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散文

去看望一個受傷的好友，聽到她點點滴滴的傾訴，心中大為感慨。想把她的迷惑化為文字，以求得心靈慰藉。——小序

站起來！

說出這三個字時，曉寒的眼中已滿是淚水。

快一個月了！自從上次腿骨折以後，曉寒就成天無聊地躺在床上。腿腳不靈便了，不能隨便下床走動，感受不到室外陽光的溫暖。每天愛人上班，孩子上學後，她就一個人孤獨地呆在臥室。有時，愛人把靠背墊高一點，讓她能方便著看看書，看看電視。大多情況下，他就要她躺著，等到他回來時候才准許她做其他事情。他怕沒人在家時候出現意外情況。

於是，曉寒有了很多思考的時間。有時候，她一個人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望著天花板上早已蒙上一層灰的水晶燈。她想起當初搬進新房的時候，和愛人一同去市裡買燈具的情形。燈具店裡琳琅滿目，掛滿了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燈具。檯燈，壁燈、吊燈應有盡有。在那麼多的燈具中，曉寒看花了眼，挑來挑去竟然就選中了這個透明的，沒有任何色彩的吊燈。愛人不滿意她的選擇，說是太素淨，沒有一點喜氣的感覺。可曉寒覺得它簡單，純潔的如同冬日裡的雪花。臥室四壁雪白，如蒙上一層白紙，顯得清爽乾淨。天花板也徹白徹白，沒有一點裝飾的痕跡。現在的房間看起來真的像是醫院的病房一樣了，從頭至尾都是單一的色彩。悔不該！當初真的應該聽愛人的話。整個臥室在初冬的寧靜中更顯寂寥。曉寒也很落寞，只靜靜聽著客廳的鐘擺在“嘀嘀嗒嗒”走著。每一步都像是敲擊在她的心扉中。一步一步，人生到底有多少個這樣的一步？她想起不久前看的《返老還童》這部電影來。電影中的主人公本傑明巴頓是一個違反自然規律的怪人。他的生命是倒著流走的，返老還童一般逆行而上。後來，他有了自己的女兒，可是本傑明巴頓註定要年輕下去，最終變成孩童。他覺得自己無法陪伴孩子成長，就選擇了離開……本傑明的生命可以從頭來過，他珍惜所有值得珍惜的一切。曉寒呢？躺在床上的她極其消沉。她簡直不能夠再堅持下去。無所事事的日子先前一直是她的渴望，但是現在，真的擁有了這樣的日子，她反而不知所措了！她的思想整天被一些亂七八糟的遐想填滿。當然，在這些思考中，她也逐步明白是非，那個模糊的自己也在心中逐漸明朗起來。她回想起整個事情的過程。

二十天前的中午上班時間，她帶著孩子走在支教的路上，耳塞中傳來自己喜歡的歌曲。她慢騰騰地騎著車，思緒已經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其實，她知道騎車帶著MP3是違反交通規則的。但是，在村野這條人跡罕至的路上，沒有來來往往的眾多車輛，一般不會出事的。而且曉寒的生活一直忙碌而緊張。她幾乎連聽音樂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這讓她感到生活有一種沉悶的壓抑。她本來是一個活波開朗的人，但是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鬱鬱寡歡了呢？沒有音樂的生活是枯燥無味的。當她正沉浸在一個人的空間裡時，沒注意間，一輛小手扶車已開過來。“村村通”公路沒有修好，整條路鋪滿了大大小小的尖頭石子，坑坑窪窪，很不好走。曉寒每每帶著孩子走在車轍印上都提心吊膽，生怕摔倒。支教的路途並不遙遠，但卻很能考驗人的毅力與騎車技術。曉寒看到有車過來，就放慢了速度，靠右行駛。可是，農村人大多不遵守交通規則。那個手扶車司機看到曉寒靠右，竟然也將車子轉到右邊。右邊已經沒空可走了，眼看手扶車漸漸靠上來，情急之下，她只好向左拐。左邊都是車轍的印痕。手扶車已到跟前，寒煙沒法繼續行駛，只好一腳點地，站立不動。手扶車擦著自行車疾馳而過。後座上兒子還沒有下來，曉寒穿著高跟鞋有點站不穩，頭輕腳重，再加上手扶車稍稍掛在自行車把上，曉寒“噗通”一聲跪倒在那滿是尖尖的石子的路面上。

手扶車司機聽到“哎呦”一聲，嚇得頭也沒回，就“突突突”快速逃走了。

兒子沒栽倒。幸好！曉寒疼得滿頭是汗，強忍著疼痛將車子放在路邊。兒子很驚慌，忙問這問那。曉寒嘴脣直哆嗦，擺擺手示意兒子不要說話，她抖抖索索從衣袋中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愛人。手指已經不聽使喚，很僵硬，很麻木的感覺。兒子忙著拿出手機，撥通爸爸的號碼。曉寒滿是哭腔，讓愛人來把兒子送到學校。

等待的空兒，曉寒坐在路邊，把褲腳往上捲了點，膝蓋下方已經血肉模糊了。曉寒有暈血症，看到殷紅的鮮血正一滴一滴落下來，她便一陣眩暈，心中難受極了！額上的冷汗頃刻間溼了髮根。眼睛有點模糊，發黑。兒子看到她臉色煞白，不知所措。一定是嚇著兒子了！她內疚地想。

模模糊糊中，她彷彿看到兩雙手同時向她伸來。一雙是愛人的手，一雙呢？不知道。她痛苦地將頭搖了搖。他是誰？曉寒不認識，不瞭解，這是一個完全平面的人，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但是卻時刻是她的牽掛。她為他的喜怒哀樂而痛苦、欣然。他的一舉一動很能影響到她的情緒。她按照他的話來定義他為“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她沒見過他的照片，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是卻彷彿知曉他所有的思想，悉知他的全部生活。然而卻又那麼模糊！沒有絲毫根據。他其實在她的眼中是捉摸不定的`，可是卻又讓人難以割捨。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精神豔遇”？

曉寒想到前不久看到的一篇關於“精神豔遇”的文章來：

“男女之間除了愛情是否還有其他的感情因素存在？”於是，有人將這種既清白又模糊的感情稱為“精神豔遇”。

“精神豔遇更多地出現在那些希冀尋找浪漫、釋放自我的人當中，當他們覺出了生活的平淡、感到了心裡的矛盾，就通過精神豔遇的方式找到發洩點。”

“精神豔遇只應深植於內心的神祕花園，不妨以此為婚姻多增添一些浪漫的感覺吧，當你從精神豔遇中吸取到喜悅的果實，一定要把它的芬芳嫁接到實際的生活中，從而讓你和另一半之間的親密關係重獲新生的活力。”

曉寒心中一直都有一個美好的願望，希望畢生能擁有令人羨慕的愛情、友情。然而，生活的瑣碎束縛了她，使她沒有機會，沒有精力甚至沒有心情去尋找那些聖潔的友情。可是，一個人的感情生活不能單單只是愛情和親情。現在，網路讓曉寒找到一個她認為是知己的人。她可以和他說說生活的煩惱，她喜歡聽到他厚重的話語，睿智的分析。可是，卻彷彿又影響了她的生活。她不喜歡“網戀”這個名詞，他和她的關係沒有那份曖昧與陰暗。然而，究竟是什麼呢？曉寒茫然了。這些天來，她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放棄這樣朦朦朧朧的不能定義的感情吧！然而，真的不捨！可是，她清楚地知道，這樣的感情不能夠，也不應該影響到家庭生活，不應該影響到對愛人和孩子的關愛。只能，一個人，默默地，靜靜地放在心底的某個角落，慢慢品味。不傷害任何一個人。其實，也不會傷害到任何一個人。

可是，曉寒的真誠換來的是別人的不解。也許，人的感情就是這樣奇妙！誰也不能完全把握未來的思想，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時間，風會向哪一個方向吹。說過的誓言會像輕飄飄的鵝毛，毫無分量。沒有人會踏進同一條河流，同樣，也沒有人會是先前的自己。原來單純的心以為只要真心付出，就一定會擁有與眾不同的多彩的人生，可如今看來並不這樣。塵世是浮華的，人心是浮躁的。在忙忙碌碌中，所有人都忘記了自身的存在。有幾人能每天審視自己的內心？又有幾人明白內心的需求？快節奏、多元素的生活讓人心受到種種蠱惑。也許，環境讓人迷失自己，失去了自我。所以，曉寒很能理解他的感受，理解他的躲避。雖然，她依然堅持著自己純真的感情。

在恍恍惚惚中，手扶車來了，近了近了。曉寒的膝蓋摔成骨折。肌膚的疼痛沒有心靈的疼痛更徹骨。愛人每天悉心照顧著她，讓她對自己精神恍惚感到深深的歉意。她不曉得今後的生活應該要怎樣，不知道人的一生到底該如何度過。如果說，幸福的婚姻就是兩個人白首偕老，忠貞不二，那麼，現在的她是幸福的。她和愛人極其相愛，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生活常常讓她感受到天倫之樂。可是，幸福的人生，是否僅僅是有一個美滿的婚姻？其它一切重要否？曉寒不知道自己的思想是否違背所有傳統女性的道德標準。其實，骨子裡，她是一個極傳統極傳統的女人，她甚至不允許思想上絲毫的出軌。可是現在，自己的思想算是什麼呢？跌倒了，曉寒彷彿才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也許正站在懸崖邊上，處於很危險的狀態了。她記起曾經看過的一句話：“所謂的忠貞，是因為沒有受到足夠的誘惑。”當真是這樣嗎？她不禁打了一個冷戰。難道，男人和女人之間真的沒有想象中的純潔的感情？還是在扭曲的人性中扼殺了這些美好的感情呢？

唉！放下吧！她想。跌倒了，疼痛了，就會知道，原來，有很多無奈不是自己能左右，有很多感情也不是自己能擁有。愛人的手是溫暖的，他的手也同樣是有力的。然而，沒有誰能拉她站起來，除了她自己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