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優秀散文(精選5篇)

來源:才華庫 2.15W

無論是身處學校還是步入社會,大家都經常接觸散文吧?散文的宗旨是文筆一定要優美,文章一定要流暢。“形散而神不散”。那麼,你知道一篇好的散文要怎麼寫嗎?以下是小編收集整理的周作人優秀散文(精選5篇),供大家參考借鑑,希望可以幫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周作人優秀散文(精選5篇)

周作人優秀散文 篇1

1

苦雨齋序跋文。上下兩輯自序代序。前後幾編一收再收。上是敘由來,道新感。下是讀後感,還文債。前是舊序文,新集合。後是老跋篇,重聚首。翻譯編纂就首說明原本。散篇議論當時道清感情。廢名小說作序專業戶。平伯散文解說批評家。集此一通舊話性情畢露無餘。看此一卷序跋嗔怪錯過妙文。

2

談龍集。文藝篇什,自己性情,批評議論兼願想。西洋東倭,小詩俳句,移譯誤譯有勝無。主觀自我原批評真諦,解讀註腳是翻譯心態。悼祭西哲百年,是藝苑援引;序言故國新篡,是文學探究。廢名小說,平伯散文,是自家最愛。兩性神話,歌謠民歌,是文士實績。作文切莫忘個性,批評定要記誠謙

3

周作人書信。山中養痾,車內閒時,奉達好友一紮;副刊邀稿,小報私談,但去爭辯一封。近身實見,偶思妙想,願與良朋知道;勸誡條陳,古國新事,自家頭腦所得。稱兄一句,私事但道不妨;援君一聲,故舊聊於新知。伏園兄去京走沙漠,廢名兄修道隱山中。子容君鄉有烏篷船,某某君文無薔薇社

4

知堂文集。四知天地你我,兩知當字懸砣。言而當,知也;默而當,知也。人生天地間,往來你我中。亂世活命,賣文且生。汲汲於新道德,憤憤於舊習性,逝者斯世;口耳間四寸,言行裡春秋。茶酒菜蔬,摘句偷詞。茫茫然大國民,鏘鏘然小兵卒。存乎當年。人活一世,稻粱謀;國生萬民,垂永祚。

5

自己的園地,苦茶隨筆。周作人,生活在民初,思想在明末。他擁有的特點,屬於一些率性而為的真人。他也汲汲於世道人心。但大都反思過去有沒有必要。他的答案一直保留到自書退出文壇。他只是在苦雨齋,苦竹,苦茶。讀讀散書,說說閒話。亡國,或未亡。做的文章,大抵沒有用處。他對國人中官民認識很透徹

周作人優秀散文 篇2

苦雨齋序跋文。上下兩輯自序代序。前後幾編一收再收。上是敘由來,道新感。下是讀後感,還文債。前是舊序文,新集合。後是老跋篇,重聚首。翻譯編纂就首說明原本。散篇議論當時道清感情。廢名小說作序專業戶。平伯散文解說批評家。集此一通舊話性情畢露無餘。看此一卷序跋嗔怪錯過妙文。

周作人優秀散文 篇3

故鄉的野菜

我的故鄉不止一個,我住過的地方都是故鄉。故鄉對於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分,只因鉤於斯遊於斯的關係,朝夕會面,遂成相識,正如鄉村裡的鄰舍一樣,雖然不是親屬,別後有時也要想念到他。我在浙東住過十幾年,南京東京都住過六年,這都是我的故鄉,現在住在北京,於是北京就成了我的家鄉了。

日前我的妻往西單市場買菜口來,說起有薺菜在那裡賣著,我便想起浙東的事來。薺菜是浙東人春天常吃的野菜,鄉間不必說,就是城裡只要有後園的人家都可以隨時採食,婦女小兒各拿一把剪刀一隻“苗籃”,蹲在地上搜尋,是一種有趣味的遊戲的工作。那時小孩們唱道:“薺菜馬蘭頭,姊姊嫁在後門頭。”後來馬蘭頭有鄉人拿來進城售賣了,但薺菜還是一種野菜,須得自家去採。關於薺菜向來頗有風雅的傳說,不過這似乎以吳地為主。《西湖遊覽志》雲:“三月三日男女皆戴薺菜花。諺雲:三春戴薺花,桃李羞繁華。”顧祿的《清嘉錄》上亦說:“薺菜花俗呼野菜花,因諺有三月三螞蟻上灶山之語,三日人家皆以野菜花置灶陘上。以厭蟲蟻。侵晨村童叫賣不絕。或婦女簪髻上以祈清目,俗號眼亮花。”但浙東人卻不很理會這些事情,只是挑來做菜或炒年糕吃罷了。

黃花麥果通稱鼠麴草,系菊科植物,葉小微圓互生,表面有白毛,花黃色,簇生梢頭。春天採嫩葉,搗爛去汁,和粉作糕,稱黃花麥果糕。小孩們有歌讚美之雲:

黃花麥果韌結結,

關得大門自要吃:

半塊拿弗出,一塊自要吃。

清明前後掃墓時,有些人家──大約是儲存古風的人家──用黃花麥果作供,但不作餅狀,做成小顆如指頂大,或細條如小指,以五六個作一攢,名曰繭果,不知是什麼意思,或因蠶上山時設祭,也用這種食品,故有是稱,亦未可知。自從+二三歲時外出不參與外祖家掃墓以後,不復見過繭果,近來住在北京,也不再見黃花麥果的影子了。日本稱作“御形”,與薺菜同為春的七草之一,也採來做點心用,狀如艾餃,名日“草餅”,春分前後多食之,在北京也有,但是吃去總是日本風味,不復是兒時的黃花麥果糕了。

掃墓時候所常說的還有一種野菜,俗名草紫,通稱紫雲英。農人在收穫後,播種田內,用作肥料,是一種很被賤視的植物,但採取嫩莖瀹食,味頗鮮美,似豌豆苗。花紫紅色,數十畝接連不斷,一片錦繡,如鋪著華美的地毯,非常好看,而且花朵狀若蝴蝶,又如雞雛,尤為小孩所喜。間有白花的花,相傳可以治痢,很是珍重,但不易得。日本《俳句大辭典》雲:“此草與蒲公英同是習見的東西,從幼年時代便已熟識。在女人裡邊,不曾採過紫雲英的人,恐未必有吧。”中國古來沒有花環,但紫雲英的花球卻是小孩常玩的東西,這一層我還替那些小人們欣幸的,浙東掃墓用鼓吹,所以少年常隨了樂音去看“上墳船裡的姣姣”;沒有錢的人家雖沒有鼓吹,但船頭上篷窗下總露出些紫雲英和杜鵑的花束,這也就是上墳船的確實的證據了。

一九二四年二月

烏篷船

子榮君:

接到手書,知道你要到我的故鄉去,叫我給你一點什麼指導。老實說,我的故鄉,真正覺得可懷戀的地方,並不是那裡,但是因為在那裡生長,住過十多年,究竟知道一點情形,所以寫這一封信告訴你。

我所要告訴你的,並不是那裡的風土人情,那是寫不盡的,但是你到那裡一看也就會明白的,不必哆唆地多講。我要說的是一種很有趣的東西,這便是船。你在家鄉平常總坐人力車,電車,或是汽車,但在我的故鄉那裡這些都沒有,除了在城內或山上是用轎子以外,普通代步都是用船,船有兩種,普通坐的都是“烏篷船”,白篷的大抵作航船用,坐夜航船到西陵去也有特別的風趣,但是你總不便坐,所以我也就可以不說了。烏篷船大的為“四明瓦”(Sy一menngoa),小的為腳划船(劃讀如uoa)亦稱小船。但是最適用的'還是在這中間的“三道”,亦即三明瓦。篷是半圓形的,用竹片編成,中央竹箬,上塗黑油;在兩扇“定篷”之間放著一扇遮陽,也是半圓的,木作格子,嵌著一片片的小魚鱗,徑約一寸,頗有點透明,略似玻璃而堅韌耐用,這就稱為明瓦。三明瓦者,謂其中艙有兩道,後艙有一道明瓦也。船尾用櫓,大抵兩支,船首有竹篙,用以定船。船頭著眉日,狀如老虎,但似在微笑,頗滑稽而不可怕,唯白篷船則無之。三道船篷之高大約可以使你直立,艙寬可放下一頂方桌,四個人坐著打馬將──這個恐怕你也已學會了吧?小船則真是一葉扁舟,你坐在船底席上,篷頂離你的頭有兩三寸,你的兩手可以擱在左右的舷上,還把手都露出在外邊。在這種船裡彷彿是在水面上坐,靠近田岸去時泥上便和你的眼鼻接近,而且遇著風浪,或是坐得少不小心,就會船底朝天,發生危險,但是也頗有趣味,是水鄉的一種特色。不過你總可以不必去坐,最好還是坐那三道船吧。

你如坐船出去,可是不能象坐電車的那樣性急,立刻盼望走至。倘若出城,走三四十里路(我們那裡的里程是很短,一里才及英里三分之一),來日總要預備一天。你坐在船上,應該是遊山的態度,看看四周物色,隨處可見的山,岸旁的烏柏,河邊的紅寥和白蘋,漁舍,各式各樣的橋,睏倦的時候睡在艙中拿出隨筆來看,或者衝一碗清茶喝喝。偏門外的鑑湖一帶,賀家池,壺觴左近,我都是喜歡的,或者往婁公埠騎驢去遊蘭亭(但我勸你還是步行,騎驢或者於你我不很相宜),到得暮色蒼然的時候進城上都掛著薜荔的東門來,倒是頗有趣味的事。倘若路上不平靜,你往杭州去時可下午開船,黃昏時候的景色正最好看,只可惜這一帶地方的名字我都忘記了。夜間睡在艙中,聽水聲櫓聲,來往船隻的招呼聲,以及鄉間的們犬吠雞鳴,也都很有意思。僱一隻船到鄉下去看廟戲,可以瞭解中國舊戲的真趣味,而且在船上行動自如,要看就看,要睡就睡,要喝酒就喝酒,我覺得也可以算是理想的行樂法。只可惜講維新以來這些演劇與迎會都已禁止,中產階級的低能人別在“布業會館,等處建起“海式”的戲場來,請大家買票看上海的貓兒戲。這些地方你千萬不要去。──你到我那故鄉,恐怕沒有一個人認得,我又因為在教書不能陪你去玩,坐夜船,談閒天,實在抱歉而且惆悵。川島君夫婦現在1山下,本來可以給你紹介,但是你到那裡的時候他們恐怕已經離開故鄉了。初寒,善自珍重,不盡。

一九二六年一月十八日夜於北京

鳥聲

古人有言:“以鳥鳴春。”現在已過了春分,正是鳥聲的時節了,但我覺得不大能夠聽到,雖然京城的西北隅已經近於鄉村。這所謂鳥當然是指那飛鳴自在的東西,不必說雞鳴咿咿鴨鳴呷呷的家奴,便是熟番似的鴿子之類也算不得數,因為他們都是忘記了四時八節的了。我所聽見的鳥鳴只有簷頭麻雀的啾啁,以及槐樹上每天早來的啄木的乾笑──這似乎都不能報春,麻雀的太瑣碎了,而啄木又不免多一點乾枯的氣味。

英國詩人那許(Nash)有一首詩,被錄在所謂《名詩選)(GoldenThePoetry)的卷首。他說,春天來了,百花開放,姑娘們跳著舞,天氣溫和,好鳥都歌唱起來,他列舉四樣鳥聲:

Cuckco,jug—jug,pee—wee,to—witta—woo!

這九行的詩實在有趣,我卻總不敢譯,因為怕一則譯不好,二則要譯錯。現在只抄出一行來,看那四樣是什麼鳥。第一種是勃姑,書名鳩,他是自呼其名的,可以無疑了。第二種是夜鶯,就是那林間的“發痴鳥”,古希臘女詩人稱之曰“春之使者,美音的夜鶯”,他的名貴可想而知,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們鄉間的黃鶯也會“翻叫”,被捕後常因想念妻子而急死,與他西方的表兄弟相同,但他要吃小鳥,而且又不發痴地唱上一夜以至於嘔血。第四種雖似異怪乃是貓頭鷹。第三種則不大明瞭,有人說是蚊母鳥,或雲是田鳧,但據斯密士的《鳥的生活與故事》第一章所說系小貓頭鷹。倘若是真的,那麼四種好鳥之中貓頭鷹一家已佔其二了。斯密士說這二者都是褐色的貓頭鷹,與別的怪聲怪相的不同,他的書中雖有影象,我也認不得這是鴟是1還是流離之子,不過總是貓頭鷹之類罷了。幾時曾聽見他們的呼聲,有的聲如貨郎的搖鼓,有的恍若連呼“掘窪(dzhuehuoang),俗雲不樣主有死喪。所以聞者多極懊惱,大約此風古已有之。查檢觀頹道人的《小演雅》,所錄古今禽言中不見有貓頭鷹的話。然而仔細回想,覺得那些叫聲實在並不錯,比任何風聲蕭聲鳥聲更為有趣,如詩人謝勒(Sheller)所說。

現在,就北京來說,這幾樣鳴聲都沒有,所有的還只是麻雀和啄木鳥。老鴰,鄉間稱雲烏老鴉,在北京是每天可以聽到的,但是一點風雅氣也沒有,而且是通年噪聒。不知道他是那一季的鳥。麻雀和啄木鳥雖然唱不出好的歌來,在那瑣碎和乾枯之中到底還含一些春氣:唉唉,聽那不討人歡喜的烏老鴉叫也已夠了,且讓我們歡迎這些鳴春的小鳥,傾聽他們的談笑吧。

“嗽哳,嗽哳!”

“嘎嘎!”

一九二五年四月

初戀

那時我十四歲,她大約是十三歲罷。我跟著祖父的妾宋姨太太寄寓在杭州的花牌樓,間壁住著一家姚姓,她便是那家的女兒。伊本姓楊,住在清波門頭,大約因為行三,人家都稱她作三姑娘。姚家老夫婦沒有子女,便認她做乾女兒,一個月裡有二十多天住在他們家裡,宋姨太太和遠鄰的羊肉店石家的媳婦雖然很說得來,與姚宅的老婦卻感情很壞,彼此都不交口,但是三姑娘並不管這些事,仍舊推進門來遊嬉。她大抵先到樓上去,同宋姨太太搭訕一回,隨後走下樓來,站在我同僕人阮升公用的一張板桌旁邊,抱著名叫“三花”的一隻大貓,看我映寫陸潤癢的木刻的字帖。

我不曾和她談過一句話,也不曾仔細的看過她的面貌與姿態。大約我在那時已經很是近視,但是還有一層緣故,雖然非意識的對於她很是感到親近,一面卻似乎為她的光輝所掩,開不起眼來去端詳她了。在此刻回想起來,彷彿是一個尖面龐,烏眼睛,瘦小身材,而且有尖小的腳的少女,並沒有什麼殊勝的地方,但在我的性的生活裡總是第一個人,使我於自己以外感到對於別人的愛著,引起我沒有明1的性的概念的對於異性的戀慕的第一個人了。

我在那時候當然是“醜小鴨”,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是終不以此而減滅我的熱情。每逢她抱著貓來看我字,我便不自覺的振作起來,用了平常所無的努力去映寫,感著一種無所希求迷濛的喜樂。並不問她是否愛我,或者也還不知道自己是愛著她,總之對於她的存在感到親近喜悅,並且願為她有所盡力,這是當時實在的心情,也是她所給我的賜物了。在她是怎樣不能知道,自己的情緒大約只是淡淡的一種戀慕,始終沒有想到男女夫婦的問題。有一天晚上,宋姨大大忽然又發表對於姚姓的憎恨,未了說道,

“阿三那小東西,也不是好東西,將來總要流落到拱辰橋去做婊梓的。”

我不很明白做婊梓這些是什麼事情,但當時聽了心裡想道,

“她如果真是流落做了婊梓,我必定去救她出來。”

大半年的光陰這樣的消費過去了。到了七八月裡因為母親生病,我便離開杭州回家去了。一個月以後,阮升告假回去,順便到我家裡,說起花牌樓的事情,說道,

“楊家的三姑娘患霍亂死了。”

我那時也很覺得不快,想像她的悲慘的死相,但同時卻又似乎很是安靜,彷彿心裡有一塊大石頭已經放下了。

(十年九月)

周作人優秀散文 篇4

《滬評彈宣傳隊蒞京花絮》中,記張鑑庭買老棉鞋一事,說在前門大街買了一雙北京特製的老棉鞋,鞋頭雙樑,鞋底厚寸許,估計這雙棉鞋在家裡拖拖,可拖上五六年。清初鮑冠亭的筆記中有“翁鞋”一則雲:

北人冬月履納棉絮,臃腫粗坌,謂之翁鞋,李空同集中用之,當是老人所著,故名。

這種棉鞋製作精粗很不一樣,有的緞面細線切花,單樑紙底,穿了也很輕便,抗戰前內聯鞋店所制,售價三元,亦頗不廉,以前士大夫只著雲頭鞋,所以覺得它粗俗罷了。廉價的自然也有,黑布面布底,也更笨重得多,卻是使用得更普遍,俗稱老頭兒樂,所謂翁鞋大概就是這名稱的文言譯語,可是把原來的那幽默感全沒有了。

又有一種氈底氈面,圓頭無樑,作香灰或鼻菸色的,俗稱喇嘛鞋,普通都買比腳大的來穿,真是隻能拖拖走,卻是暖熱得很,那或者可以稱作真正的老頭兒樂吧,因為除了老年人外的確很少有人穿,從前只要一塊錢一雙,真是便宜實用,雖然看去不大美觀。北方瓜類中也有叫老頭兒樂的,大約是冷飯頭瓜之類,但市上不曾見,或者因為不好吃的緣故,所以漸就淘汰了吧。

周作人優秀散文 篇5

活在民國年代,戰火紛飛中一不留神,小說中血肉橫飛的情節就會在自己身上上演。談起那時文人的為人處世,雖說的確需要積極面對與投身變革,但在某些時節沉鬱淡泊些或許能活得相對“輕鬆”和“舒坦”些。

這是我讀罷《周作人早期散文選》的第一感受。

說起文才筆法,周作人未必遜於其兄魯迅,甚至某些方面有所超越,卻因對事物看得極為透徹的眼光以及生來易於煩躁激動的性格,字裡行間總是透出一股獨特的幽怨鬱憤之氣。其實他也曾做過魯迅那樣鬥士般的文人,以滿腔熱忱毫不留情地一次次直戳時代、社會或人民的痛處,為的是大眾聽到這些呼喊與擊打能有所反應、想法甚至行動。而從這本書中,我恰好看出他蘊含著的或激憤或淡然的複雜情感。從頭讀過,通篇帶著閒寂恢詭的日式幽默與變革時代的批判思想,彼此從思想上似乎是對立的,讀來卻順理成章。

倘若排除時代與社會因素,飲茶聽雨、嚐鮮品酒、談鬼說蠅,不經意間天南海北的零七碎八已經被周作人摹了個遍。以掩藏於溫吞之下的犀利目光掃視著埋藏在家常裡短中的風花雪月,然後將其轉換成嫋嫋婷婷的文字,宛若一葉隨波盪漾的小舟,不緊不慢地掠過一處處山川草木,總要在某處有所停留,幽雅地打個憐惜而玩味的轉兒,待吸夠了香氣、嚐遍了滋味再悄然前行,於不經意回眸間又在某處風景留下一道淺而雅的痕。

這恐怕正是周作人前期的閒適雜感散文風格受到諸多好評的原因所在。從《初戀》中對“她”的“淡淡的一種戀慕”,到《喝茶》中“瓦屋紙窗下、可抵十年陳夢”的“清泉綠茶”;從《烏篷船》中充滿舊江南風趣情味的明瓦烏篷船,到《談酒》中感到喝酒之時“懷著‘杞天之慮’,生恐強硬的禮教反動之後將引起頹廢的風氣”,無不以憐惜品味的態度、豐潤雍容的京派筆法雕琢著每一個本不腴潤的平凡物事,從中提煉出庸人體會不到的不平凡來。

比起平和沖淡來,周作人的犀利浮躁之風格同樣老辣痛膚,尤其在涉及封建禮教之愚昧、國民性格之醜惡及軍閥統治之暴虐等方面,愈發激烈敏感,其思想深度也愈發深入骨髓。如《風紀之柔脆》一文中,看到報上“因有關風紀而查禁女孩入浴堂洗浴”的小新聞,即知封建道學者之變態墮落至於“非禁止女童入浴堂而不能維持這‘更嫩更脆,像驕養的小兒一樣愈加怯弱下去’的風紀矣”,的確是“深可寒心乎哉”;又如《頭髮的名譽和程度》中,見到“因剪髮女生投考者程度不佳”而不取剪髮女生之大謬新聞更生髮了“烏雲覆頂則經書爛熟,青絲墜地而英算全忘乎”的痛怒感問……諸如此類,讀來實在驚心震懾,讓人心寒不已卻無從反駁。

以比誰都清醒的狀態看待當時黑暗的沉重,恐怕正是這樣才造就了周作人內心幽怨鬱憤的情感,反映在文字上就成了平淡與激越交織的獨特風格。平和沖淡,老辣犀利———彷彿在地下貯藏了多年的陳酒,留在敏感味蕾上的是交織了辛辣的醇厚。這些文字就像反光強烈的鏡子一直高懸牆面,以便那些自以為醉生夢死的人們隨時隨地從中映照出真實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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