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的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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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走,一路思考,一路拾起,一路失去。

平凡之路的優美散文

自從寄心文字起,便只因著生命原始的驅動和人生的掙扎,不為風雅,只為苦痛。

不知從何時起,養成了從背影判斷一個人能否與之交的怪癖。始終覺得,那呈現在光影裡的輪廓是最真實不加偽飾的,那裡面承裝著無限的歲月風塵和喑喑囈語。喜歡有故事的人,並執拗的認為,那些故事,都熔鑄在一個背影,或蒼涼或清癯或孤寞的姿態裡。一次次從一些人的身後走到面前直至觸及內心,那些交遊的相契的日子多半成了懷念,那些有故事的人,也在繼續著他們或歡樂或悽然的故事。而我,仍然保留著這個習慣,並且記得,那個藍天為幕,時襲清風的日子,曾看著一個臨窗的背影,流下淚來。

這或許是如今我唯一願意承認的自己的“文人氣”。

說到“文人氣”,這或許又是一個思緒雜亂說起來無止無休的話題。

與我而言,思考的過程,是那些輕薄的浮沫被撥開的過程,前行的過程,亦是那些所謂才氣一點點剝落的過程。

遇到過很多寫得一手好文章的人,可惜,多是於世有糾纏,筆下崑崙蓬萊足跡踏遍,龍蛇騰霧風雷齊動,心中卻愁繞情牽身為形役,惶惑困頓不得逍遙。十幾年來,一直在想到底是文字讓人敏感痛苦,還是本就是孤獨之人,只在文字裡才可得到安穩和救贖?

前幾天看了一本蕭紅的傳記。這又是一個靈魂獨立剛烈,情感細膩柔軟的女子,其實寄情文字的人特別是女子,大抵如此。而這種矛盾恰恰便是痛苦的來源。把文字建構在自己的生命上,代風塵喟嘆的,無論纏綿迤邐還是蒼涼悲慼,皆是一種決絕的體驗,是對生命的自願的榨取。其文字的`深刻不是因為才華亦非思想,而是,與對痛苦的注目度和蒼涼之眼投射的範圍成正比。它是性格的外化,這種性格,固然與經歷有關,我卻更覺得,是生來帶有的。

只是,有的人在這種性格中沉淪,也許因為這種東西難以改變,也許是生活的屢屢打擊加深了生命的孤獨感所以愈發偏激,而那一顆真心的固執又不肯改變,情感的深摯更加深了出離感。筆下的文字往往蘊於極深的孤寞,那一手好文章並非什麼才能,不過是逼不得已把生命和壓抑熔鑄成另一種形式而已。而另一些人能從這種性格里走出來,文字的份量輕了,溫潤平靜的力量卻重了。

我終於不再憂慮於筆墨一天天的生澀,我想這是在恨了十幾年,悲了十幾年以後終於開始走向另一條我更想要的路。我內心仍體味得到更深深承認生命的蒼涼感,但更認可在這段蒼涼生命中的愛與希望。無數次的回望,都能欣然的發現,是原始的悲傷感和人生的苦難讓記憶如此性感。正因為現世裡目光的轉圜,藉以發洩痛苦和鬱悶的文字才減弱了。從前看到那些不同地方不同時代卻同樣用生命擺出蒼涼姿勢的人總是有同病相憐的身世之嘆,而現在卻是掩卷時的一剪沉默和一星淺淡的慶幸。同樣的性格卻有不同的命運,成名於文字的敵不過命運洪流,疏懶於文字的卻在真實的生活裡奮鬥欣然於平凡之路上的閒雲舒捲春花開落。確乎是性格決定命運,所以命運始終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看你如何塑造你的性格。其實生生死死,離離合合,男男女女,糾糾纏纏,無數條路,無數種幸與不幸,到頭來都無所謂孰悲孰幸,亦何來誰對誰錯,完全只在乎各人對命運和性格的,自願的選擇而已。

想過很多大的話題,比如血緣,生死,黑夜。對它們日漸不同的體驗也促成了今昔不同的認識。像許多人一樣不得答案,想了很多,卻像麻紗扯不出頭又收不了尾。在生命漫長甬道上,人都在一次次推翻過去的自己,並覺得現在想的就是對的。其實要是真能自由來回於過去與現在未來之間,我想,多半是過去的討厭現在的自己,現在的又討厭過去的自己,再加上未來的自己也來湊個熱鬧,帶著不同經歷不同希冀都來否定和勸誡,得到的絕不是共識,而是足以擊潰你的嘈雜。

還是認為,無關乎對錯。不必否定過去也不必推翻曾經,畢竟那些是這一生親歷的真實。雖然這一條路是通的,從生通到死,從無通到有再通到下一個無,實則其間卻是很多小段。在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體悟,不同的追求,不同的目光,無論是年少輕狂少年老成還是年老滄桑,生死之間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可就太短了。蟄伏過,傲笑過,我曾經無限狂念想如何才能活得高於世人,傲視群雄眾生,現在想來,也許最好的生存狀態便是把過去拋腦後,對現在一點頭,向未來輕招手。

高中親見了幾次生死大事。而且給我的震撼一次比一次大,觸痛和感受也一次比一次深。也因之無數次在夜裡想著,這不知道結束於何時的一生,究竟應該以何種面目示人?這一生,說平凡,卻有如是多的波瀾起伏心潮壯闊,說不凡,卻面對精神和肉體的痛苦折磨情智考驗無可奈何。一直在路上,很美,怕只怕,一直在遺失。包括,生命,包括,夢想。

我聽到人說,長歌可以當哭,遠望可以當歸。

我在暴風雨裡張開懷抱,歌得慷慨。遠方的霧影樓臺,一片孤帆,可能等到,西天的遠遊客和夢想的失路人的歸來?

會被一段文字或一段旋律將思緒丟到遠方,彷彿看到重疊在時光深處的幽微人生,目光也變得渺茫起來。

是誰說,聽過很多道理,仍然過不好這一生。

所以,還是不講道理了吧。誰又知道,何謂真理,何為好壞。

終究,這一段路,還是得自己走,只有雙腳真正的碰著地面,才能感受到千百代人踏在上面留下的紋理,也許那是唯一的證明,提示你仍是一個真實的生命存在。

卡爾維諾說,我以為人生的意義在於四處遊蕩流亡,其實只是掩飾至今沒有找到願意駐足的地方。

翻轉過來看,也未嘗不好。至少生命沒有停歇,無論是因為孤寞還是不甘。能始終以自我的名義在這世上走,無論是以流亡還是悠遊的姿態,都是值得祝禱的了。

聽一首歌,嘗一些苦,讀世間書,行天下路。

這世上只有一種普世理想。

活下來,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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