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掀我被窩的女孩散文

來源:才華庫 1.55W

一直以為,忘不了故鄉,是因為忘不了故鄉的人。那是與血液一同流淌的感情,日子越久,越發醇厚,年齡越長,越是懷念。

那個掀我被窩的女孩散文

家鄉景緻並無特別,和其他林區一樣,一排排街道,一棟棟平房。綿延的山脈,瓦藍的天空。輕煙嫋嫋,大雪覆蓋。日出火紅明媚,晚霞無限美好。

它很靜,靜到與我們對話;它很輕,輕到聽我們祈禱。有人說,山是寬厚的仁者,水是靈動的智者,我們是大山大水的孩子,就擁有和山水一樣的情懷,博愛、活力,包容萬物,質樸純潔。

有個小女孩,她可愛、善良,白皙的面板襯著爽朗的笑,清脆的話語映著紅潤的臉龐。

她與我同齡,卻比我多了幾分頑皮和率真;她與我同街,卻比我多了幾分熟悉和迷戀。上房上樹,追狗攆鴨,整日抱著貓跑,膝蓋都是層層結疤。她的意識裡,沒有到不了的地方,沒有幹不成的事。她總是富有新奇地對我說,慧吉,我們去這,我們去那,我們上山採花,我們下河抓魚……

有時我在想,眼前這個女孩來自天上,一定是因為做了什麼壞事,被玉皇大帝貶到凡間。

如果生命是按時間劃分的,那麼,我肯定,她的世界一定比我豐富,至少每天都比我多賺兩小時。她如一個上滿發條的玩偶,精力充沛,不知疲憊,沒有倦怠,蹬蹬地跑,不停地跑。

清晨,街道,有了她的笑聲。小狗,用力地舔著水盆;大鵝,伸長了脖子,各種聲音摻雜在一起,嘎嘎,汪汪,啪啪,還有叮叮咣咣的飯盆聲,像個集市,熱鬧非凡。

“三多啊,這個給雞端去,再把雞架門開啟”屋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是她媽媽。

“恩,聽見了,這就去。”

她就叫“三多”,身上有兩個姐姐,在家排行老三,因為超生,被罰了錢,所以街坊鄰居都叫她多餘。

可我卻覺得,她一點都不多,小小年紀,就承擔大半的家務,洗衣、抱柴、餵雞、餵鴨。更重要的',她是我的好夥伴。即便我們住得很近,每天都在一起,可我還是夢想著,有一天,能和她睡在一張床上。

大人們總是喜歡逗小孩,媽媽說:“三多啊,回去和你媽說,你家孩子多,就把你給我們家吧,你和慧吉住一屋。”我在一旁信以為真地呼應著,“好,好,太好了,現在就回去說,現在就回去說。”我拽著她,興沖沖地往她家跑。

三多媽媽很胖,走家裡那個略陡的街道,都要呼哧呼哧喘上一會。她對三多很嚴厲,從不嬌生慣養,她說,女孩子,一定不要懶,要多幹活,學著乾淨,才能找到好婆家,能找到好婆家,才能擁有幸福。三多就是按媽媽要求做的,很勤快,是非常勤快。

當我還在夢鄉,當太陽還沒升起,當萬物靜賴,當世間只能聽見鳥鳴的聲音,她便以她特有的方式,開啟了嶄新的一天。

門閂被翻動著,鐵鎖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人未到,聲音先到。

“嬸啊,慧吉是不是還沒起來?”她對著正在忙碌的媽媽說話。

“恩,你真勤快,慧吉還在懶被窩。”她如獲珍寶,異常興奮,得意地說:“哈哈,那我一會再來。”伴著又一聲門響,她扭頭跑了。

我睜開雙眼,迷朦中聽見他們對話,確定她沒進來,拽拽被子,翻一個身,又睡了過去。美夢香甜,似乎只有清晨的那一小覺才是最舒服,最踏實的。

我被什麼東西弄醒,鼻子處好癢,想要打噴嚏,忙用手揉了揉。

“起床了,起床了,太陽都晒屁股了。”她站在我身邊,輕輕喚著我的小名,還不時地用東西撓我鼻子。

我的意識已經醒了,可仍舊假裝睡著,眼睛閉得緊緊的。

她把小手放在我脖子裡,哇,好涼。我強忍著,不動聲色,繼續裝睡。

最後她用出殺手鐗,一手掀開我的被子,我赤裸裸地涼在空氣中。

她邊掀邊嘻嘻笑:叫你不起來,哈哈。快起來,快起來,丟人哦,丟人哦。

我仍舊沒睜眼,均勻地喘著氣,假裝睡得很酣。

“哎,你要再不起來,我就回家了。”她有些失望,在一邊自言自語道。

我不吭聲,心想:趕快走,趕快走,你走了我再起。

臨別時,她仍舊不忘對媽媽說,“嬸,我回家吃飯,一會還來……”

她一走,媽便嚷嚷著:“你看人家三多,多勤快,都來好幾趟了,你也抓緊起來。”

我不醒,不是因為我懶,不想起,而是因為害怕,害怕睜眼,害怕被她嘲笑,害怕自己又比她起得晚,所以,我寧願裝著睡得很酣。

等她走了,再快速穿上衣服,我好慶幸,沒讓她看見我狼狽的樣子,至少沒給她得意的機會。

也許,在那個年紀,她還不知我在裝睡,她還懂我在逃避,她只是想早點把我叫醒,陪她一起出去玩。可我卻因為自卑,多了一層偽裝和掩飾。也許,這就是人生,多年以後才知,那不過是自己的狹隘。

時光飛逝,轉瞬間,我們都大了,各自有了家庭,空間讓彼此分開,身邊從此也少了那個掀我被窩的女孩,每天清晨再沒人催我起床,再沒人等在床邊,看我害羞的樣子。

日子總是變得很忙,不由自主的忙。忙得忽視了朋友,忽視了親人,在人群中,也更加習慣了偽裝,習慣了圓滑。總是刻意要求自己完美,展示完美,閒暇時,也總是留戀,曾經那份簡單而快樂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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