊腸小道,榛子秸底垂下翠綠的果實;山風鬆籟,草葉下,頑皮的藏著鮮嫩的蘑菇;許多叫不上名字的鮮花,迎風映日偃仰婀娜。山石昭示陽剛不羈的野性,陰柔的草木因水充沛靈秀。時有鳥鳴,更喚得這經年的山谷幽邃岑寂。

龍潭的水域並不寬廣,也不知它緣起何處。然而,就是這樣贏弱纖巧的水流,不惜粉身碎骨的從高處跌宕下來,即便扎入深潭,也要奪路的,九曲宛轉起起落落的向前流淌。

瀑布的直下轟鳴,淹沒了所有聲音,曾經槍林彈雨的戰場,已成為遙遠的紀念。乾旱貧瘠的山坳間,生長著穀子、大豆、高粱。

坐上車迴轉時,天色已黑下來。沒有車燈,道路只是依稀可辨。前方一角天空,打起了閃電,聽不見雷聲,只聽見隆隆的車在行駛。頭頂的天空,呈現一彎明月,星河燦爛。漸行漸遠的水龍潭,彷彿飄揚起絃樂,靜了村莊。秋夜漸涼,勞累一天的人們,是否躺在熱乎乎的土炕上,睡著了?握在手中的鮮花,想把它送給山外的朋友。這時,讓我想念起都市的繁華。

真希望這車順著大道,一直向西北開,帶著一車人,去看看京華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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