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濃於水親情散文

來源:才華庫 2.22W

姥姥又一次活過來了,雖然我知道她已然是油盡燈枯之時,可母親說姥姥是捨不得她的孩子們。

血濃於水親情散文

捨不得啊!真的捨不得,她在拼盡最後的一口氣想要在這塵世裡多呆一會兒,一會兒,哪怕一會兒也好!我看到了她緊閉著雙眼,手卻在不停地摸索,摸索,等到孩子們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她才慢慢鬆下一口氣。

(一)

大哥給老姨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和老姨在一起逛著街,聽聞姥姥又一次病危,老姨顫抖的雙手想要拔通一個電話號碼都是困難得不行,而我,意識瞬間也是模糊不清。

順路,接上了母親,我們要一起去看姥姥。或許這是最後一面,或許,姥姥還會挺過去,而我最擔心的是母親,她的身體原本就不好,如果姥姥去了,她定是傷心難過,她的身體定是有些吃不消的。

路上,聽著母親近似於平靜的口吻,她說姥姥如果真的去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人,總是要有一死的,如果去了,姥姥也就放下了今生的罪,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了。我的心稍稍有些放鬆了,看來,母親是看得開了許多,一向重情的母親是姐妹們中最讓人難以放心的,如果她真的如話中所想就太好了。

進了家,姨姨舅舅們都在,四舅和四妗就坐在姥姥的面前,緊緊握著姥姥的手,四舅一臉的沮喪,很明顯是剛哭過的樣子,可能這會兒姥姥的情況是有些好轉了,聽大哥說四舅先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卻是泣不成聲,四舅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一個大男人哭成那個樣子,我想,他心中的悲痛定是無以言表。

我湊到了姥姥的跟前,她安靜地躺在炕上,眼睛已無力睜開,“姥姥,姥姥……”我叫著她,她微弱地應著:“哎……”,姨姨們說姥姥的意識一直很清醒,只就是睜不開了眼,也說不了話,看著我曾經慈祥可親的姥姥成了那個樣子,想著她不過是彌留之際,摸著她滿頭的白髮我幾乎無法再控制自己的眼淚,轉身,走到了後面,我還不想讓大家看到我落淚

母親和老姨也不停地撫摸著姥姥華白的頭髮,然後把臉湊到姥姥的臉上,緊緊挨著,挨著,這是多麼讓人溫暖的場面啊!原來親情就是如此簡單,卻又如此讓人的靈魂為之震顫的。老姨和母親叫著:“媽,媽……”她們一定是心疼姥姥的,很心疼很心疼。

然後母親和老姨也是嗚咽不停,母親說:“前幾天看您還是好好的,怎麼一下又成了這樣了,怎麼成這樣了啊!”她看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她想要放聲大哭,最後的結果是引得大家也落淚不止。

(二)

一直,姥姥沒有睜開眼睛,而且她就得安靜地以一種姿勢躺著,稍一動,就會嘔吐不止,吐出的全是看似黃色或綠色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東西。她一吐,她的孩子們就會落淚 。

大家說給姥姥喝點水吧,於是三姨就用水衝了一點點奶粉,她輕輕叫著:“媽,媽,來,喝點水”,姥姥看起來是想喝的,她張開了嘴努力地吮吸著那支短短的白色吸管,或許姥姥並不知道給她喝的是什麼東西,只是一種求生的意識吧?她得喝,她想喝,只要能填了肚子的東西就行。可是,剛吸進去幾口,又是狂吐不止,她吃不下任何東西了。

每一次的嘔吐都要折騰好一會兒,她所有的孩子們圍在她的身邊,有的攥緊了她的手,有的摸著她的額頭,有的給她輕輕用手按摩著後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悲傷,寫滿了疼惜。

姥姥的孩子們夠多了,我和大哥只能遠遠看著,舅舅姨姨們已經是將姥姥圍得緊緊。她是那麼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可是她養育了九個兒女,九個孝順的兒女,她的一生是平凡而偉大的,看著姨姨舅舅們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卻不免看到老母親的樣子也是老淚縱橫,看著他們傷心的`模樣,看到他們臉上未乾的淚痕,我的心中有許許多多說不出名的感慨像春天那些拔了尖要竄出地面的芽兒一樣爭相冒了出來。

(三)

我們去的時候已然是下午一點多了,由於牽掛著姥姥,所以也沒有來得及吃飯,姥姥家裡,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等我們去了一起吃。

於是,進屋一會兒,舅舅們就催著大家去西屋一起吃飯,所有的人沒有心思去坐到炕上開開心心去吃,所有的人都含著一把熱淚,而大哥此時也是再控制不住了吧?他背過了身去嗚咽不停。

左讓右讓,終於讓母親和舅舅們坐到了炕上,而我們就在地上站著胡亂吃了幾口,放下碗筷我又跑到了東屋去看姥姥,姥姥還是緊閉著雙眼,我叫她,她依然應著,我讓她睜開雙眼看看我是誰,可任她怎麼努力,那雙眼卻始終是睜不開。

只是見她不停地伸出手想要摸索什麼,她是害怕嗎?她不想走吧?她想要把孩子們的手握得緊緊的吧?

大姨一直坐在炕上沒有下地,她說她先前就吃過了,她在一直守著姥姥。她的眼睛原本就不好,加上這幾天老流淚,前幾天又一直在照顧姥姥,我想她的那雙眼睛過後又一定得做手術了。

母親則是在西屋的炕上和舅舅們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儘管有的人在提議吃飯的時候不要哭了,可是誰又能控制得住?

吃過了飯,大家又急急都到了東屋來守著姥姥,姥爺就在挨著姥姥腳下的地方坐著,他一直不出聲,可是比我前幾天見他的時候憔悴了太多,他的心情怎麼會好呢?

姥姥的孩子們全到齊了,看著他們緊張地圍在那裡,我忽然腦子裡浮現出了小時候在姥姥家的情景。那個時候的姥姥姥爺是年輕的,她做好了一大鍋的飯菜端到了炕上,而我們也高興地圍坐在一起,忽而你爭我搶,忽而談笑風聲,姥姥永遠是最後一個上炕的人,她也永遠是要坐在炕頭那個位置的,因為姥姥的家族太龐大,很多的時候那個土炕上是坐不下的,有的人就自然要搬個板凳什麼的坐在地上了。

那個時候的事情彷彿太遙遠了,又彷彿就是昨天,那麼陌生又那麼熟悉,可是眼前卻斷然不再是那樣了,雖然炕上坐得滿滿的依然是原來的那些人,可是姥姥卻是安靜地躺在了那裡,不再睜眼,不再督促著她的孩子們吃這吃那,她無力再管,儘管她一直很清醒,而她的孩子們現在圍坐在那裡卻是痛苦地等待著她生命的終結。

(四)

“你和孩子們說說話啊!孩子們不是都在叫你嗎?要不你和我說說話,你怎麼就不理我了?”姥爺俯在了姥姥的身上。

很久,很久,姥爺沒有抬起身來,我知道他一定是哭了,可是他不願讓他的孩子們看到,他就俯在了姥姥的身上,一動不動。

真的,那一刻,心都在顫抖,這是多麼讓人動容的情感啊!“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待我長髮及腰,少年娶我可好?”那些千百年來被傳唱來去的唯美在姥姥姥爺看似平凡的相守裡竟是顯得那般蒼白,唯有真情相守一生,唯有如此相濡以沫走過了歲月的風雨,唯有,如此,才是最有生命力的情。

曾經不止一次在我的文字裡出現過姥姥姥爺牽手的畫面,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地見過一對老人是如此得相親,相愛,從來沒有在我的生命裡見證過如此暮年之時相依相偎的故事,我想,姥姥姥爺的情定是我此生不能忘記的感動,也是我此生不能淡卻的美麗。

母親說年輕的姥爺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莊稼人,而那時的姥姥總是護著姥爺,不讓外人欺負他,就連自己的孩子們對姥爺聲音硬一些都不能容許,可是到了年老的時候,姥姥卻是依賴著姥爺的照顧,前幾年姥姥就開始患上了老年痴呆,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她卻在潛意識裡死死認定了姥爺,她可以不信天下所有的人,卻唯獨死心塌地信了姥爺,姥爺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到了行動不便的時候,眼睛卻還在不停地緊緊跟隨著姥爺,是姥爺用他幾近衰敗的身體照顧著姥姥,他們,就這樣相守著,執守著,相互溫暖著彼此。

姥爺終於抬起著了頭,他坐了起來,四姨說讓他老人家眯著眼睛睡一會兒吧!他口裡應著,卻還是那樣坐在那裡守著姥姥。姥爺又俯在了姥姥的臉上,用他的臉緊緊貼著姥姥的臉,他讓姥姥和孩子們說說話,我再不能控制自己的眼淚,如果姥姥去了,姥爺怎麼辦?

(五)

大哥下午還有好幾節課要上,舅舅們一再催促著我們早些回去吧!說姥姥就是那個樣子了,如果有什麼情況再給我們打電話,那麼多人守著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大哥一再敷衍著,他也是想多呆會兒看看姥姥的情況,而我也是不願意離去。

最後,沒有辦法,眼看著天要黑了下來了,我只好和大哥帶著長長的酸楚離去,一路上和大哥說著嘮著,大哥還囑咐我過一會兒就給母親打個電話,過一會兒就督促母親多喝水,多休息,他說:“姥姥就是那個樣子了,各照顧好各的吧。”是啊,母親原本就身體很不好,她本就是一個還需要人好好照顧的人,熬久了真怕她吃不消。

這,也許就是人世間的親情吧?盤根錯節,錯落而有致,絲絲,縷縷,就這麼牽動著,絞纏著。

情,是我們立足於這世間的根本,情也是我們生命的源頭,有誰可以沒有情?沒有了情的人生又怎麼會有了快樂與幸福?而這血濃於水的親情,總是過分地震憾了我們的心,總是這麼過分地溫暖著我們一截一截的流年。

(六)

姥姥又活了過來,母親和姨姨她們還在照顧著她,雖然每次打電話母親總對我說姥姥很難熬過這個冬天,說不準哪天就突然走了,可是她們盡了孝了,那般侍奉左右,我想縱是姥姥有一天真的去了,她們應該不是太過悲傷了才對。

我是希望姥姥好的,也希望我的母親,我的親人都好,一切在這世上愛我的,我愛的人都能平安,健康才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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