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五月槐花香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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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間四月芳菲盡的時候,故鄉的槐花於五月初悄然綻放。那依舊健在的老槐樹們也迎著四月的風,發出新芽,開出新花;年輕的一大批新槐樹更是朝氣蓬勃,花開的旺盛;還有幼小的樹苗,正在茁壯成長,淡綠的葉子,喜慶的仰著頭,迎風飄擺。

最是五月槐花香的散文

出生於70年代的我喜歡槐花,尤勝於喜歡其它花卉。槐花是自小陪伴我成長至今,早就深深地融入到我的骨子裡、血脈中。小時候,家裡窮,窮不是簡單的沒錢,更為重要的是缺少糧食,這才是最要命的窮。那時在我們的心裡衡量窮富的標準,就是誰家有能夠敞開來吃一年的糧食,而不是有多少紙幣。因為,在糧食奇缺的年代,有錢也不會買到。所以,富人在窮人面前沒啥可以張揚的。

村裡很早以前就栽了很多槐樹,街道兩旁除了楊樹就是槐樹。槐花含苞待放時,如一個個小扁扁的燈籠,一串串的懸掛在樹枝上,白是乳白,不是純白。但是,當你在某個不經意間的清晨醒來,推開門,迎著晨霧伸個懶腰,做個深呼吸時,你就會感覺不對勁了,一股股槐花的芳香順著你的呼吸,深入到肺腑裡,淡雅清新,回味不絕,讓你渾濁的頭腦為之一振,不自覺的又多深呼吸幾次,彷彿餓到極點的人見到了久違的飯菜一樣,貪婪的吸吮著槐花的香味,以滌盪夜間混混沌沌的思緒。

原來是槐花迎著朝陽盛然綻放了。顏色由淡綠、乳白變成潔白,乾淨的像雪一樣,好像雪後形成的樹掛,一串串的掛滿整個樹冠,或一枝獨秀,或三五成群,沉甸甸的樣子,壓得樹枝彎下腰來,讓人觸手可及,惹人豔羨。此時槐花那扁扁的燈籠張開了雙翼,宛如捲起邊緣的紳士帽,兩瓣花芯對稱鼓起,中間淡綠色,或者淡黃色的蕊芯,襯托的整朵槐花清新脫俗,不忍碰觸,唯恐驚了在花裡沉睡的仙子,唯恐打擾盛放的花兒的美夢。近年來,槐花不僅有潔白如玉的花朵,還有淡紅色,粉色,為槐花家族增添了幾多色彩,富有了更絢麗的呈現。五月的村莊裡,伴隨著晨霧和嫋嫋的炊煙,整個村子的槐樹在雞鳴狗吠裡開花,在大人和孩子們的期盼裡開花,瞬間就演繹成了一個槐花的盛宴,以回報小村人對槐樹的滋養,以滿足人們對品味槐花的渴求。

大人們挎著親手編織的籃子擼槐花,動作麻利,眼裡是對溫飽得以緩解的輕鬆,一串串的槐花,好像成為了一塊塊的槐花包子、槐花年糕,當掀開鍋蓋,熱氣騰騰的包子或者年糕出鍋後,滿屋子都飄蕩著淡淡的花香,再輕輕用手掰開,露出裡面的槐花餡來,小心的咬上一口,滑嫩溫婉,脣齒留香,細嚼慢嚥後順著滑到五臟六腑,熨帖的很,那種舒服勁是神仙也不換的。每每這時,父母那滿是褶皺的臉上,總是自然的'流露出滿足的笑容,生活的壓力也被暫時拋到腦後。父親,難得拿出爺爺的小酒盅,斟上二兩白酒,美滋滋的喝上幾口,麻醉一下那長年緊繃的神經。

而我們,則帶著繩子,幾個小夥伴一起,找個槐花茂盛的槐樹,互相幫襯著爬到高處,坐在枝杈上,用繩子將自己繫好在樹上,然後先將伸手就能夠著的槐花擼下來,不管有沒有灰塵、鳥糞,直接放到嘴裡,大口的咀嚼著,香氣和實物一塊嚥到肚子裡。談不上欣賞那樸實無華的槐花了,吃飽是那時候我們的最重要的需求。當手無法夠到時,我們就甩出繩子,套住樹枝,拉倒跟前,繼續快速的擼下槐花,瘋狂的看誰吃的多,吃的香。直到累了,困了,再解開綁在身上的繩子,互相提醒著注意安全,慢慢的抱著大樹滑下來,有時下滑的太快,把小手都摩擦的破皮,下來後,順手抓把土,粘在破皮的地方,就當止血了。有時,還要擼一大袋子槐花回家,給父母做餡用,減少他們的勞累,滿足自己吃的慾望。

不管颳風下雨,冰霜雪冬,村裡的槐樹就像一個個忠誠的衛士,守著勤勞善良的村民,守著民風淳樸的小村,守著這塊文明傳承、生命延續的沃土。他們長久地沉默著,獨自承受著重重地考驗,用年輪的刻刀,記錄著生命的成長,雕塑著屬於自己的靈魂,將所有的獨白、思考都幻化成四五月份如期開放的槐花,給澆灌它們的小村人以豐厚的回饋。在艱苦的時光裡,為備嘗苦痛的小村人送去希望和憧憬,一年又一年的伴隨著孩子們的出生、成長、老去,它們不是無關的看客,而是小村裡不可或缺的角色,從天地裡汲取日月雨露的光華,凝結成聖潔的花果,撫養著一代又一代的小村人。

我喜歡聞槐花的香,更喜歡含在嘴裡品它的香。它的香是溫暖入心,不摻雜一絲雜質的,大吃幾口槐花,再從庭院裡的老井裡,親手搖起轆轤,舀上一瓢井水,清香而甘冽。那時候,你才體味到真正的生活除去苦澀,還有點滴的清澈和甜美。

槐樹是小村的脊樑,而父母是我們的脊樑,在他們挑起的扁擔裡,我們被激勵著一直前行,無畏生長。

-——書於2017年5月5日星期五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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