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抒情散文

來源:才華庫 1.61W

看見那張油畫,在美術館裡。寧靜清涼的質感,淺灰,淡藍,魚肚白的色調,真是一下子喜歡上它,一見鍾情的喜歡。

遐抒情散文

開往遠方的列車。

窗外有雨,有風,有渺無人煙的曠野,春天的曠野。思緒亂飛。此時,此地。心飛向遙遠的北方。是北方,我看見窗外的白楊。北方隨處可見的白楊,無論風吹雨打,絕不動搖的白楊。

火車呼嘯而過。烏雲密佈,雨突兀下著,打在玻璃窗上。雨水順著玻璃一滴滴滑落,晶瑩得像顆顆水晶。窗外光線打進來,穿透雨滴,水珠明亮。我不知道畫家怎樣的技巧與功力,表達出窗外雨中風景,一窗雨珠玻璃的油畫,這樣的畫境表達還是初遇。

其實更像攝影,逼真的,一閃而過的雨中風景。火車。遠方。無限的遠。我被這幅油畫吸引,是否暗合內心情愫?遠方思念,內心情緒,美麗嚮往,詩意境地……是舔舐玻璃的雨滴?是窗外的風景?是流暢的線條?是朦朧的色?說不清道不明。有些東西模糊得好,一說就破。還是不說為好。喜歡,很多時候不需要理由。

曠野,風肆虐狂舞。窗外飛逝而過,俊俏挺拔幼小白楊,以風為曲舞動。是春天,綠葉初長成,葉子宛如嬰兒巴掌大小。極目,一汪湖水,一痕遠山逶迤。

一閃而過,綿延風景。

春雨綿綿麼?不!初夏的曠野,一場雷陣雨。天空露出兩三抹魚肚白,天泛藍,雨即將過去。我喜歡掛雨的窗,喜歡那風,那雨,那搖盪的'樹,那天,那痕山水。

喜歡畫兒的意境。空曠,寂寥,無限的遠。一扇窗,一個世界。

看畫,看畫了什麼,看線條,看色彩,更要看心——畫家的情緒。不安,掙扎,狂躁,不屈,傷感。

開往春天的列車。

青年畫家獨自遠行,托腮凝望窗外景緻,山一程水一程,遇雨,迅疾捕捉住剎那風景,表達自己的心。

油畫題目,內外——遐。

遐,遠也。

喜歡乘坐火車遠行。只一個人。

坐在緊鄰視窗位置,看窗外。飛逝而過的黃土地、紅土地、黑土地。大地的顏色在火車爬過的地方變化不同色調。無數風景宛如調色盤子,調和心裡的色。旅行的意義,於我不是遠方終點,而是旅途所見更多更廣袤風景。

火車穿越幽深隧道,行經山川湖泊,瞬間即逝樹木,散落田野羊群馬兒,綠色原野,天的雲水之間……中國之大,之廣。世間萬物美,無處不在,一輛飛馳列車,一扇窗,足矣。美好、疼痛、夢想、回憶,太多的思緒,穿過一扇窗,來了,去了,又來了。火車跨越的,是土地,還有人的心靈地貌。心是另一片土地,比土地更遼闊,深邃。世界的遠,其實遠不過心靈的。

內外——遐——遐思。

冬。上海。離別站臺。

年輕男子安放好行李,行至窗邊。窗外短髮女孩兒含情脈脈。四目相對,深情凝望。她轉過身,又轉過頭,滿臉淚水。她的手輕放玻璃窗上,男人伸出手,隔著玻璃,掌心與掌心相對。男人眼裡含淚。火車終究遠去,載著女子不捨,男子留戀,緩慢駛出站臺,留下女孩兒一串年輕身影……

經年後想起,淚盈於眶。依然是。

站臺,白色圍巾,短髮,淚眼,隔著玻璃相握的手。

內外——遐——離別。

《佈列瑟農》,最憂傷的英文歌曲,哀怨,悽美的旋律,生動演繹馬修·連恩的愛情。年輕音樂家偶然遇見並愛上年輕女孩兒,相戀、相愛。愛不長久。幾個月後,女孩兒遠去佛洛羅倫薩學習藝術,他去德國學習表演。兩個人不得已忍痛分別。年輕的愛情永遠留在佈列瑟農——馬修·連恩母親的故鄉。

鄉村火車站,馬修·連恩與女孩兒深情道別。

另一列火車。

他悲傷入睡,迷濛中聽到旋律、歌詞。突發創作靈感。他急忙下車,尋一家咖啡廳,在餐巾紙上創作《佈列瑟農》。“親愛的請你交還我的手,我得掉頭去趕路,列車會載著我往前行,哦,我的心一定會停留……”

他說,在我心裡,永遠留個位置給她。

馬修·連恩,英俊外表,深邃雙眸,高挺鼻樑,一根馬尾,他微閉雙眼,自彈自唱:“我站在佈列瑟農的星空下,而星星也在天的另一邊照著佈列瑟農,請你溫柔的放手,因我必須遠走……”憂傷旋律,醇厚聲音,如詩意境,足以扣動心靈深處。

鬱鬱蔥蔥的森林,火車穿越其間,隨即遠逝。鐵軌轟隆轟隆聲,漸行漸遠。結尾處由強及弱鐵軌聲,將悲傷推向高潮。

20年後,物是人非,痴情的馬修·連恩重返佈列瑟農,再一次深情告白“在逝去的愛和生活中,你是唯一的倖存者……”

內外——遐——憂傷。

張藝謀電影作品《歸來》。七十年代火車站臺,反覆出現的電影鏡頭。

陸焉識早已平反,與妻女團聚。遺憾的是,馮婉喻相見不相識。失憶的馮婉喻固定時間,一年四季,不停歇,一次次迎接陸焉識回家。寒冬臘月,大雪紛飛,陸焉識騎三輪車攜妻子去火車站迎接歸來的自己。時代的悲劇,愛情的悲劇——近在咫尺,相隔天涯。

內外——遐——等待。

遐——遠也。

最遠的距離,不是路途,是心靈。

最傷的痛,不是身體,還是心靈。

火車遠去,世間悲歡離合卻在,帶走思念,帶不走疼痛。

但願。

遐——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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