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避免散文

來源:才華庫 1.47W

遇見那幅油畫,不經意間。像被什麼刺痛,心莫名地疼,幾近落淚。安魂曲——一幅油畫作品題目。一條畫展訊息——旅德藝術家李衡首次國內個展《不可避免》。一幅幅看去,被畫面色彩沉鬱靜氣之風擊中,突然地決定去看。

不可避免散文

雨後,大朵大朵軟雲,在潔淨天空綻開。我鑽進城市擁擠地鐵,走進各色人種之間。終於立於安魂曲面前。很大的一幅作品,高高懸掛藝術空間牆壁。

展廳安靜,人零星而來,看過之後很快離去。我需要時間,需要對視。離作品一米以外的距離,我凝視它。一動不動。像守候一朵花開,不急,慢慢地,看;像一個人的禪修,心要沉下去,沉到深深處。獨自。

暗黑,廣闊無邊的荒野,雜草叢生。

我走進茫茫黑暗裡。不!有光,極其微弱的光。黑,主色調。我踏進荒無人煙的曠野。周圍極靜,靜得可怕。我踩著腳下雜草,向深遠處,光亮處,緩緩,一步步走去。我聽到腳下鞋與草的摩擦聲,聽到心臟怦怦聲。孤獨,無助,恐懼,絕望,很多情緒,恰似天上烏黑雲朵,鋪天蓋地湧來。這樣的情愫,來自黑白色調產生巨大的魅力。天地,黑白,明暗,對比著,矛盾著,強烈視覺衝擊。我不敢直視,然不得不直視。生命的無常,不可超越的苦難,與其無法逃脫,不如直視,迎接,接受。

天空烏雲翻滾,暴風雨即將到來。黑雲壓頂,轉瞬即逝。我又隱隱看到一絲光。晨光?日光?黑夜月光……縷縷的光正欲衝破黑暗雲層,在雜草叢中奔跑跳躍。天與地,黑與白依然生離死別般,纏綿繾綣,似有山崩地裂之勢。

草海茫茫,幽深靜謐,深不可測的孤獨。無限孤獨。

安魂曲,極具悲愴之美。

我融進一片風景裡。聽畫。

雷聲轟鳴。風,在曠野中嗚咽,徘徊,不忍離去。我素顏,著一襲長袍,坐在草海里,面向遙遠天空,等待著,一場不可避免的暴風雨。暴風雨,來吧,來吧。不可避免——我猛然想起,這,正是畫展主題,精神核心。

不可避免,心裡默唸,頗有意味的幾個字。生,死,悲,歡,傷害,詆譭,不可預知,毫無防備,不可避免地來。躲不掉。生命裡的劫難,是定數。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壓迫它,阻擋它,無功而返。索性,坦然對待。事情走到極度的壞,折身而返,朝向好的方向轉身。

人與畫對視。我是在欣賞這幅名為安魂曲的油畫麼?對!我還在聽渾厚低沉,悲壯的大提琴曲。安魂曲是畫兒,是曲。

莫扎特《安魂曲》呢?想著的時候,耳邊彷彿響起莫扎特的安魂曲。舒緩,深入,緩緩植入心裡。眼前是畫,心裡是曲。那顆根植於心裡的心,微微顫了一下,淚水不由自主蓄滿眼眶。靈魂的震撼,任何語言文字,形容那一刻感受,蒼白無力。

莫扎特的安魂曲是超度亡靈的彌撒曲。李衡的安魂曲,是孤獨,絕望;是不屈從於命運的吶喊,掙扎。這樣想的時候,眼前作品,更像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看了很多次畫展,唯一的一次,被強烈震撼著。不可避免。

畫展是青年藝術家“草”系列作品。據說,在畫完第五張作品,來不及取名,他突然住進醫院。在病床上,畫家忍受難以想象的病痛折磨。苦痛中,他思考尋找,追尋到內心寧靜,於是,第五張作品取名為不可避免。他說,於藝術而言,能走多遠,其過程與代價仍然是——不可避免。這,成為青年畫家,此次個展生命思索。逆境造人,逆境昇華藝術。

不可避免,富有哲理的四個字。它道出生命無常,無奈。在不可避免中,堅持,抗爭,不退縮,一定會看到希望的光。

恰似那幅選擇。

如果說,安魂曲還能聽到雷聲,風聲,草與草輕微吟唱,那麼,選擇比安魂曲呈現的寧靜更寧靜。

天空,十字道路,草地,構成繪畫基本元素。

我佇立於一望無際,初春草海邊緣。清涼的風微微襲來,吹動我的長髮。我站在人生十字路口,選擇。事業麼?愛情麼?還是別樣的,重大,關乎一生命運的選擇。任何一種選擇,都是不可未知的,一種未來命運走向。

人的一生,總會遇見大大小小的選擇。沒有比選擇更難的事情,何去何從。未來不可知。天空微光閃爍。綠,鋪滿選擇的路。光,綠,是希望。選擇,無所謂對錯,路在,希望在。既然選擇遠方,就要風雨兼程。

如我,炎炎夏日,放棄呼倫貝爾草原旅途,穿行小半個城市地鐵,毅然選擇看李衡“草”系列作品。我看到藝術的美,畫家精湛的繪畫技巧,細膩筆觸間表現的靜謐孤獨。在人與繪畫的對視中,畫面傳遞的,是看不見的精神的能量。

李衡,先後接受中國、俄羅斯、德國最高藝術教育的青年畫家,他用九年時間畫草,草裡融入年輕藝術家對於生命的認知。他以草為繪畫元素,將具象與抽象巧妙結合,傾向具象,傾向內心表達。不高深莫測。穿行在畫家茫茫“草海”裡,無比安靜,無比唯美,無比孤獨。一棵棵草,天地間零星微光,散發出一股股力量,一次次襲擊你,不可避免。

“看不見的自然,比可見的自然要多得多,也大得多。”看見的,是大自然哀婉與悲愴的史詩,看不見的自然,不可避免,在每一個觀畫者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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