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人在旅途散文

歲月無聲，就這樣從指縫中溜走。匆匆的，一天過去了，一週過去了，一月過去了，一年馬上也要翻過去了。細思量：這一年，我的手心裡攥到了些什麼？

離開廣東來到衡陽這座城池已16個月了，我一直在努力學習。學習這個城市的地方語言，學習這個城市的風土人情，學習這座城市的人文地理，學習融入這座城市成為其中的一員。很遺憾，也許是我已經老了，聽力記憶力模仿力反應力都衰弱大不如從前了，老實說———很慘，目前我還沒有學會更談不上掌握哪怕一丁點這門地方語言。

回想2014馬年，對我、對我們一家三口來說，記憶深刻，雖然也有歡樂，有驚喜，但更多的是苦楚。無論是在經濟上，還是在精神上，2014，都似一根繡花針，深深地扎進了我的心臟，令我疼痛無比。

逆境使人成長。2014，它把我逼進了死角。從結婚後，我們一直是奉行“男主外掙錢，女主內持家”的方針。也許，我從前的生活並不算很富裕，卻也無憂無慮，順順當當，平平穩穩。我的丈夫，從來沒有讓我為錢犯過愁，我想吃什麼就拎著袋子去超市買什麼，我看中什麼款式的衣服，刷卡結賬就行了。總之一句話：只要我喜歡想要擁有的，他都會盡力滿足我。而我扮演的，就是萬千家庭中再平凡不過的一名名副其實的家庭主婦。幕後照顧好一家四口的生活起居，教導好我的兒子，處理好與婆婆的關係，盡最大能力去創造一個和睦溫馨的家庭環境。任何時候，只要他想到或者有人跟他提起“家”這個字，臉上就會不知覺自動浮現笑容，且幸福滿滿。

日子平淡、從容、順當、寧靜，流水般一晃就是十年。這十年唯一拖拖拉拉沒有解決的癥結就是，是否要離開廣東回衡陽老家的問題。婆婆煞費苦心每天振振有詞說長道短，只希望我們回衡陽老家。無論如何，落葉歸根———是七十多歲的她存留在這個塵世唯一的心願與私心。眼看著兒子已經步入國小5年級即將面臨小升中，學校已經在大力宣傳並對如何為孩子擇校大放厥詞了，去與留刻不容緩。

通過一段時間的打聽了解，再三權衡之下，最後一致決定答應婆婆，等我兒子國小一畢業就回衡陽老家，並在衡南置下了房子。婆婆非常高興，每天笑容滿面，興致勃勃。與此同時，死亡正朝婆婆一步一步的逼近，我們都沉浸在12年春節這個喜慶的節日之中一無所知。起初，婆婆只是有點咳嗽，氣喘。她說無大礙，可能是感冒了，去醫院檢查下吃點藥就好了。我們也就聽任她沒有在意。直到後來她說關節骨頭有點痛，讓我買風溼貼，我才引起重視。我催促她要帶她去醫院檢查，可她仍然說沒什麼事並跟我翻臉，說她年輕時就風溼重，一變天就腿關節痛，貼幾貼風溼貼就好了。我拗不過，只好隨她。那天我下了班仍如往常一樣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婆婆從房間裡出來，腿一瘸一跛，我大驚。問她怎麼回事，她說她不知道。第二天我丈夫立刻請假帶她去醫院，醫院的診斷“肺癌晚期”，如晴空霹靂，轟炸在我們的頭頂。後面的日子，婆婆是在醫院度過的，我們輪流照顧著她，背過身去淚如雨下，轉過身來努力堆滿笑容。婆婆的病一天比一天惡化，身體每況愈下，半個月下來，160斤的身體只剩得骨瘦如柴，我們手足無措，就那麼眼睜睜的瞧著。還有什麼比此時此刻更讓我們揪心痛徹心扉心如刀割的呢？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看著自己最親的人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來，卻無能為力；看著自己最親的人，被死神一步一步拖走，卻什麼也不能做。婆婆最終沒能等到她孫子畢業，從初露端倪到去世總共才短短几個月時間。於12年5月落葉歸根含笑長眠於她渴望的故鄉，直至生命最後一刻也不知道自己患的是絕症。

處理完婆婆的後事，考慮到每年的清明，考慮到兒子即將回衡陽上國中，我們決定裝修衡陽的房子。這也迎來了我們家第一次家庭經濟危機。回到廣東，我們清點了所剩下的全部積蓄，包括平常隨手扔在一個盒子裡瞧也不瞧的一角兩角五角的毛角錢，一共是38.7元。我拉著兒子的手鄭重其聲又小心翼翼地試探：兒子，這個月爸媽不能帶你去啃德基吃全家桶，不能帶你去蒸功夫加餐，不能隨你所願去超市一大袋一大袋提零食回來了，經歷了這麼多事，爸媽的錢也花完了，我們現在必須緊衣縮食堅持一個月，等到你爸領了工資，爸媽一定獎勵你帶你去，媽媽保證以後的日子一定會慢慢的變好的，你說可以嗎？兒子將信將疑，“媽媽，那爸爸發工資後你一定要帶我去。”我說那肯定，媽媽不是告訴過你，我們一定要做個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信守承諾的人嗎？兒子才放下疑慮歡快的答應了。那一刻，我很欣慰，也很感動。才驚醒：婆婆生病的這段日子，小小的他也曾在病床前留下身影，為他奶奶端茶送水端屎端尿……他也長大了變懂事了！

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13年六月，他辭掉了獻身十多年的工作，遵從婆婆的遺願，於七月底攜手我和兒子一家三口離開廣東回到了衡南。就跟當初策劃設想預備的一樣，我的丈夫拿出我們所有的積蓄與他的同學合夥共同投資五十萬開了一家新能源公司，拿下了一個空氣能熱水器的市代理權，一個淨水器的市代理權，並直營地暖，於九月風風火火熱情洋溢地開業了。

萬事開頭難啊！一段時間過去了，公司的進展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順利，業績也沒能達到預期的成績。家裡卻有一堆的開支等著他來上繳，可我們卻再無其他經濟來源又已經見底。於是乎，一場更大的經濟危機在我們這個家庭爆發了，可謂舉步維艱。此時此刻，我才感覺到“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句話的真正含意。想想之前，一場足球他嘴巴一張就擲五千。別人炒股，他也躍躍欲試，一砸就是五六萬。那時的豪情與現在的境況，顯得多麼的可笑滑稽！這對心高氣傲的他是何等的打擊呀！這一步真的錯了嗎？黑暗籠罩著我們家，我們兩個人的臉上每天烏雲密佈。最後，他不得不痛下決心放棄剛剛建立的已有的`安定。他口不對心的說反正他在公司也起不了很大的作用，還是先出去一段日子，等到公司有了起色再回來。14年春節還未過完，他便不得不丟下我和兒子去了江蘇。而唯一值得慶幸讓我的臉上偶爾還能展露笑容的是，兒子考進了他夢想中的校園———北斗星中學，在衡南縣來說，無論教育質量，還是學校環境，都算屈指可數的學校了。

我行走在大街上，面孔是陌生的，語言是陌生的，街頭街尾還是陌生的。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連天空都是陌生的，空氣也是陌生的。每天形單影隻，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麼有什麼可做。萬家燈火，沒有一盞燈是為我亮著的。擁緊街頭，沒有一個人喊出我的名字。我舉目無親啊！如置身孤島，除了無人問津，亦找不到方向，靠不了岸。

我像個幽靈，遊走在這個城市。想要拋頭露面謀個簡單的生計，為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做點貢獻，為他的肩上減輕點負擔。哪怕僅僅是服裝商城或者藥店的一名營業員，又或者酒店、賓館的一名收銀員，都因為語言不通而四處碰壁。我才三十來歲呀，在這座城池，活生生儼然成了一個毫無用處的廢人。如果這就是生活，這就是現實，那麼這樣的生活、這樣的現實也的確太殘酷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離年關越近，我的心就越慌。眼看著他在江蘇跟朋友一起做的衝壓廠也虧損多於贏利，眼看著銀行貸款還款期已逼近，我坐在電腦前，此時的心情，文字已無法描述形容。前幾日一個老朋友打電話詢問我的近況，我很認真的說：我沒飯吃了。話沒落音，聽到他在電話那端大笑：怎麼可能，叫花子都有飯吃呢。我噎住，隨即和著他的笑聲大笑，直到眼角溢位淚水。多麼可笑啊，當你掏心掏肺講真心話的時候，別人總是不以為然；而當你滿口都是胡編的謊言時，別人卻偏偏信以為真。這樣也好，原本我也不想博得誰的同情，只是想找個宣洩口找個人傾訴，如此而已。只是這種話，不是逢人就能隨隨便便說出口的。

人在旅途，不能總走平坦的道路，翻山越嶺，才能鍛煉出堅強的體魂和意志。人在旅途，不只有歡樂，亦有悲傷。就像日子，有陽光，也會有風有雨。

風雨總會過去，山有入口也有出口，我渴望拔雲見日。

深信，並祝願：在新的一年裡，拔雲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