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美麗又哀愁的年代散文

來源:才華庫 2.98W

秋天,並且秋色一天比一天濃烈,好似一罈老酒,有著隨歲月沉積更加香醇的味道。飄渺無蹤的雲彩,在無風的天空裡沉默,不經意間變換著無法言語的形狀,恰似內心深處那些無法言狀的心事。

這個美麗又哀愁的年代散文

下午兩點半,在距離市區幾十公里之外的工作單位,我在想身處鬧市裡的妻兒。今天,是小女結束暑假生活正式上課的第一天。是騎著電動自行車吧,油價太貴,交通太堵,只有電動自行車馱著她們母女,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前行。我不知道,女兒是否午休,也許剛開學進入二年級,一切對她還充滿著新鮮和好奇。

今天上課,昨天報到,對女兒來說,前天應該是一個最後的放鬆日子,然而不是。也許假期過於鬆懈了,這一天都在檢查作業的錯誤,然後改正。都晚間十一點多了,妻子還在對已經穿上睡衣準備入睡的女兒進行最後的考驗:背誦乘法口訣!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老師自然深喑此道,乘法口訣其實是下一步要學習內容。豎著背誦,女兒沒有問題,雖然有些磕磕絆絆。但橫著背誦,卻無法進行:“一八得八,二八十六,三八二十……”“八”分明是一個吉利的數字,然後因為無法順利背誦,為女兒招來妻子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

越吵越不會,越不會越吵。雖然關閉了室內所有的燈光,但就著外面模糊的光影,我還是看到了身邊妻子的憤怒和女兒的委屈。一個怒不可遏,一個含淚一抽一泣。我好生規勸,讓女兒明早和我一起起床,然後背誦乘法口訣。妻子卻不依不饒,我也怒火中燒,開啟燈為女兒找來乘法口訣表,然後負氣抱著薄被去了另一個房間。

開著門,這個房間和另外一個房間,氣流都是相通的。我也能聽到乖一巧的女兒,一點點地背熟了“八”的乘法,然後又乖一巧地過來,拉起我的薄被,非要讓我重返大床。夜色漸晚,望著年幼懂事的女兒,不由得放下一身段。而大床面對的,則是妻子側到一邊的背影。女兒不久就進入了夢鄉,而我和妻子的鼻息,卻一聲聲沉重。

女兒睡眠總是很好,還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年齡。笑了,哭了,然後忘記了。而我們這些大人,也是笑了,哭了,卻裝著一肚子的難過。這就是一個美麗又哀愁的年代啊,從降生的第一天起,我們就開始身不由己,一天天被一愛一著,也一天天被一愛一所折磨。獨生子女,享受著父母全部一愛一的關注,也承載著父母所有一愛一的重量。

即將過去的這一天,對我也是蠻累的。作為單位一個兵頭將尾的小頭目,除了一操一心產量任務,更勞神費心的是一個單位職工隊伍的所謂“穩定”。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一個人出來,說無理糾纏也好,說死纏亂打也好,總之讓我的心,難以平靜如水。

老林,五十多歲,我們單位一個前線班組的最普通的一兵。7月11日黃昏時分,在值班期間突發胃出一血,然後被同事緊急送往醫院,所幸經過急救,度過危險期。過了一些日子,他需要送北京手術,他帶家人到單位說,需要向廠裡借錢,還需要車輛送他去北京。雖然有悖規定,但廠裡還是網開一面,借給他三萬塊錢,並安排車輛送他去了北京。

送老林去北京那天,好像也送走了自己的一樁煩惱。半個多月過去,那天忽然接到老林的電話:已經動了手術,但錢也花完了,要廠裡繼續借給他兩萬塊錢。電話最後,老林語帶威脅地說,“我住的醫院距離集一團一公司總部很近,如果廠裡不答應,我就去反映反映。”

然後那一天我都在忙著協調這個事情,因為老林雖說是在崗位犯的病,但畢竟是自然發病,不屬於工傷。廠裡已經特別關照,而且企業給每位職工辦理了社會統籌保險,就是要用於自己生病治療,而現在已經無法再借錢給他。將廠裡的意思通報給老林的家屬時,她翻來覆去地訴說,面帶難色地落淚,而我的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回到家臨近睡覺,又遭遇“乘法口訣風暴”,我的心情在黑夜之下,又多了一些灰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想想老林也的確不易,四十多歲身一體就開始垮了,一個瘦弱的軀體內部包裹一著好幾樣的病魔亂舞。雖說兩個兒子都已經就業,但因為他隔三差五要跟醫院打交道,所以家裡經濟拮据也不難想象。這次因為從胃裡吐出第一口鮮血的時候,是在崗位上,所以想著單位對他治病能夠大包大攬。但對於一個幾千人的大企業來說,有很多條條框框的限制,那根“救命稻草”也不是那麼輕易可以抓住。

妻子一直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結婚十年有餘,我不得不承認,遇到她,也是我人生的美麗與哀愁。這次半夜三更的發飆,也跟一天來的.壞心情有關。她頭戴“公務員”的帽子,在我們所在的這個國家級貧困縣,薪水卻少之又少,自己也不願意放下自尊接受所謂的灰色收入。所以工作始終難以調動她的積極一性一,更何況工作單位距離居住小區還有半個多小時車程,一個月下來油錢佔據了工資的三分之一。這份工作對妻子而言味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這一個月,妻子因為身一體不適,請病假在家。對我來說,當然是個大好事,起碼女兒暑假期間有人照看,省得像去年那樣“周遊列國”,今天去舅舅家,明天去爺爺家。那天單位領導打來電話,催促妻子去上班。儘管身一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但領導的話豈能當成耳旁風。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時候,不快就寫在妻子的臉上。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一大早我帶著因為睡眠不足而發矇的腦袋,一揉一著乾澀的眼睛上班了。老林一天沒有音訊。躺在病床上,他在想什麼,是不是和家人在商議下一步的“對策”。如果他真要起身去集一團一公司上一訪,然後我這裡批評、處罰就在所難免。然而即便明知如此,我又能如何呢!儘管單位傾注了所有的關心,事情本身我並無過錯,然而結果也許會像夏天的風雨一樣,變幻莫測。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默唸著這句話,我又開始了全新的一天。但我無法做到若無其事,看來還不夠淡定從容。今天值夜班,所以不用回家了。即便是不值班也不想回去,身心疲憊的時候需要一個溫馨的港灣,而有時候家卻讓沉重的心情雪上加霜。清官難斷家務事,無法來判斷誰對誰非,只是這一刻,我需要安靜。

晚間,到單位上產排程室瞭解生產情況,之後與當班的排程員邱師傅聊起了家常。邱師傅五十多歲,五短身材,顯得很一精一干。他言及一對兒女非常驕傲,兒子已經大學畢業,在蘇州一家公司工作。去年他用自己的錢首付給兒子貸款買了一套二手房,每平方米均價八千五。在素有天堂之稱的蘇州,房價如此之高也不足為奇。

邱師傅說,兒女上學工作已經將他前半生所有的積蓄掏空了,現在還揹負著不少的債務。他的女兒剛上國中,他說等女兒的事情都料理妥當,估計自己也老得走不動了。我說,到時候你就可以享清福了。邱師傅說,我現在只想著什麼時候他們不再向我伸手要錢就好。說完,難言惆悵。

比起病床上仍與病魔頑強鬥爭,並因此似乎失去理一性一的老林,邱師傅也許是幸運的。比起重負之下喘不過氣來的邱師傅,我是不是也是幸運的?曾有人戲言,“人生就像猴爬樹,往上看都是屁一股,往下看都是笑臉。”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人人有種說不出的痛,這也許是這個時代的鮮明特徵吧。

環顧窗外,不知道何時變換了天氣,曾經的清空萬里,變成一陰一森恐怖的黑壓壓一片,大有“烏雲壓境城欲摧”的氣象。這是一個飛速改變的時代,而唯一不變的只有改變。當然,不管變成什麼樣,那些煩惱卻總會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年代:和平安定,日新月異,國家堪稱繁榮昌盛,生活似乎富足康樂。我們隨著國家飛越的節奏前進,卻無法再閒適自一由;我們周圍的環境越來越柳綠花紅,然而再難尋覓一條清澈的河流。我們無法完全放鬆和快樂,但畢竟不用擔心那些遙遠國家造成家破人亡的戰火。我們常常牢一騷一滿腹,但耳畔卻經常傳來各種各樣的喜悅。

這就是我們生活的這個年代啊,充滿了美麗和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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