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冬季的作文

來源:才華庫 1.8W

來時的路,有大榆樹的地方就是家,輕車熟路。但這個家,自己經常在外打工,只有母親和女兒。回家的感覺很好,但對二牛來說,心裡充滿著忐忑。生養自己的地方,曾經有過歡樂,現在只是牽掛和放不下,心中剩下的只有對那時的家的奢望。

大約在冬季的作文

現在的山村,寂靜地就連狗吠都很分明,知道是誰家的,起碼二牛知道。這個岔沒啥特別,是個山窩窩,地名鄉土氣息太濃,如果喊上一聲,就會抖落幾粒土珠子。二牛隻有念,不敢喊,他怕喊了彈下自己的內傷。真不知道,棲息的山雀能否在它的歌唱裡療傷,如能,就像山頭的山神廟一樣,二牛會在鳥窩旁磕頭燒香。

神的護佑裡,起碼都是安詳。廟堂,在山人漂漂亮亮的修建裡,起碼心中有份量。依山而建的古樸裡,總有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日子裡的人和事,有時過的是皁白,無所適從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女人們不是轟雞就是攆狗,鬧的雞飛狗上牆,家不得安寧。

山窩子裡的家,娶個媳婦實在不易。二牛的媳婦是從山那邊娶來的,高挑的個子,勻稱的身材,黛眉彎月。可是來到這個山窩子,是不是潮氣太重,有些女人的嘴是爛嘴,連麻雀踏蛋都要說成誰家的媳婦所謂,幾乎是神乎其神,好像是誰和誰,自己親眼目睹。這些都是不見的瘋子武大郎賣餅,滿山村的分言風語,你傳她她傳你,往往把人家的家庭鬧得雞犬不寧。初次,她只是不習慣,沒有太多的'在意。

山裡的風是刮進來的,一股一股的。但風吹著吹著就改變了水土的顏色,也就入鄉隨了俗。有時這個“俗”,變了味,不合時宜的、酸心酸味的。

窮日子裡,心見了心,傾心地,所謂心心相印。二牛和媳婦麗萍的婚事,就是那種相投才走到了一起。

二牛活潑,那是小的時候。姐姐比他大八歲,對他的寵愛不次於媽媽,山路上唱著歌是姐姐牽著手,姐常為小弟在學校裡的出色而自豪。情悅的心頭是姐弟的歡歌,也是常臥病床的父親的牽絆。當放下書包,四隻小手撫摸咳嗽不止的父親,春夏秋冬裡父親感覺到的都是溫熱。母親是屋裡屋外的一把手,驢拉的,肩扛的,只要是山裡人乾的活,挪動挪不動,她都得挪。每天還得四處打聽給他爸尋醫問藥,精心伺候,她相信,只要自己的男人活著,起碼孩子們還有父親,自己啥事都得像男人一樣頂著。

簡單的日子,不尋常的事。天長日久了,草都有枯黃,何必人。二牛的母親在操勞和煎熬中也病倒了,她實在是撐不住沒白沒黑的日子,虛脫了。不過沒大礙,休息了兩天也就好了。長大了的女兒於心不忍,死活不去學校了,要幫媽媽幹活,但在母親央求的眼淚裡,她勉強去了一天,第二天,怎麼著,貼了心,當媽媽的只好作罷。這下,病窩在炕上的父親吼聲如雷,這是他不忍心,不忍心是自己連累了自己的女兒。還能怎樣,身不力行,他爬動著來到山神廟,幾乎是匍匐在地,心急了就沒病,一叩三拜地口裡唸唸有詞:“請神靈保佑,保佑我一家平安。真的,我不忍心,不忍心老婆孩子。如若我能走路幹活,我會報以三恩.....”禱告歸禱告,急了亂求神。可是,氣派的山神廟照樣那樣肅穆,還是自己的老婆和女兒把他揹回了家。

從此,沒有姐姐陪伴上下學的二牛,少言寡語了,有歌懶開口,無心開口。可是到校,比以前更加努力了,幾乎是發奮。理解就是萬歲。他深知他家的境況,已是五年級的學生了,能裝下心底的那些事了。

山裡的孩子靦腆。在上國中的三年裡,二牛在班級裡始終是第一,這就引起了好多女生對他的傾慕。但二牛始終視而不見,不是高傲,而是像姐姐那樣的太少。不過有一個卻是例外,那就是要從他家翻好幾座山才能到她家的麗萍,麗萍唸書始終和他在一個班級,學習不如他,但她那高高的個子,隨和並不野野的性格,總讓他有一種不能名狀好感。

那年冬天,姐姐出嫁了,出嫁那天媽媽和姐姐都哭的稀里嘩啦,父親在炕角也在不停的抽搐,二牛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二牛上高一的第一學期,父親終於走了,帶著不甘和痛苦的折磨流著淚走的。二牛感覺天塌了,雖然父親有病不能幹活,只要活著就是他和母親的天,是依靠。山神爺也沒有憐憫,更沒有伸手拽住父親的生命,而給母親帶來了滿眼的焦脆,二牛乾脆也就不去上學了,挑起了這家男人的責任。

孤兒寡母的生活,在山村只能將就,畢竟二牛初涉農事,啥也不懂,有些事還得央求別人。本村王叔,在父親活著時,和父親的關係很好,所以下種所謂的農村最細的那些活,二牛叫叫王叔,幫忙他母子。一次,兩次,不過三次嚼舌的就來了,“二牛媽,急死了,阿門等男人死來。”“她和他王叔半夜來半夜去的,丟人死了。”嘰嘰喳喳鑽到一起的那些爛嘴婆娘們,有時人閒了,嘴不閒。山村生長野草的地方,還能生長閒話。雜草能開出野花,閒話能薰死人。

這幾年過來,二牛媽知道多少多嘴多舌,但自己的男人在,有這堵牆給她擋著。現在不同了,本來寡婦門前是非就多,再碰見那些臭嘴加油添醋,好像她成天干了黑夜才幹的事。人正不怕影子斜,掙不死讓她們說去,自己忍氣吞聲,那些事你不能爭辯,本來是白的,糊來糊去就糊成了黑的。二牛媽忍了,他王叔的老婆不忍,找上門來,非要讓你說出個青紅皁白,罵,唾,甚至於撕扯,該給二牛媽能用的都用,“我要讓你知道老孃的厲害”,朝臉就是一母捶,狠狠地走了。

從此,二牛娘倆不敢叫誰幫忙了,自己能幹了的就幹,幹不了的不幹了。

過了年,二牛讓母親少種點地,自己出外打工去了。去了新疆,在一家建築工地上當小工。也就是這時,麗萍也不去上學了,在縣城的一家飯店洗碗。二牛四處打聽,得到了麗萍的手機號碼,用忐忑的心撥通了,那頭還是那種很隨和的語氣,不過二牛感覺到,她對他的親切。

過年回家了,二牛拿回了四五萬,對農村人來說,這不是個小數目,母子倆都高興。有了錢就有了底氣,二牛對媽說了他對麗萍的想法,二牛媽二話沒說,出門去街道買了一箱酸奶,徑直去了劉真家。她知道劉真和麗萍爸是遠親戚,能說來話,就託他到麗萍家說媒,而劉真也爽快的答應了。

下午,劉真來說,麗萍和她吧她媽都同意了,只是要了三萬六的彩禮。二牛和他媽也爽快的答應了。

在農村上了二十二、三的姑娘和小夥,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二牛在母親的張羅下,正月初八,娶回了媳婦麗萍。這個家又成了家,似乎也多了快樂。

小河裡流水嘩啦啦,兩個相愛的人總成了家。這一年,二牛沒有出門打工,在家過著剛結婚很拮据的生活,麗萍沒有嫌棄,也是知足的過著該過的光陰。每天和黃土打交道,麗萍也打扮成了農村婦女的著裝,風裡來雨裡去,跟著二牛春來下種,夏來拔草,秋來收割,冬來給二牛生了個娃,是個“千金”,那怕剛生下來,是五斤六斤,二牛和他媽都很喜歡。這個家又補足了四口,不過已成了三輩。

過了這個冬,又是一個春。二牛在家錢逼著他蹲不住了,大人節儉少花都行,可孩子要吃要喝,每天的奶粉從哪兒來,只好又出門了。常言道:好出門不如破家裡坐。這個“破”是窮,是沒錢花。二牛又去了新疆,走時並沒有“走西口”那樣悽慘,但麗萍和二牛都有太多的不捨,畢竟剛結婚才過一年。

麗萍婆媳好好的生活,那入鄉隨俗的風見縫插針,這針刺的是心,刺的是清白,也刺著念過書的女人自尊。

有一次麗萍路過支老三的地埂,一老一少搭訕一會,誰瞅見了又是這個村子的新聞。“麗萍一個二十多歲的新媳婦,和支老三六十多歲的人黏糊,真不知道羞。”“真是前院裡的水往後院裡流,有阿門個的婆婆,就有阿門個的媳婦子。”社會進步了,人的思想開放了,那兒能有這樣的封建“王”村。走在城裡的大街小巷,現在的女人趕時髦,都把以前男人都沒錢享受的褲頭穿在了外邊,這個閉塞的山村,說爛話的那些婆娘的嘴,還不如一條爛褲頭。

麗萍聽見了,氣壞了,問李家嬸子:“你看見我和我三叔睡了嗎?”這下李家嬸子可急眼了,支支吾吾,一會兒她說的,一會兒她說的。麗萍不管她,“我問了,人人都說你說的。”三下五除二,對她李嬸就是一頓暴打,麗萍知道爛人就得用爛辦法,讓她知道爛嘴以後說話會肉疼。

自從麗萍打了她李嬸後,莊子裡消停了一段時間。偷慣的手,說慣的嘴,“雞”也沒殺了,“猴子”也不經見,擠眉弄眼,呲牙咧嘴又在醞釀中。

山村裡的山神廟漂亮的矗立著,山神廟裡的山神封不了說爛話的嘴。“麗萍還打人裡,做了醜事不讓人說,我看見她有和支老三那老不死的黏糊。”“哈哈,狐狸沒騷就不是狐狸。”七嘴八舌,她一言我一句,莫非這就是這個莊子了婆娘們正事。開頭的還是她李嬸,在的前呼後應著。這下傳在麗萍的耳朵裡,真是肺都要炸了,找見她李嬸,不罵不打,順手抱住,從一條溝裡的埃上摔了下去,她很平靜地抬頭看看天,只是長嘆一聲:“愚昧啊愚昧......”嚇壞了別的婆娘,哭裡喊裡,下溝去看,她李嬸頭歪著,人爬著,口裡鼻子裡雪簌簌地流,人已沒了氣息。一會兒誰報了警,公安人員來後,在溝底她李嬸的死體旁照了個相,並把麗萍押上了警車,啥話沒說走了。

六個月後,麗萍被判了十二年刑,送到定西監獄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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