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人民畫家虞一風的散文

序言

說心裡話，我不大瞭解指畫家虞一風的生活經歷，也不大瞭解他窮其一生所追求的指畫藝術道路。後來，我認識了虞小風——畫家的長子，又看到他贈我的自傳散文體著作《風語》才慢慢熟悉起來，書中多次提到他的父親虞一風：白雲老人。再後來我收到虞小風先生送我的大型畫冊《中國現代指畫家虞一風》，我大體瞭解了一些情況，於是靜下心來欣賞、研究，每當翻開一幅幅指畫，都能給我一種震憾，給我一種想象，給我一種莫大的精神享受，從而讓我對著名畫家虞一風——白雲老人肅然起敬。由於這種心情，我試著解讀平凡而偉大的畫家——虞一風！

虞一風，號白雲老人，曾用名萍如室主、四明一風，浙江鎮海人氏。生於1916年，於1986年去世。

虞一風老先生是我國當代手指畫藝術熱心的倡導者和佈道者。翩翩少年時代就懷有藝術夢想，十二歲即師從曾在巴拿馬世界博覽會獲金獎的王鹿春老畫家學習中國畫，十三歲即鬻畫為生，十八歲考進武昌藝專攻習西畫。二十三歲任福建省立永師、體師、巖師藝術科主任，教授西畫，並自編《中國畫教程》，推行中西畫融會貫通的教學方法。二十八歲赴永安舉辦個人畫展時全部作品和繪畫工具遭日機轟炸，畫展不能如期舉行。他痛惜地說：“塗留十指有何用啊。”突發靈感，即以手指作畫百餘幅舉行指畫義展，並將全部所得支援抗日。後來受清代高其佩影響，幾十年披肝瀝膽，矢志不移地從事指畫研究。

一

現代中國的手指畫壇上，能夠讓人們記住的畫家應該是——虞一風！

我被老人一生的勤奮精神和對手指畫的奉獻精神而感動，為他的書法藝術而折服。他生前的努力與教學竟然把他的一生交給了藝術世界，給手指畫壇帶了一片前所末見的視覺天地。坎坷的命運並沒有擊倒他，他就像山崖上一棵松樹，經受著風霜雨雪的考驗。少年的夢想，在青年時代變成了現實，而他走過的藝術道路，是用血肉之軀鋪平的。

是的，每時每刻不停地追求，不斷地改變自己，嘔心瀝血地創造自己，幾乎每天都在作畫，每天都在兢兢業業地實驗創新，為了手指畫的發揚光大，付出了畢生精力。

畫家的真正才華是在磨難和勤奮中鍛煉出來的，命運之神總是與虞老先生不期而至，讓他經歷了抗日戰爭的戰火，淡薄名利，傾其所有支援抗日，不僅感動自己，也常常令後人驚歎。

欣賞老先生的《和合二仙》、《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感覺他很善良，為人處事體現佛家思想，也有道家的情愫，但不消極，而是積極向上，奮勇當先，通過一幅畫寄託自己美好的願望。他的《鍾馗降魔圖》、《東方的醒獅》，給人一種民族誌氣與力量，在那國破家亡的特殊年代，畫家的意識就是激勵人們不畏列強，向敵人莊嚴宣告：“還我山河。”畫家的思想就是普及和倡導民族文化，他身體力行，殫精竭慮到處奔走呼號。

我尊敬為理想而獻身的英雄，我崇敬為藝術而獻身的畫家，我痛惜畫家顛沛流離的生活境地，也許在畫家看來這一切都無所謂，只要能夠用手指畫畫，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我和好友一同分享虞老先生的作品，仔細翻看他的畫集時，你會情不自禁說出心中從未有過的感動，是的，這是一個善良的人，深深地愛著自己祖國，深深地愛著自己的人民，也深深地愛著他的指畫事業。抒發自己的聲音，關注民族命運，辛勤地構造壘築起了自己的藝術天地。

手指畫也是人類藝術一種獨特的表現手段，他的藝術境界之所以能夠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這與畫家的性格有關，與畫家的經歷有關，與畫家的思想有關。畫家的靈感，是通過某種特殊方式與外界宇宙進行資訊溝通，一如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恍然頓悟。對傳統文化的把握，對花鳥魚蟲的珍愛，對思維的表述，對情緒的宣洩，無不體現畫家在手指畫方面登峰造極的高度。這是由心理的敏感點與外界的相應來創作完成的，而敏感的程度又決定著資訊量滲透的程度，作為欣賞者亦是如此。當我用心靈去解讀畫家與畫家的作品時，覺得自己的靈魂正處於一種獨特的美好的境界之中。像童話、像師長、像講學，畫家的作品美得實在且空靈，美得純粹且紛繁。那是辛醉之後得到的甘甜，那是成熟之後走向的質樸，像醇酒香茗浸泡心田一樣芬芳和舒適，令人陶醉。我對指畫不太懂但能欣賞，幾乎不會注意作品本身的形式與繪畫技巧，用心思和理智分析品評，也恐有違老先生的深刻思想。但是，我捧讀他的藝術作品，頓時喚起我曾對失望已久的生活美好的夢想。

這是我最喜愛畫家虞一風老人的畫作以及老人不同尋常的經歷給我的啟示。此時此刻，我感到一種無形的磅礴之氣、不可遏制的創造力在心中激盪。畫家幾十年積蓄像火山渴望爆發終於爆發了。這是藝術家獨出心裁自我感覺與獨樹一幟的神奇再現!

二

虞一風的指畫藝術創作獨佔鰲頭。在中國手指畫壇，應該說是他起到了承前啟後的巨大作用。

幾十年來，人們很少將關注的目光投向他。他卻無怨無悔，一路坎坷地走來，心懷善良的美好願望，其畫作令人眼花繚亂，其功力讓人佩服不已，其品德讓人尊敬仰慕。

虞一風先生身材高大，鼻樑挺直，一臉的慈善。他曾用“萍如室主”名來寄存自己的夙願。是的，他一生走過很多地方，居無定所，顛沛流離，一如浮萍。

我認為虞一風是個真正的人民藝術家。在民間佈道傳藝，像個虔誠的清教徒。作為藝術家特別需要的，正是一種超乎常人的想象力創造力，使色彩變得神祕，用黑灰色創作《東方醒獅》和《鍾馗降魔圖》，用紅色創作成高貴嬌豔的牡丹，用海藍色創作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用綠色去喚醒沉悶，甚至用純黑色去畫雄鷹。總之，色彩和純熟的藝術功力無不是藝術家心血的結晶。真正的藝術未必就是對事物逼真的臨摹，而應該是藝術家的內心世界的張揚與高度濃縮的美，是大自然的精、氣、神，是帶有情感的血肉之身軀，更是充滿內涵與外延的靈魂與精神的昇華。

傳統的說法是文若其人，畫如其風。虞一風先生的指畫藝術之所以讓我驚奇，是因為老人借鑑了一些西方技法與中國傳統繪畫相結合，畫的品種繁多，涉及面廣，沒有悲傷，卻有憤怒，沒有世俗和功利，卻在平淡中而見情趣，看似心意彷徨而深藏鎮定自若。畫家一生坎坷不幸，包括家庭、婚姻、事業、生活，包括人為的和社會的，當然也包括歷史的。不管承載多大的艱辛，畫家對於手指畫藝術的研究與創作，始終如一，一如既往，勇往直前，就像搏風斗浪的海燕，甚至在吶喊著：讓暴風雨來的更加猛烈些吧！

畫家是為畫而生的，因為能夠潛心研究與創作，畫家又是幸福的。就像詩人對於人性的苦苦探索，也像母親給予孩子受傷時的撫慰。那些《熊貓綠竹》、《小貓撲蝶》、《喜上梅梢》，在畫家的手下流露著對生活的熱愛，對美的追求，對祥和的渴望，殫精竭力創造了他的藝術王國，不僅傳神而且可愛，畫家就是這個藝術王國裡的守護神。我感覺畫家不僅僅是在用筆用手作畫，而是用心血，用自己的生命讓善良能夠永恆地存在，讓賴以生存的人們懂得人－－不僅僅為了生存，也為了人生的藝術享受。

是的，厚德載物，君子以自強不息。虞一風是個勤奮的畫家，也是個真正的教育家，他不僅創造了一個優秀的兒子，（作者曾評論著名畫家虞小風——風流人物：“父子二人，兩代風流，一脈相承，各有千秋”）而且他還傾心舉辦指畫培訓班。一生執拗自己的理想，固執自己的目標，追求美的生活。美是畫家的選擇，是畫家的酷愛，同時造就了畫家的性格與命運。畫家一生為了這美和理想而堅持不懈，持之以恆，表現為主動的選擇，固執地追求，守望他的藝術世界，也許是基於天性，這天性賦予了畫家樂趣，賜給他前進的動力，畫家憑此少小離家，隻身流亡，畫家可能有多種選擇發展的機會，但他固執從藝，即使敵機轟炸掉了他的全部，他憤然棄筆從指，離婚後帶著年幼的兒子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他都一笑子之。

虞一風老先生是一個即使痛苦仍有理想色彩的藝術家，他一生的藝術行為和藝術表現就是最好的說明。

三

解讀虞一風先生，我瞭解到他具有深厚的文化素養，善詩詞、篆刻和對先秦諸子古文文學以至易經都有所涉及與研究。他的作品在人物、山水、花鳥、走獸都有相當高的造詣。在指畫理論上他創立了“大膽潑子、細心皺墨、指腹蘸墨、指被蘸水和指尖、指頭、指側、指背表現中國畫的中鋒、側鋒、偏鋒、破鋒”的指畫用水、用墨、運指之法，他的指畫乃至題款絕不以筆輔助。十年潛心研究編寫了《中國手指畫技法》，為指畫的繁榮奔走呼號，志矢不渝，使指畫在更高層次上臻於完善，開創了一代指畫藝術新風格。

虞一風是這個藝術世界的一道亮麗的風景。

我們通過文字通過繪畫作品認識了他。我想，這個任性而固執的畫家，無法用語言解讀他的內心世界，還有他的繪畫語言，他的精神世界是獨一無二的，他的藝術世界是豐富而寬廣的。只是人們的評論和目光很少關注他，但是我相信，人們會記住他的，隨著對畫家研究的深入，人們的興趣會越來越大，我敢肯定地說：一旦人們真正認識了畫家虞一風，那一定是令人驚歎的！

我注意到在虞一風多種形式的繪畫作品中，力求把中西藝術與文化多姿多彩的美相結合。他自編教材，不拘一格，就像行走在茫茫黑夜中秉燭前進的徒步者，從遠古到現代，從西方到民間，不僅僅作為追求特定的審美樣式被他採用，而是被他化為一種精神，溶解他的藝術的血液裡，就像散花的女神把溫暖和幸福與美好的祝願播種人間。

同時，我們欣賞和解讀虞一風老先生全部藝術作品中，你找不到前人的痕跡。他沒有一味地臨摹前人，而是默默地創新，他的神手也能體現中國大寫意的精神以及現實作品的情趣盎然。

我們應該理直氣壯地說：“在繪畫藝術上，虞一風從理論到到實踐，從民族傳統到西方現代派，融會貫通，獨闢蹊徑，自成一家。”

我看到畫家的《龍吟滄海》、《威震山嶽》、《鵬程萬里》、《高瞻遠矚》等大氣的畫作，我為龍吟滄海的氣魄所折服；我感覺猛虎上山或下山均是聲震山嶽的氣勢；雄鷹展翅壯志凌雲，腑瞰天下，那是畫家願望的達成，寄存的理想，抒發的內心情感。一切物象，一切手段，一切色彩，都能被他隨心所欲地發揮。在他的心靈馳騁中，藝術的空間浩如煙海。小小的地球承載整個人類，而每個人的心靈卻能容納宇宙，尤其是畫家的心靈。他們用心靈想像，用心靈創造，更因為他們的心靈是自由而浪漫的。

虞一風老人藝術的靈魂是自由的，他的心地是極其善良的，他的精神世界也是豐富多彩的。他手下搏擊風浪的雄鷹，永遠振翅高飛腑視人間。他一生命運多舛，然而留給後人的精品力作，沒有一幅是消極而沉淪的，畫家不僅心胸寬廣而且很陽光。

四

虞一風的世界可以說是獨領風騷。

指畫藝術的特點就是直接用手指，指硬而剛，若想出柔出彩，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虞老先生剛柔相濟，揮灑自如，發揮得淋漓盡致。

每當我合上巨幅畫冊，只要一閉眼就能浮現他手下的猛虎、醒獅，飛翔的蝴蝶、溫柔的小貓。總之，荷花飛鳥，梅花綠竹，松柏蒼鷹，可以說題材繁多，涉及面廣。

其實，這些並不是畫家客觀的臨摹，而是畫家心性與智慧抒情。虞一風的性格與生俱來的執拗與堅韌，心緒中那些不期而至的興奮、詩意與柔情，全然表現在他手下那些生靈的身上，甚至以觀滄海之氣度，登山望遠之胸襟，為了鍾情的指畫藝術，大有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之悲壯。

虞一風指畫藝術世界的一切都是他生命的化身，很難找到第二人對指畫藝術擁有如此純粹的生命感。這種生命感，從形式到內容，從畫面到意境，從人格到精神，是他用神手創造性地描繪著一個斑瀾的藝術天地。畫家的作品之所以誘惑著我，不只是一個畫面，而是通過欣賞和研究，能夠感受到神祕莫測的歷史資訊，那是他的所思所想時生命的`活力與激情。虞一風之所以能用手指創新地抒發出來，給人一種美的享受與驚奇，是因為他嘔心瀝血，用生命構築了一道風景。

虞一風的指畫藝術世界所有的創作，其實都是他自己心願的期望與達成。有人說任何傑出的藝術家都是苦心孤詣地甚至達到了極致的自我。是的，虞老先生曾用名：四明一風，而他又把風字寫成“瘋”。這種異常的精神狀態一如蓄意待噴的火山，一如火焰，一如海浪，相互交織在他的心靈深處，他多想奔騰咆哮，多想像展翅飛翔的雄鷹。由於受到壓制不能順利地噴射心中的火焰，這位不得志的人民藝術家常常喝的酩酊大醉，“何以解憂，惟有杜康”。不，他沒有沉淪，而是舔幹自己身上的血，撫摸著傷口，整理好衣服，從容不迫地站起來，一頭扎進他的指畫藝術世界裡忘我了。

虞一風在晚年將全部希望寄託在孩子們身上。在素有火爐之稱的武漢他頭頂烈日騎車二小時去為孩子們辦暑期國畫班，並表示以他全部作品的代價捐獻給下一代為兒童福利事業。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四日。他和兩位學生商談開辦指畫學習班至深夜，因興奮突發腦溢血倒在畫案前。為紀念這位偉大的畫家有關單位在武昌屈原紀念館舉辦了“中國手指畫家四明一風先生遺作展”。《湖北日報》、《長江日報》、《武漢晚報》紀念這位傑出的中國手指畫家，對他的藝術追求和思想品格給予了高度評價。

虞一風的作品被日本國際友好館、箱根町日中友好協會、大分市政府、挪威教會、香港華僑畫報社、中國殘疾人福利基金會、湖北省殘疾人福利基金會、湖北省、市政府和一些博物館及國際友人收藏。他書寫的“錦繡谷”、“天橋”被刻在廬山懸崖上。“仙人洞”內所有題字、行書對聯刻碑均出自白雲老人之手。

愛——往往讓人走火人魔，步入幻境，幻想美麗，幻境神奇。虞一風畢生的心血與願望，就是能夠發揚光大指畫藝術。愛的本質是無私的奉獻，虞一風為指畫藝術奮鬥了一生，這個本質與藝術的本質正好吻合。因此，藝術不是獲取什麼，而是給予什麼。痴愛成了虞一風藝術激情勃發的原動力。虞一風的愛是博大的。他以愛為中心、以熱情和慷慨對待學生，對待朋友，甚至對待所有的人。

結尾

哲學家用哲學在現實世界上解釋真理，藝術家在自己虛幻裡的天地裡創造神奇，虞一風是用整個生命詮釋著指畫藝術……

我們到底應該如何解讀虞一風老人——這位含辛茹苦的人民藝術家？我想了很久，其實很簡單，簡單的說是緣自一種他的天性心胸裝滿愛意，使虞一風老人從少年到老年對指畫和指書法藝術忠貞不渝，奉獻了終生。所有指畫作品從來沒有留下命運多舛的陰影，擁有的是激情、歡樂、期望和陽光。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到悲苦，而是微笑，他把生活的苦汁喝乾了，在他善良的心海釀出了甘甜。

今年九月二十四日系虞一風老先生誕辰九十週年。他留下的手指畫藝術與未經的事業，相信會像老人所期望的那樣定會發揚光大走向世界。

虞一風老人雖然離開了我們，離開了他熱愛的這個世界，但是，我翻動著他的遺作，感覺這位善良的老人還活著，好像仍然站在人們的面前慈祥地微笑著。

人世間最大的事物都是沒有陰影的，比如大海和天空。虞一風的愛心能夠包容大海和天空乃至整個宇宙。

然而愛是不期望回報的，但是愛是一定會有回報的。因此他擁有天南地北那麼多的學生，那麼多熱愛指畫藝術的後來人。虞一風應該是當今中國指畫壇上功不可沒的文化巨人，他的藝術作品被廣泛地認識和欣賞，被國際友人推崇和收藏就是最好的佐證。那些美妙而迷人的藝術作品，燦爛絢麗地傳播於人間，虞一風老人在九泉之下應該開懷大笑了。

這種笑意味著什麼呢？我想：應該是自由的心靈，本真的痴愛，深厚的底蘊，獨特神奇的創造，而這一切全部溶化在虞一風獨有的指畫藝術那種美之中了。

藝術家是情緒化的，也是理智的，往往他痴愛的東西會在瞬間揮手而成，手心醮水，手指潑墨自然是其拿手的本領。純天性的大氣，令其手指書法也是獨樹一幟的。他不刻意要求他人，沒有心思斤斤計較，甚至不諳人情世故，所以他的個性與命運也是與眾不同的。

最後，我們有理由說：“虞一風是一個真正的人民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