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散文創作的技術意識

來源:才華庫 1.18W

在談到中國現代散文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提及一代散文大家――朱自清。朱自清以獨特的創作才情和傳奇的人生閱歷得到了世人的認可。下面是我們為大家帶來朱自清散文創作的技術意識,歡迎大家閱讀。

朱自清散文創作的技術意識

  朱自清散文創作的技術意識

在現代文學史上,朱自清無疑是散文創作領域的多產者,創造者。他的散文精緻細膩,堪稱現代白話散文的典範,感染著一代又一代的讀者。總體上講,朱自清的散文創作表現出明顯的技術意識,這一方面體現在他在散文語音的調和,語詞的修飾,以及語篇的結構上有著很強的自覺意識,另一方面體現在其作品中敘述主體的情感節制。

朱自清在散文語音的調和,語詞的著色、修辭,以及語篇的結構上有著很自覺的技術意識。換句話講,朱自清的散文表現出一種“作文”的自覺。

《荷塘月色》是一篇著名的寫景抒情散文,是朱自清先生眾散文篇目中美文的典型。在筆者看來,景和情以外,成其為美文的重要元素是聲音節奏。從音節的角度看,一篇散文就是一個長長的聲音流,《荷塘月色》也不例外,朱自清先生在這篇文章中就音節的調和下了不少工夫。首先是疊音(音韻、音節長度)和疊句,以此來製造節奏。在《荷塘月色》不長的篇幅裡,有27個疊音節,諸如:淡淡、漸漸、田田、彎彎、亭亭、層層等等,音節重疊的形式多樣。還有疊句,如:“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等等。這些以重疊造成節奏的詞句,幾乎平均地分佈在文章的各個段落中,如同長流中泛起的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波。其次是音頓,以段落為單位,每個句子內的停頓次數大體呈現出由少到多再到少的規律,就此聲音的角度看,則是完成一個節奏的起伏。聲音節奏的營造在他的其它散文作品中也較常見,比如《春》、《匆匆》等,使得整個文章像一汪泛著微波的秋池。

色彩詞的使用也是朱自清行文的技巧之一,作者藉此實現色彩之美,進而起到修辭的作用。在他的散文中,色彩詞大概有以下四種類型:一是基本色彩詞,諸如紅、黃、藍、綠、紫、白、黑等。如:海水那麼綠,那麼釅,會帶你到夢中去。(《威尼斯》)二是限制語+色彩詞,這一類色彩詞專指由一個表示程度的限制語加上一個單音色彩詞構成的,例如:前面偏左的地方,是一片淡藍的湖水,對岸環擁著不盡的青山。(《阿河》)三是色彩詞+色彩詞,這一類色彩詞由兩個色彩詞組合構成,表示的是一種混合的顏色也可以再加上表示色彩類概念的語素“色”字。例如:面孔黃黑色,但還豐潤。(《生命的價錢――七毛錢》)四是描述性色彩詞,就是帶有主觀描述意味的色彩詞。如:我曾見過北京十剎海拂地的綠楊,脫不了鵝黃的底子。(《綠》)秦淮河的水是碧陰陰的。(《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一隻插著小紅花的遊艇裡,坐著八九個雪白雪白的白衣姑娘;湖風舞弄著她們的衣裳;便成一片渾然的白。(《女人》)朱自清散文中的色彩詞通過借代、通感、比喻、擬人等修辭手法著色於文,融情於色,賦予色彩以生命,增強了文章的意境美,取得了富有感染力的效果。比如:在那被洗去的浮豔下,我能看到她們在有日光時所深藏著的恬靜的紅,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與綠。(《歌聲》)

在語篇結構上,朱自清的散文更是表現出完整、嚴謹,求規範、求完美的風格和要求。例如《背影》,《荷塘月色》,這般的開首點題,首尾呼應;例如《歌聲》,《匆匆》,這般的兩頭小中間大的段落佈置;再如,大多的文篇既不會過長又不會過短。

從創作主體“我”在文中的呈現看,朱自清的散文可分為兩類,一是有“我”的,一是無“我”的。前者以《背影》、《給亡婦》等為代表,懷人述事,情見於事,寫景狀物,情儲於物。後者則有兩種情況,一是行文中無“我”出現,並且無情緒見識的表達,以《歐遊雜記》、《倫敦雜記》為代表;一是行文中出現“虛構的我”,《阿河》、《女人》是這一類的代表。

第一類作品多側重“表現自我”,作者本人直接出現在作品中。然而,作者的情感表達多是內斂的,含蓄的,表現出相當清醒的節制,比如《荷塘月色》,“這真是有趣的事,可是現在我們早已無福消受了。”《背影》中作者表達對父親的愛、感激和懷念,也只是望著遠遠的“背影”而默默地流淚。第二類作品中的第一小類則以遊記《歐遊雜記》和《倫敦雜記》為主,文中作者儘量避免說到自己:省略主語“我”,例如:羅馬(Rom)是歷史上大帝國的'都城。想起來,總是氣象萬千似的。――《羅馬》 在《歐遊雜記》的序言中他說到:“各篇以記述景物為主,極少說到自己的地方。這是有意避免的。”所持的理由是:“一則(對於歐洲藝術等等)自己外行,何必放言高論;二則這個時代身邊瑣事說來到底無謂。”可見作者身為學者於作文上的謙虛和對時代社會的遠觀姿態。

第二類中的第二小類作品,則有意隱藏自我觀念和心理。《女人》為一篇議論性隨筆,照理應該屬於“我=作者”類敘述,可是令人感到驚奇的是,文章卻設定了一種“雙重敘述結構”:一個是“敘述人白水”,一個是“記錄者我”,文章開始時有這樣一段引言性質的文字:白水是個老實人,又是個有趣的人……這回聽勉子說,日本某雜誌上有《女?》一文,是幾個文人以“女”為題的桌話的記錄。他說,“這倒有趣,我們何不也來一下?”我們說,“你先來!”他搔了搔頭髮道:“好!就是我先來,你們可別臨陣脫逃才好。”……那時我被指定為臨時書記,曾將桌上所說,拉雜寫下。現在整理出來,便是以下一文。因為十之八九是白水的意見,便用了第一人稱,作為他自敘的摸樣;我想,白水大概不至於不承認吧?這節文字使我們很容易聯想到一些小說的“引子”,作者故意將自己所寫的東西,託之於偶然“發現的”“他者”的日記、手稿之類,而作者只是以“整理者”、“抄寫者”的面目出現。

對於敘述人的技術性處理,反而引起讀者對文字主題、創作驅動等做進一步的探究。倪濃水認為:“《荷塘月色》的‘我’也呈現為敘述人特質”。他還認為,雖然《女人》、《阿河》和《荷塘月色》不屬於時間上的系列寫作,但這三篇文章構成了內容、旨意上的一致性:它們都是“女性敘事”,而且對於“女性標準”、“女性形態美”和“我”對女性的態度都存在著相當吻合的共傾性,所以可以將《荷塘月色》看作是對《女人》和《阿河》的“續寫”,它們是一種“三部曲”性質的同質同構。從朱自清的關於女性的描述中我們可以看出,他不僅在行文上隱藏“我”而且在表達情感上力求掩藏。我們從他早期作品《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也可以看到:一方面他熱切地欣賞小姐的歌聲:“沿路聽見斷續的歌聲,有從沿河的妓樓飄來的,有從河上的船裡來的……於我們不得不被牽惹著,震撼著,相與浮沉於歌聲裡了。”可另一方面,當歌妓的船真的靠近要他點歌時,“受了道德的壓迫”而又在“眾目昭彰”之中的他卻又拒絕了她們。

至於朱自清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種技術追求,我們從他的一段話中也許能找到答案:“我是一個國文教師,我的國文教師生活的開始也就是我的寫作的開始。這就決定了我的作風。……國文教師的環境教我……盡力教文字儘量表達,不留遺憾。我注意每個字的意義,每一句的安排和音節,每一段的長短和銜接處。”國文教師的寫作往往有一個潛意識的任務感,那就是為學生們的作文“立範”,所以它們必定講究體式的規範、詞語的標準、意境的雅緻和立意的高潔。也就是說,這種文章講究技術,對文章中的某些東西往往要加以修飾和遮蔽。朱自清也多次說自己的散文“還是費力太過”、《女兒》,還有早年的《笑的歷史》,“是費了力琢磨成的”,他還說“我不大信任‘自然流露’,因為我究竟是個國文教師”。

參考文獻:

[1]倪濃水:《〈女人〉〈阿河〉和〈荷塘月色〉裡的“我”――兼論朱自清散文的“技術意識”》,浙江海洋學院學報,2008年9月第3期

[2]孫麗玲:《論朱自清“女性美”的創作心理和審美風格》,曲靖師專學報,2000年第1期

[3]朱自清:《寫作雜談》,《朱自清中國文學批評研究講義》,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

[4]朱自清:《朱自清散文》,內蒙古文化出版社,200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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