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邊城》為例,淺談中西審美之同一

來源:才華庫 2.79W

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入選20世紀中文小說100強,排名第二位,僅次於魯迅的《吶喊》。下面小編給大家帶來以《邊城》為例,淺談中西審美之同一。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以《邊城》為例,淺談中西審美之同一

以《邊城》為例,淺談中西審美之同一

摘要:沈從文先生的《邊城》獲得了中西方讀者的審美認同,本文試從《邊城》入手,分析中西方審美的各自範疇,深挖其審美同一性,試圖藉此找到中國文學創作為世界認可的路徑。

關鍵詞:《邊城》;審美;差異;同一

1988年,沈從文先生因《邊城》再度提名諾貝爾文學獎,並再度進入決選。不幸的是沈先生長辭於世,與諾貝爾文學獎失之交臂,這也是中國文壇離諾貝爾最近的一次。雖然《邊城》未能折桂,但它得到了評審們的肯定。正如同諾貝爾文學作品並不是都能符合中國讀者的審美習慣一樣。日常生活中我們也經常能感到中西方審美文化的巨大差異,但它們是否也具有同一性呢?本文試以《邊城》為例,淺談中西方審美的同一性。

一、從《邊城》看西方文化中若干美學範疇

1、優美與壯美,是西方文化中一對重要的美學範疇。優美偏重於靜態柔和的審美物件帶給人民的審美感受;壯美側重於動態剛勁的審美感受,在巨集大的氛圍中表現一種很強的張力。《邊城》整體節奏緩慢而悠長,文中清澈透明的小溪,翠色逼人的篁竹,烘成桃花色的薄雲,溪邊獨自玩耍唱歌的翠翠,總之,茶峒這個小小邊城的山山水水乃至人們閒適的生活節奏都能與讀者內心深處寬容和緩、安詳寧靜的精神形成某種契合,讀者內心能與文中所傳達的特定符號資訊產生共鳴,達成柔美恬靜的和諧狀態。這種審美情趣與“優美”這一美學範疇契合。這種靜態的美又絕非靜如死水,呈現的是一種流動的生命狀態,從字裡行間可以感受到邊城人民內心的安靜祥和,是一種唯美健康的清晰且清新的生命力,沒有“人化自然”的痕跡,符合人類共同的原始生命跡象,是一種自然和諧的美態,所以《邊城》能得到西方審美群體的認可。《邊城》整體基調偏優美,但是否於其中就找不到相對的壯美呢?不然。如文中描寫端午時震天的鼓聲,軍營的爆竹聲,競渡的龍舟,以及翠翠父母為了愛情和軍人的名譽雙雙殉情的行為等,無一不表現一種壯美情懷,一種動態剛勁高昂的審美感受。

2、崇高與滑稽。崇高是另一個非常重要的西方美學範疇,是人內在自我精神力量征服外物時的精神感受。康德認為,對崇高的敬畏就是我們對自己使命的敬畏我們的道德力量足以征服可怕之物所引起的痛苦 [1]。崇高與壯美都顯示了巨大的精神力量,但壯美體現人與外物的同一,崇高則體現人的精神力量與外物的對立。在《邊城》中,洪水浩浩蕩蕩襲來時,勇敢仗義的人們為了挽救他人的生命和財產而奮不顧身地冒險;船總順順為了鍛鍊兩個兒子讓他們搏風浪闖險灘;還有風雨之後坍塌又重建起來的白塔等都顯示了精神意志的崇高。崇高是中西審美較大的差異之一,所強調的人性自我突出和人對自然的征服,將自然視為異我的非和諧狀態,像一首英雄主義史詩。

滑稽是西方美學的另一個範疇,表現形式為錯亂的行為組合,不協調的行為狀態,與崇高相對,滑稽突出是個人力量的渺小、不和諧和錯位,是“一種緊張的期待突然化為虛無”[2],在《邊城》中,老船伕對天保眨眼,如同少女對情人獻媚,這種行為是一種角色錯位,能引起滑稽之感,實則是老船伕對位孫女疼愛的間接表現,想其之喜所喜,為其之悲所悲,對位孫女的極度呵護導致其行為異常。滑稽帶來的審美觸動或許並不在於從“小丑”身上感到“自己精神的優越,在否定物件的笑意中間接地確定了自己的本質力量”[3],而在於從生命體的“滑稽”表現中,看見生命之渺小、脆弱和可悲,引起同情、反思、關注和內省。

3、悲劇。悲劇、喜劇和荒誕是一組範疇。但由於《邊城》只涉及悲劇這一範疇,故其他兩種略之。悲劇從美學意義上講更側重內在情調,而不是狹義上的悲劇劇本或舞臺藝術形式。悲劇也是中西美學最重要的差別之一。中國悲劇一般都是社會環境造成的悲劇,如《竇娥冤》、《孔雀東南飛》等,而西方悲劇多為命運人性造成的。西方美學一般認為悲劇有三種層次,第一是命運悲劇,認為自我無法改變命運,這種強大的力量導致自我力量的壓抑、摧毀,自我的泯滅讓西方審美觀覺得“悲從中來”;第二是衝突悲劇,強調衝突的交鋒,某些個體為了實現自我價值和理想放棄了生命或者飽受摧殘;第三為,這類悲劇的情調不在於呈現悲劇帶來的苦難和死亡,而在於通過悲劇認識生命本質和意義,通過審美這一途徑,如同耶穌受難復活一樣超越悲劇本身,筆者認為《邊城》涵蓋了悲劇的這三個層次。翠翠的愛情悲劇帶有命運不可知曉的意味,沒有“衝突”說中勢如水火的對立面,甚至沒有一個壞人,但冥冥中有某種不可調和的矛盾貫穿其中,使得天保死去,儺送出走,翠翠只剩下無盡的守候。在這所有的背後,沈先生在傳達一種資訊,那就是超越所有的悲劇現象,直視生命本質。值得一提的是中國還有一個悲劇文字――《趙氏孤兒》很能得到西方文學界和美學界的認同,它反映的正符合西方美學意識形態中崇尚的英雄主義和命運主義,《邊城》與之不同的便在於第三層次的超越。

二、《邊城》中的中國文化美學範疇

《邊城》是中國人寫的東西,根深蒂固地具有中國文化的美學意識形態,故在此用墨稍略。1、陽剛與陰柔,也是一靜一動一剛一柔,與西方美學範疇中的優美與壯美有相似之處,不同之處在於中國古典美學強調辨證統一,陽剛與陰柔在一定情況下就像太極一樣可以相互轉換,二者相生相剋卻又相輔相成。《邊城》中小溪平日的陰柔美和洪澇時的陽剛美是一種轉換,人們平日裡溫良恭儉的陰柔美和麵對天災時義無反顧的陽剛美的轉換都是對立統一的體現。2、典雅,是指一種優雅華美高尚含蘊的審美感受,蘊含了樸素的藝術形式,一種氣韻生動的藝術意境和一種超俗的審美趣味。是中國古典審美的理想狀態,合乎於規範又不拘泥於規範,合乎美麗又超然於美麗的狀態。《邊城》則很好地體現了這一準則,“哀而不傷”,有種淡淡的憂愁貫穿始終,不逾矩,卻遊刃有餘,以一種唯美的眼光觀照自然和人生,不涉及功利。3、自然,這一範疇體現中國古典美學追求“天然合一”的境界。自然之美包括本真性、真誠性、天然性。本真性指原始的生命不加認為介入的狀態;真誠性涉及人的情感表達,無矯作、無約束、合乎自然和自我的一種內心狀態;天然性指藝術形式和手法無太多琢磨,還藝術形象之原貌。《邊城》中的山水未遭工業戰爭的破壞,人類生存痕跡融於自然之中,人們的情感真摯樸實,作者寫作手法多為白描,無華麗辭藻渲染鋪成,體現了自然之美原則。

三、中西審美的同一

通過前文分析,看到了那麼多中西方審美的差異,但更應該看到差異現象背後同一的本質。在差異背後,人類共同的美的本質是不變的,同一是通過美的符號無功利地形象地引起人們的情感共鳴。1、藝術的真實,並非是實實在在的如鏡子反射一般的真實,而是通過藝術手段反應情感的真實和歷史的理性,是一種主觀詩意的假定的內蘊的真實。《邊城》是小說,自然不是完全真實的現實生活,但他們反映出小城人們的真實生活狀態和美好心靈世界,能放映出作者對這片土地的真實熱愛和依戀;《希臘神話》是神話但通過一個個虛擬的形象真實表現人性的自我矛盾和對命運的抗爭。又如電影《畢加索的奇異旅程》關於畢加索的生平經歷及作品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虛構的,但通過這些荒誕的劇情,我們可以看到表象背後的畫家的坎坷經歷,以及他的畫作所表現的真實的精神世界。不管中國還是西方,人類最本初的對真實的渴望和追求是一樣的。2、人性的良善。這種“善”並非僅僅指善良一詞的本意,還有高尚和進步的意味,人們自審美過程中但有功利性的情感評價。《邊城》中的善是一種本真的善,是“惻隱”之善,也就是這種行為是順從於自我內心深處的聲音,並非顧及社會輿論或規範的行為,是一種本能。這種審美感受中西方是共通的,如同我們都會為地震中偉大的母親捨身救出自己的孩子的行為而感動落淚一樣,這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3、感性的美。這種“美”較“善”而言是更不易改變的,因為它不具功利性,摒棄了實用主義觀念,這是最核心的也是最本質的能給人內心帶來淨化、愉悅和昇華的。它必通過一定的外在形象表現出來,反應的情感是感性的有感染性的。例如波瀾壯闊的大海、熟睡的嬰兒和泰戈爾的詩都能帶給我們美的感受。西方美學範疇中的“優美與壯美”及中國古典美學範疇中的 “典雅”都能體現人類共同的對美的理想與渴望。《邊城》也好,《十四行詩》也好,中西方美學種種差異背後凝結的人類對美的追求和欣賞其本質是一樣的形異而神同,殊途而同歸。

所以中國文學作品要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並不應該刻意迴避中國古典審美標準,迎合西方審美情趣。應該把握最終審美原則及人性的本質,寫出中西並容、雅俗共賞、無過多的社會性政治性文學作品。相信中國文壇、中國美學界一定會走出一條不失特色的為世界所認可的道路。

參考文獻:

[1][德]康德.《判斷力批判》.《宗白華全集》.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第四卷.312

[2][德]康德.《判斷力批判》.《宗白華全集》.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第四卷.379

[3]王一川.《美學與美育》.中央廣播電視大學出版社.2002.79

[4]王一川編著.《美學與美育》.中央廣播電視大學出版社.2002

[5]童慶炳主編.《文學理論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6]沈從文.《邊城》.見嚴家炎,孫玉石,溫儒敏主編.《中國當代文學作品精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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