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筆下的幾類女性形象

來源:才華庫 1.97W

張愛玲的小說經久不衰,常在評論界掀起熱潮,她成功地塑造了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

張愛玲筆下的幾類女性形象

在20世紀40年代的中國文壇上,有一位不得不提的傳奇作家――張愛玲。她自1943年在周瘦鵑主編的《紫羅蘭》雜誌上連載小說《沉香屑第一爐香》、《沉香屑第二爐香》後,一夜成名。繼之而來的《紅玫瑰與白玫瑰》、《傾城之戀》、《金鎖記》等作品更奠定了張愛玲在中國文學史上不可取代的歷史地位。

歲月流逝,時代變遷,張愛玲蒼涼而綺麗的小說流傳至今,非但沒有因歲月的洗刷而失去魅力,反而在當代文學家園裡大放光彩。筆者認為,這與張愛玲成功地塑造了許多型別迥異的女性形象有關。縱觀張愛玲的小說,可以將這些女性形象分為以下三種類型:

(一)結婚求生型

在張愛玲的小說中,出現了許多以結婚來求生存的女性。對於這些女性來說,愛情不能成就婚姻,它只是女人謀生的一種方式罷了,即便愛情與婚姻相背離,她們也會孤注一擲,因為物質、金錢才是她們擇愛的首要標準,結婚也只是為了生存下去。《沉香屑第一爐香》中的樑太太、《留情》中的敦鳳等都是這一型別的女性。

《沉香屑第一爐香》中的樑太太,孃家是中產之家,她原本可以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過著普通幸福的生活,但對錢財的過度豔羨改變了她的婚戀觀。只要能嫁給有錢人,即便是做妾她也毫無怨言,最終她不惜與孃家鬧翻,做了香港富豪樑季騰的第四房姨太太。在丈夫死後,她如願以償的得到了一筆財產,這筆數目可觀的收入是她用自己的青春、用自己的愛情、用自己的一輩子換來的。但她似乎從來沒有對自己當初的選擇後悔過,因為在她心裡,是婚姻讓她能夠衣食無憂的生活下去,縱然生活是淒涼孤寂的,她也依舊知足。可以說,是金錢桎梏了她,讓她甘願在婚姻的牢籠裡打轉。

《留情》中敦鳳,她的家族在當時的上海是屈指可數的大商家。苦命的`她在二十三歲時死了丈夫,面對自己的第二次婚姻,敦鳳可以選擇的空間很大,可是就是這樣一位出身富足的小姐,最後也是為了生存嫁給了比自己大二十幾歲的米先生,即便是當二房她也甘願。敦鳳的生活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尋找一個能給予她經濟安全的男人,於是,從守寡到再嫁,為了生存她甘願再次跨進婚姻的圍城。

 (二)狠心惡毒型

在張愛玲的小說中還有一些不能被眾人理解的狠心惡毒的女性,張愛玲對這類女性的刻畫,多集中在母親這一角色身上。在中國的文學作品中,母親常常被描寫為好意而無能的角色,她們善良、慈祥、溫柔,為了兒女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而張愛玲筆下的母親卻顛覆了我們對母親的一貫理解,她把世界上最偉大的母愛作了反常的描寫,她筆下的母親深受環境的制約,她們或無情、或自私、抑或是冷酷,在她們身上,讀者很難找到醇厚溫馨的母愛,狠心惡毒成了這類女性的代名詞,如《傾城之戀》中的白老太太、《金鎖記》中的曹七巧等。

《傾城之戀》中的白老太太算得上是一位狠心的女性。流蘇離了婚回到孃家,心裡很難過,又常會有寄人籬下的感覺,而白老太太卻從未給過女兒精神上的安慰。在流蘇受盡了兄嫂的欺侮時,白老太太也沒有站出來對他們的醜惡行為加以阻止,反而替他們說話。而當走投無路的流蘇跪在她床前向她哭訴尋求幫助時,她非但沒有表現出作為母親應有的心疼與憐憫,反而給女兒指出了一條可怕的“出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跟著我,總不是長久之計。倒是回去是正經。領個孩子過活,熬個十幾年,總有你出頭之日。”這根本就是要流蘇犧牲後半生的幸福,這樣狠心的母親讓流蘇不再對母愛抱有任何幻想,所以,身心疲憊的流蘇不得不離開母性缺失的母親,不得不離開已經沒有溫暖可言的家,不得不再次選擇婚姻。

《金鎖記》中的曹七巧則是惡毒女性的典型代表。她對子女非但沒有正常的母愛,反而用子女的幸福來為自己的不幸陪葬。對於兒子長白,她縱容他吸毒、納妾、逛妓院;她要兒子整夜地陪她抽菸;她探聽兒子與媳婦的房事並當眾羞辱兒媳,她的惡毒最終把兒子前後兩任妻子都折磨至死,長白也不敢再娶。對於女兒長安,曹七巧懷著一種忌恨的心理,她看不得自己的女兒擁有正常的愛情,於是她咒罵女兒,譏笑女兒的感情、並想方設法破壞女兒的婚事,她的狠毒使長安近中年還困守在她的身邊,最終徹底失去了作為一個正常女人的幸福生活。作為一個母親,溫情脈脈的舐犢之情在曹七巧身上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對兒女們的瘋狂殘害,其狠毒程度令人乍舌!

(三)軟弱順從型

這一型別的女性形象在張愛玲的小說中也佔有一定的比重。如《茉莉香片》中的馮碧落、《十八春》中的顧曼楨等。她們像提線木偶一樣無條件地受人擺佈,雖然她們也有過不滿和反抗,但是順從總是多於反抗,而且在反抗受到鎮壓以後,她們也就不再努力了。張愛玲是個進步的女性,對“社會順從”有著強烈的不滿,她正是通過展現這類女性在婚戀生活中一味妥協與退讓的悲劇來表達自己的這種不滿。

《茉莉香片》中的馮碧落,可以說是一個甘願被男權摧殘壓制的軟弱者的代表。她其實也進步過,她在父親為她定親之前,曾與言子夜自由戀愛,可性格懦弱的馮碧落後來卻違背自己的心意,放棄自己的愛情,而嫁給了父親為他挑選的聶介臣。雖然她內心抑鬱,卻沒有抗爭過,而是慢慢的、卑微的蜷縮在了丈夫的樊籠之下。張愛玲在小說裡對她的形容十分精闢到位:“她不是籠子裡的鳥。籠子裡的鳥,開了籠,還會飛出來。她是繡在屏風上的鳥――悒鬱的紫色緞子屏風上,織金雲朵裡的一隻白鳥。年深月久,羽毛暗了,黴了,給蟲子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

《十八春》中的顧曼楨,性格上的軟弱使她在面對最親最近的人的陷害時,沒有勇氣站出來與之作鬥爭,她選擇了默默承受這一切,順從地在祝家過了一段悲慘的生活。後來,她雖在他人的幫助下從祝家逃離出來,可心中卻依然牽掛著孩子。在曼璐死後,曼楨竟會不可思議地和當年強暴自己的姐夫祝鴻才結了婚,這都是性格上的懦弱在作祟。曼楨是不幸的,她的不幸在於她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掙脫傳統的女性思維模式,從而一度迷失自我,向責任低頭,向生活妥協。

總之,張愛玲始終將關注的視角投注在各個型別的女性身上,她以獨特的眼光透視亂世,塑造了一系列鮮活飽滿的女性形象,並通過對這些女性的生活環境和價值觀念的考察,向女性的精神世界進行挖掘,表現了鮮明的女性意識。張愛玲用蒼涼的筆調把她眼中所見的形形色色的民國女子活畫出來,為現代女性文學的人物畫廊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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