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雪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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耙過來一大堆樹葉裝上揹簍,再往上面緊按了幾抱葉子,把硬木棍往中間用力插,試了幾次插不動了才罷手。兩手一拍,蹲下來拉過背系套在肩上,一手撐著揹簍,一手在地上用勁一按就站起來了。

北方有雪散文隨筆

冬季山上樹葉乾的發響,特別多,隨便一耙就是一揹簍。揹回去往豬圈裡一倒,豬在葉子裡睡,就像厚厚的被子,身上毛乾淨的發亮。揹簍頂上,尖尖的冒出很多,像給揹簍戴了一個帽子。城裡人看見老人背這麼大一揹簍的東西,會驚到嘴巴合不弄,這麼勁大啊,其實,樹葉再怎麼用力擠壓,都不會太重,只是看起來像座山。

“這麼能?咋不把山一起揹回來?”老太婆見這座山回來就吼。老頭看了一眼,懶得理老太婆,把揹簍倒扣放到圈邊,把耙子倒掛在牆上,到門口坐下來,摸出煙點燃吸了一口。

老太婆站到他身後,用手捻起頭上粘的葉子屑。“一把年紀了,還背這麼多,你以為你還年輕的很?”

老頭一口接一口地抽菸,很受用,累了抽口煙精神就好了。老太婆找乾淨頭上,解開腰間圍裙在老頭背上拍打。

“你這麼隔三差五的耙葉,豬倒安逸。也不叫喚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只是你這老骨頭受得了吧。娃們說趁別人回家過年,他們留在工地上多掙點錢,這過年豬,怕是要喂到正月間也殺不了了。”

“那就不等了,先殺了,孫子放假回來總要吃,其它的烘起來,他們回來吃臘肉。”老頭把睡到腳邊的黃貓放到側邊,伸手在吊起的包穀串上揪下二個,站到院壩裡。好像手上很有勁,包穀相互一錯,包穀粒不停掉到地上。眨眼間,七八隻烏雞公飛奔過來,像是潛伏在周圍,等待這個時候。這些雞毛色烏黑髮亮,跑起來能聽見腳步響,每到響午,在田邊地角瘋了一天的它們,總會跑回來,搶著吃。賊的沒法,好像它們戴的有手錶,準時的很。

“我今天了做了幾筢筢你愛吃的豆腐包子,怕涼了,一直等你回來才蒸呢,我現在去做。”

“你一個人磨的豆漿?丁丁拐拐地,小心你的老骨頭,甭曉惦記我愛吃啥,天天吃蘿蔔都好,你不曉得冬吃蘿蔔夏吃薑?”

老太婆不理他,轉身進屋忙去了。院壩坎下地裡的'胡蘿蔔有酒杯粗,紅紅的一截冒出土。側邊的紅皮皮蘿蔔,不用挖就知道個頭不大,這種蘿蔔味道好,餓了吃也沒事,帶點甜。另一塊是白皮皮蘿蔔長的高,當地叫青樁蘿蔔。不知道為啥這麼叫,河中飛的白鶴叫青樁,還會把高挑的女子說像個青樁。這種蘿蔔又胖又長,大多超過一尺,味道也好水也多,人見人愛,就是人餓了不能吃。吃了過一會兒,腸子擰著疼,心慌肚子更餓。農家幾乎不吃這種青樁蘿蔔,餵豬了。

兒子不回來過年,這紅皮皮蘿蔔得早點挖出來放屋裡,不然霜一打,地一結冰,蘿蔔一凍就空心了,泡的(虛)莫法吃了。

老頭去拿牆邊的鋤頭,老太婆叫“包子就蒸熟了,又去搞啥!又不是鐵人,我看你是變瓜了,光曉得做這做哪,不曉得吃飯。”

人一老心就慌,一慌老想找事做,老頭一閒渾身不舒服。

這個老太婆,整天介吼,當我耳朵背,有話不能好好說?娃們不回來怪我?想想來氣,猛地吼了一嗓子:“下輩子變成豬,也不跟你同槽!”

烏雞公吃的正上勁,聽見這平空一聲吼,嚇的肢膀一咋一個趔趄,順勢個個跑遠了。橫杆上二隻偷吃柿餅的鳥,逃飛更快,唰一下沒了影兒。只有黃貓轉著圓溜溜的眼睛,看看老兩口,動也不動。

“老東西,下輩子我還稀罕你?先吃了飯再說下輩子的事吧。”她天天一個人在家,沒人聽她的話,老東西也不愛聽,逮著你灌也灌到耳朵裡,太安靜了,不習慣。哼,下輩子,你也別想逃。想想她渾身的舒服,拍拍圍裙進屋,給老頭調沾包子的料碗。她知道這屋,只有老頭和貓,她再吼,也乖乖圍著她不離開。

哼,老鷹拖的烏公雞,明天先殺一隻給老頭吃!跑啥跑?你以為娃子們不回來,捨不得殺你們?你們是寶貝?呸,老頭在,誰也是下飯菜。

太過寧靜的日子太久了,要的就是這聲吼。遠山上已有白雪,娃們住的城市在北邊,怕是早就有雪了。

單家獨戶房上的炊煙,像一層薄薄的霧,沒升起就散了,倒是屋裡的香味,飄在院前院後的樹上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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