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雨中的事散文

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很多讓我難忘的事。這些難忘的事情有大有小，但最讓我難以忘懷的，是一件發生在雨中的小事。

還是在高中的時候，我在週末的下午從家裡回學校。剛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天空就陰沉沉的，我這人向來很懶，也一向以為在雨中奔跑是一件很灑脫的事情。於是就頗為霸氣地把拿到手中的雨傘又扔了回去。

到車站之後還要轉一趟車，兩趟加起來都不到一個小時，應該不會下雨的吧。我想。

結果一到達汽車站的時候，天空就飄起了小雨。我戴上了外套的帽子，在站牌那裡等著1路公交車。我記得特別清楚，一開始是飄著小雨的，結果到最後越下越大。平常五分鐘就能等上的1路車，在那天卻遲遲不肯來。偏偏雨勢還越下越大。

那時候我很偏執，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漠視和敵意。自己心裡沒有陽光開不出花的人，自然也是以為這個世界是沒有色彩的。我抬頭望天，突然有種站在世界中心的錯覺。哪有什麼世界中心，是我把自己的孤獨感想得太過於重要了。

就那樣淋著，我能感覺到雨點砸到我腦袋上的聲音。同在站牌處還站著幾個零零散散的學生。或許是看我被淋著很可憐，一個撐著雨傘的男生看了我幾眼，大概是不好意思把傘遞到我頭上來。

我輕易地就能在雨中冷笑起來。

在雨中，我可以做任何的表情，從而不被任何人發現。

不停地有紅三輪的車主停在我面前，嘴裡喊著學校的名字，口中報出的價格卻讓人忍不住咂舌。

我搖了幾次頭表示拒絕之後，終於換成了不再理睬的樣子。

終於上了大巴，我額頭前沿的頭髮已經溼透。書包也被淋的變得顏色更深。

然而大巴車的終點站距離我們學校還有大約五百米的距離。

我孤零零地下了大巴，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空依舊灰濛濛地一片，我先是用手接了一下雨水，然後打了個哆嗦。太冷了，我裹緊自己的外套，打算在雨中奔跑。接著就有一輛紅色的三輪車朝我駛來，三輪車窗裡探出一個司機的頭，是個大約三十歲的黑胖的男人，他嬉笑著用討好的語氣問我：“坐車不？”以往三輪車的車費是有點貴的，我以為他藉著下雨的名義收我全程的車錢，而我只不過坐他的車一小段距離而已。

那時的我有點執擰和死腦筋，於是我沒有回他的話，徑直往前走去了。走了幾步之後，我就聽到背後有人朝我喊了一句：“哎呀，不收你錢！快上車吧，下著雨呢！”我先是震驚了下，突然覺得心裡的烏雲快要散開了。我的全身在鑽進車廂的那一刻，突然就變得溫暖了起來。司機跟我說：“我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自然是對母校帶著感情的，我是看你一個人，又沒有帶傘，所以想帶你一程。”我附和般地點了點頭，然後沉默地假裝看起外面的'風景來。

然後就呆若木雞地縮成一團，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的事。兩個人在這個小小的車廂裡沉默無言，但卻出奇地感到全身被一股暖流包裹著。

五百米的路程似乎很短，不一會兒就到了學校門口。我跳下了車，然後對司機大哥訕笑著說：“謝謝，謝謝。”

他同樣微笑著回了一句：“不用謝！舉手之勞。”

我進校門的時候，感覺他還在看著我，確切地說，他是看著我走進校門才離開的。

雨似乎變得小點了，身體裡襲來一陣倦意。

我嘴角勾著，依舊在腦海裡盤旋著剛才了畫面，一遍一遍。我是什麼時候把自己的心門緊閉了呢？

其實我是被騙過的。六年級的那個暑假，家裡在縣城開了一個小賣部。烈日炎炎的大中午，我幫媽媽看店。一個男生走了進來，先是問了句：“你媽媽在嗎？”我接著就要喊睡在裡屋的媽媽，然後就被他急切地制止了。

他挑了兩包鍋巴，然後給了我二十塊錢。現在想想真是傻，我只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二十塊人民幣，就急切地想要從泡泡糖罐子裡找零。他手中的二十塊錢甚至都沒到我手上。

我還那麼稚嫩，也還沒有想到要辨別真偽的程度。

直到最後，他帶著被我找零的十幾塊錢，和用塑料袋子裝起來的兩袋鍋巴，一起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離開，然後轉身看著空蕩的玻璃桌。那二十塊錢不翼而飛了。

直到現在，大概也是因為近視的緣故，我的眼神還是不好。我因為眼神不好忽略過很多人，但這次是我最恨的一次。

接著我以信任的心態跟繼父說了這事，他轉身就告訴了我媽。

那時我們家沒錢，矛盾激發，又抬不起頭。唯一接了個轉手的小賣部，還整天賠錢。偏偏我媽還有我和我弟兩個拖油瓶要養，繼父和我們雖然躺在一張床上，但心卻和我們隔了兩個世界。隨後就是我媽懷疑我偷了那二十塊錢，把我的書包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翻出個所以然。

我趴在地上用棍子在櫃檯底下搜著，倒是搜出來幾個五角硬幣。那時候的眼淚啊，肆意地啪嗒在地上。

後來我賭氣般地，連個回老家的車費沒拿，揹著書包就走了。

小賣部的位置是在縣城的西邊了，媽媽帶我去縣城臨近汽車站的那邊進過貨，所以我差不多知道該怎麼走。

就那麼走著，我沿著2路車的站牌走著，火辣辣地太陽透過樹葉縫隙不斷地在我身上浮動著，偶爾有幾個盯著我看的人，我也只是快步疾走，心裡慌慌地，卻也沒想過要回去。

就那樣走了一下午，從縣城到村裡，二十多公里，我的腳疼得當晚就長了好幾個泡。

回到家才知道我媽已經回到家裡過了。她是坐著公交回家的，一路上張望著，也沒有看到我。她還囑咐家裡人，如果我到家裡給她回個信兒。

我給她發簡訊：那二十塊錢不是我偷的。

她回覆道：我知道。

寫到這裡，突然又想起紅色三輪車師傅的那句在雨中的爽朗的叫喊：“哎呀，不收你錢！快上車吧，下著雨呢！”

感動就是這麼不經意就來的。

我們因為一些騙局，而變得對這個世界有了芥蒂，但我們一定要記住心存善意，同時也要相信，多一點與人相處時的真誠，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