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親的尷尬美文

來源:才華庫 1.29W

在一次去省城參加親屬的婚禮上,家人好久未聚,開懷暢飲,晾晒各自美好的生活。當然也免不了回憶過去那段苦澀的歲月,說起那時僅靠供應的一點糧食添不飽七分肚子,月月都要端著盆子東家借西家還。這時,席間有一小會兒冷場,有幾目餘光掃視著老父親,老父親也似乎意識到了,面有窘態,沒人勸酒,竟自己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佈滿滄桑的老臉頓時紅紫。

老父親的尷尬美文

親屬們也自然注意到,便找輕鬆的話題岔開了。對於這一點尷尬,我是知曉的。

在來時的火車上,老父親還和我講起一段故事

那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糧食很緊張,城裡供應的那點糧食根本不夠吃。我的姑姑在省城,家裡有四個吃起飯來如狼似虎的小子。姑父一個人上班那點工資,也買不了多少副食來補貼。姑姑家是這樣,二叔家在城裡也是如此。每天都為吃飯發愁。這時我父親在樺南糧庫當主任,主任是多大的官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人說,那時能當上糧庫主任,就是給個市長都不換。可我母親卻說,不當這主任還好點,當了主任,家人親戚沒借上光,還都得罪跑了。據說,那時好多親屬和我家多年生分的不來往。

原因就是,有一年二叔和姑父來我們樺南,求父親給弄點糧食,哪怕高價買也行。父親說不可以,那是國家的糧食。言談之間可能不太和諧,父親又很倔,大聲吼道“你們讓我當糧耗子啊?糧食都倒騰自己家去?那全國人民都吃啥?你高價買?你有錢?那錢能當糧食填飽肚子?那你吃錢去吧!”二叔一甩袖子走了,姑父抹著眼淚說,“那可是你親妹子在坐月子,因為吃不飽,沒有奶水,這一對雙胞胎,倆孩子餓的整天嚎。”父親雙手抱著頭也不言語。後來聽說,他把我奶奶留給母親準備坐月子積攢的一斤多小米,偷偷的塞到姑父的旅行袋裡。

等到我的母親生下妹妹,奶奶去找她準備的小米,竟然一點兒都沒有了。奶奶起初是懷疑被我哥哥餓了偷偷煮粥喝了就大罵,父親一開始還不承認呢,看到哥哥被奶奶又打又罵的委屈樣兒,就囁嚅的說出實情,把老太太氣的大罵父親無能,當一回糧庫的主任,親戚捱餓不說,就連媳婦坐月子都喝不上一碗小米粥。

我的母親還是很開通,用產後微弱的聲音勸奶奶“喝不上小米粥,孩子也來了,也能長大,一碗小米毀了他的名聲,可就不值了”。

身為糧庫主任的媳婦,母親經常領著哥哥姐姐在秋季去離家很遠的農村大田裡撿糧食,撿落下的玉米棒子、黃豆莢。那些也在地裡撿糧食的婦女有認識母親的,就挖苦到“哎呦!家裡有糧庫主任,還出來撿糧食,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吧?”

起初,母親撿完糧食在路邊等著父親下班,用自行車來接,後來就不用他接了,怕父親難堪。母親就咬緊牙關和哥哥姐姐用肩膀往家扛,肩膀被繩子勒進深深的紅印子。

有一次在回家的半路上下起大雨,他們也沒捨得把玉米扔掉,回到家娘仨澆的跟落湯雞似的`,冰涼的秋雨凍得他們直髮抖,上牙嗑下牙,噠噠直響。到家不久姐姐就發燒了,渾身發抖,臉紅紅的,身子都燙手,眼睛也不睜 。哥哥害怕了,要去糧庫找父親回來好用自行車帶姐姐去醫院,母親堅決不讓去,“這雨下這麼大,你爸肯定也在頂雨檢查糧倉、糧垛的,去找他也不會回來的。”母親把炕燒的熱熱的,給姐姐吃了兩片解熱去痛片,蓋上厚厚的被子。她一邊坐那看著姐姐,一邊把撿來的豆莢都扒開,用乾布擦乾晾在簸箕裡,生怕黃豆捂的發黴了,就白撿了。我睡醒一覺了,看見母親還在扒,手指纏著的膠布都殷出血來了。

那些日子都已經過去了,但是父母勤儉節約的習慣沒改,還是喜歡在秋季裡,老兩口拿上布袋子去郊外撿一些黃豆啊,稻穗啊,撿的那個仔細啊,陷在泥裡的都要摳出來。

今晚老父親好像是真的喝多了,早早的就回到裡屋躺下了,也已經從領導崗位退下來的姑父端了兩杯茶水走進來,和父親聊了許多,看樣子聊的很興奮,父親索性坐起來,完全沒有了 在酒桌上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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