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的散文8篇

來源:才華庫 1.79W

冰心的散文只用素描的筆法,淡淡數筆,人物形象就彷彿那出水的芙蓉,鮮靈靈地浮現在水面上。接下來小編蒐集了冰心的散文8篇,歡迎檢視。

冰心的散文8篇

1、石像

凝寂的面龐,消沉的目光,都襯出他莊嚴的姿態,他只這樣攝著白衣站著,靜悄悄的向前看著。

小孩子攀著窗臺,要和他談笑;他眼兒也不抬一抬,脣兒也不動一動,只自己屹立著,向前看著。

小妹妹說他傷心,小弟弟說他孤傲——我卻並不這樣想,只深深地低頭崇拜。

倘若你容我說破,石像呵!你是傷心,因為無量沙數的世人,心裡只滿著貪嗔。你是孤傲,因為無量沙數的世人,口裡只唱著悲歌。

誰像你這般屹立凝眸的向前看著?——任他小孩子笑語糾纏,你只屹立凝眸的向前看著。

石像呵!任他無知的孩子說你傷心,說你孤傲,我只深深地低頭崇拜。

2、圈兒

《印度哲學概論》至:“太子作獅子吼:‘我若不斷生、老、病、死、優悲、苦惱,不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要不還此。’”有感而作。我剛剛出了世,已經有了一個漆黑嚴密的圈兒,遠遠的罩定我,但是我不覺得。漸的我往外發展,就覺得有它限制阻抑著,並且它似乎也往裡收縮——好害怕啊!圈子裡只有黑暗,苦惱悲傷。

它往裡收縮一點,我便起來沿著邊兒奔走呼號一回。結果呢?它依舊嚴嚴密密的罩定我,我也只有屏聲靜氣的,站在當中,不能再動。

它又往裡收縮一點,我又起來沿著邊兒奔走呼號一回;回數多了,我也疲乏了,——圈兒啊!難道我至終不能抵抗你?永遠幽囚在這裡面麼?

起來!忍耐!努力!

呀!嚴密的圈兒,終竟裂了一縫。——往外看時,圈子外只有光明,快樂,自由。——只要我能跳出圈兒外!

前途有了希望了,我不是永遠不能抵抗它,我不至於永遠幽囚在這裡面了。努力!忍耐!看我劈開了這苦惱悲傷,跳出圈兒外!

3、圖畫

信步走下山門去,何曾想尋幽訪勝?

轉過山坳來,一片青草地,參天的樹影無際。樹後彎彎的石橋,橋後兩個俯蹲在殘照裡的獅子。回過頭來,只一道的斷瓦頹垣,剝落的紅門,卻深深掩閉。原來是故家陵闕!何用來感慨興亡,且印下一幅圖畫。

半山裡,憑高下視,千百的燕子,繞著殿兒飛。城垛般的圍牆,白石的甬道,黃綠琉璃瓦的門樓,玲瓏剔透。樓前是山上的晚霞鮮紅,樓後是天邊的平原村樹,深藍濃紫。暮靄裡,融合在一起。難道是玉宇瓊樓?難道是瑤宮貝闕?何用來搜尋詩腸,且印下一幅圖畫。

低頭走著,—首詩的斷句,忽然浮上腦海來。“四月江南無矮樹,人家都在綠陰中。”何用苦憶是誰的著作,何用苦憶這詩的全文。只此已描畫盡了山下的人家!

4、夢

她回想起童年的生涯,真是如同一夢罷了!穿著黑色帶金線的軍服,佩著一柄短短的軍刀,騎在很高大的白馬上,在海岸邊緩轡徐行的時候,心裡只充滿了壯美的快感,幾曾想到現在的自己,是這般的靜寂,只拿著一枝筆兒,寫她幻想中的情緒呢?

她男裝到了十歲,十歲以前,她父親常常帶她去參與那軍人娛樂的宴會。朋友們一見都誇獎說,“好英武的一個小軍人!今年幾歲了?”父親先一面答應著,臨走時才微笑說,“他是我的兒子,但也是我的女兒。”

她會打走隊的鼓,會吹召集的喇叭。知道毛瑟槍裡的機關。也會將很大的炮彈,旋進炮腔裡。五六年父親身畔無意中的訓練,真將她做成很矯健的小軍人了。

別的方面呢?平常女孩子所喜好的事,她卻一點都不愛。這也難怪她,她的四圍並沒有別的女伴,偶然看見山下經過的幾個村裡的小姑娘,穿著大紅大綠的衣裳,裹著很小的腳。匆匆一面裡,她無從知道她們平居的生活。而且她也不把這些印象,放在心上。一把刀,一匹馬,便堪過盡一生了!女孩子的事,是何等的瑣碎煩膩呵!當探海的電燈射在浩浩無邊的大海上,發出一片一片的寒光,燈影下,旗影下,兩排兒沉豪英毅的軍人,在劍佩鏘鏘的聲裡,整齊嚴肅的一同舉起杯來,祝中國萬歲的時候,這光景,是怎樣的使人湧出慷慨的快樂眼淚呢?

她這夢也應當到了醒覺的時候了!人生就是一夢麼?

十歲回到故鄉去,換上了女孩子的衣服,在姊妹群中,學到了女兒情性:五色的絲線,是能做成好看的活計的;香的,美麗的花,是要插在頭上的;鏡子是妝束完時要照一照的;在眾人中間坐著,是要說些很細膩很溫柔的話的;眼淚是時常要落下來的.。女孩子是總有點脾氣,帶點嬌貴的樣子的。

這也是很新穎,很能造就她的環境——但她父親送給她的一把佩刀,還長日掛在窗前。拔出鞘來,寒光射眼,她每每呆住了。白馬呵,海岸呵,荷槍的軍人呵……模糊中有無窮的悵惘。姊妹們在窗外喚她,她也不出去了。站了半天,只掉下幾點無聊的眼淚。

她後悔麼?也許是,但有誰知道呢!軍人的生活,是怎樣的造就了她的性情呵!黃昏時營幕裡吹出來的笳聲,不更是抑揚悽婉麼?世界上軟款溫柔的境地,難道只有女孩兒可以佔有麼?沉沉的天幕下,人靜了,海也濃睡了,——“海天以外的家!”這時的情懷,是詩人的還是軍人的呢?是兩縷悲壯的絲交糾之點呵!

除了幾點無聊的英雄淚,還有甚麼?她安於自己的境地了!生命如果是圈兒般的迴圈,或者便從“將來”,又走向“過去”的道上去,但這也是無聊呵!

十年深刻的印象,遺留於她現在的生活中的,只是矯強的性質了─—她依舊是喜歡看那整齊的步伐,聽那悲壯的軍笳。但與其說她是喜歡看,喜歡聽,不如說她是怕看,怕聽罷。

橫刀躍馬,和執筆沉思的她,原都是一個人,然而時代將這些事隔開了……

童年!只是一個深刻的夢麼?

5、一朵白薔薇

怎麼獨自站在河邊上?這朦朧的天色,是黎明還是黃昏?何處尋問,只覺得眼前竟是花的世界。中間雜著幾條白薔薇。

她來了,她從山上下來了。靚妝著,彷彿是一身縞白,手裡抱著一大束花。

我說,“你來,給你一朵白薔薇,好簪在襟上。”她微笑說了一句話,只是聽不見。然而似乎我竟沒有摘,她也沒有戴,依舊抱著花兒,向前走了。

抬頭望她去路,只見得兩旁開滿了花,垂滿了花,落滿了花。我想白花終比紅花好;然而為何我竟沒有摘,她也竟沒有戴?

前路是什麼地方,為何不隨她走去?

都過去了,花也隱了,夢也醒了,前路如何?便摘也何曾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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