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永不褪色的連衣裙散文

她來到陽臺上，把昨晚泡的衣服用一雙手全部洗了。當她站起身子抬起頭，一抹透窗的秋晨的陽光正好灑在她那瓜子臉上:亮晶晶的汗珠被初升的太陽一照，象一顆顆夜明珠鑲嵌在湛藍的夜空宇宙中，閃爍著耀眼的光環;秋天陽光暖洋洋的，曖遍她全身;這一抹秋晨金好象在她臉上彈跳了幾下，又折射到陽臺上她那穿了十多年的不褪色的白色連衣裙，在晨金的洗禮下，好象一下變得五彩繽紛，美麗動人。

放在平時，她要到六點半鐘才醒來，可今早她六點起床了。原來昨晚12點她遠在冠市紅花村的婆婆給她打來電話，要她今早早點起床，燒香燒錢紙，然後自己煮4個雞蛋……她沒聽完，也沒聽清，迷迷糊糊又睡了。她果真六點起來了，先在客廳擦地板，又去擦桌子、臨街窗戶，然後來到陽臺，去洗昨晚泡的衣服。當她抬起頭，臉面正好與掛在牆上的掛曆撞個正著，她掀開日曆，此時她才想起婆婆的電話，她昨晚雖沒聽清楚，但她明白婆婆電話的全部意義:今天是自己生日，要她早點起床，拿紅棗子和雞蛋加白糖煮著吃，喻意四季順順利利，一生甜甜蜜蜜……她眼眶溼潤了。

現今社會，清早時候，放在別人，都是打扮自己的時間，年青人這個時候不是睡覺，就是在床上玩手機。大多數人都是有事沒事往牌館跑，可她卻從不，她也不會打牌搓麻將，她擔子重，兩個孩子沒成家，兩邊的父母要她管，她丈夫是公司老總，很忙，很辛苦。她沒心思玩，更沒心思打扮自己，她擦臉的護膚脂也只是寒冷冬天擦一下，而且都是最便宜的8元一盒，她捨不得花錢，事實上也不允許的，每用一分錢她都要三思。她是家庭主婦，要做的事很多。

唯一能打扮她的，就是陽臺上那條白色連衣裙。記得十年前當她第一次穿上它時，整個房子都熱鬧了。她兒子說:媽媽最美。她女兒說:世上只有媽媽漂亮。她丈夫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她自己也覺得只有這件衣服穿著才算美。

她心裡美滋滋的，來到陽臺上，取下白色連衣裙穿上，然後燒香燒錢紙，說些祝福語。接著輕手輕腳開門，從牌樓步行4裡多路來到白沙洲門店。

到了門店，她又是擦地搞衛生，重複著同樣動作。做完一切後，她明白:今天是自己生日，婆婆會來，婆婆在冠市紅花村老家，和她一樣，顧家，勤勞苦做，平時省吃省用，一輩子清苦。她要到香江百貨，買最好的給婆婆補補身子，讓婆婆吃得開心。她看到門前地坪上，有一堆螞蟻圍著一顆糖團團轉，她又折回家拿掃把……

此時，婆婆從冠市家裡帶上了土特產，坐上了開往衡陽班車，來時還有些顧慮。因為兒媳愛講衛生，她是大老粗，她常說:邋遢邋遢，子孫發達。

可住了半天后，高興了。媳婦真是好媳婦，對她太好了。早餐端來的是先天晚上燉的雞鴨湯，中餐是八大菜碗，全部是婆婆喜歡吃的，把最好的夾給婆婆；晚餐時，當媳婦再次把肉魚往婆婆碗裡送時，老人家掉下了幸福淚水。

婆婆唯一不滿意的是媳婦穿白色連衣裙。她說，這白色連衣裙太短，太緊了，走在街上，多難看。“您老人家的褲腳一邊高一邊底，就不怕別人笑您了。"當然這是兒媳心裡話，不會說出口。兒媳望著婆婆只是笑了笑:"讓別人去說吧，走自己的路……”

晚上婆婆坐在沙發上，兒媳擦地板，每擦一下，腳向前邁一下，每挪一下，身子緊繃一下，因裙子短而包得緊，在燈影下，好象一下子變成了衡陽老大橋橋頭公園的雕塑：一幼兒撲在穿白色短裙的媽媽懷裡吸奶的形狀……婆婆臉紅了，多不好意思，婆婆趕緊把臉扭向一邊並垂下頭。孫女姣君跑過來湊熱鬧，用一雙嫩小的手托起奶奶滿是魚尾紋的臉，說:“奶奶你看，媽媽好漂亮的。”奶奶紅著臉說:“那是心靈漂亮，衣服不漂亮。”

第二天天剛亮，兒媳起床了，此時婆婆早已坐在沙發上，丈夫和兒女還在床上睡覺。兒媳搞衛生總是輕手輕腳，怕影響他們休息。婆婆靜靜地看著:從廁所擦到廚房，到各個房間，客廳，有條不紊，最後還要擦樓道外的過道。每用力擦一下，身子一弓一後挪一下，每挪一下，臉上總有幾顆漢珠滾落地上，每站起轉下身子，她那身子總是婀娜多姿，閃爍著迷人的光彩……此時婆婆看清了:這白色連衣裙，清清白白，白白清清，在燈影照射下，更是五彩繽紛，白裡透紅。雖然短了點，但短得合情合理;雖然緊了點，但緊實耐磨。那曲線美的身姿，那健美的形態及飽滿的精神狀態，此時，淋漓盡致地顯示著各種美的`意蘊。

中午在與鄰居老大娘聊天中，婆婆對兒媳又有更進一步的瞭解:二十年前，一對兒女剛進學堂時，漢語拼音成績跟不上班，她硬是在百忙中，抽出時間到書店買書，白天自己把拼音學好，晚上輔導孩子學拼音，一對兒女成績進步很快。平時兒媳寧肯虧自己，也不能虧丈夫、兒女，把最好的總是先讓給丈夫和兒女吃，把髒話重活累活自已攬下。有次，她胃病發作，痛得厲害，大汗淋漓，而恰在此時，廠家來電，要她速送貨去。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不送吧，廠家沒貨會停產，那不行。而丈夫遠在外地，一時趕不回。即使趕來了，跑來跑去丈夫很辛苦，她不忍心。請人吧，她捨不得，這要花很多錢。她強忍著痛苦，穿上她那喜歡的白色連衣裙，這樣好象可以減少一部分痛苦。強迫自己打包裝貨下貨，幹著男人的重活……

婆婆終於明白了:兒媳是個數一數二的當家理事的家庭主婦。雖然來到了大都市，但她的心與我一樣的，刀子嘴巴豆腐心，明事理，操著全家人的心，有苦自己攬下，不出聲；有淚往肚裡咽，不出眶；來客不上桌，客人走後，才吃剩菜剩飯，剩下的酒又倒回酒瓶，吃不完的飯菜，留著下頓自己吃，不讓丈夫兒女吃剩菜剩飯。最後，她還要洗碗掃地打掃戰場，收拾殘局。娘對兒子說:“兒，你好福氣，找了一個千里挑一的好媳婦……”兒子指著牆上工商局送的"先進個體工商戶"等獎狀給媽媽看:"這些都是政府給您兒媳最高的榮譽。"

是的，這個極平凡的家庭裡，有個極平凡的家庭主婦做著極不平凡的事。她白天做農機生意，面對的是廣大農民司機朋友們，她不忍心掙農民司機的錢，總是把利潤放在最低點。她愛勞動，勞動得廢寢忘食。她愛講衛生，眼睛裡藏不得一丁點兒髒物，陽臺上及任何地方有一點灰塵，她都要重新擦一遍;以致於別人給她取了個綽號"劉摸摸"。她愛大家庭每一位親人，希望大家庭團團圓圓，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幸福永遠。她更愛國家，她說這都是國家政策好，她才有如此幸福生活，希望國家富裕強大，希望國家和整個大家庭跟這白色連衣裙一樣，成為不可分割的整體。

婆婆看到媳婦為她團團轉，她不忍心，要回冠市老家。她在想，媳婦對我這麼好，我該送什麼禮物給媳婦呢？婆婆自己來到白沙洲她門店後面的服裝超市，在超市內，來來去去，左拈右選，最後，在白色的連衣裙前停下了……

如今，她每天早上穿著婆婆買的白色連衣裙從牌樓步行4裡多路到白沙洲，下午下班又步行原路返回住地。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婆婆的白色連衣裙不但漂亮，最重要的是耐磨耐用永不褪色。在陽光照射下，面板變得白裡透紅，光彩照人，微風一吹，又是婀娜多姿，美麗、動人、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