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蘭亭集序中譴詞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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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的《蘭亭集序》被選入多家高中語文教材,這篇文章,雖為書序,卻寫得感情真摯,文辭清新優美,識見高遠,作為膾炙人口的文章流傳至今仍熠熠生輝;作為書法作品,歷來為人推崇,被尊為“墨皇”,亦有“天下第一行書”之譽。我們在教授這篇美文時,往往對著作為文章的《蘭亭集序》來分析它的文辭如何之優美,感情如何之真摯,卻忽視了通過解讀作為書法作品的《蘭亭集序》,來體會這篇文章在譴詞達意方面的妙處。本文試從這一角度做一探討。

看蘭亭集序中譴詞之妙

《蘭亭集》是當時王羲之等文士名流過修禊日時,與會人士臨流嬉戲,飲酒抒懷,乘興賦詩所結成的集子。而《蘭亭集序》也是王羲之當時的乘興之作。我們可以想象當時王羲之神思如湧,揮毫落墨,洋洋灑灑的情景,在那種特定的情景、特定的心境下,作者如有神助,很快即成就了這篇千古美文,同時也成就了“天下第一行書”。鑑賞這幅書法作品,我們會發現上面有多處塗抹修改的痕跡。這些痕跡由於著墨的輕重不同,我們依稀可辨認得出那被蓋被刪的字跡,如果我們仔細揣摩這些改動的地方,我們就會有意外的收穫。

“崇山”二字無疑是後加上去的,只有加上這兩個字,才與下文的“茂林修竹、清流急湍、映帶左右”組成一組整句,節奏和音韻也更加和諧。“崇山”二字在什麼情景下加上去的呢?有書家猜測:既然行文以四字句為主,王羲之不可能寫出“此地有峻嶺,茂林修竹,……”這樣節奏不和諧的句子,而應該是想到用四字句寫地貌,那麼“峻嶺崇山”還是“崇山峻嶺”呢?聯絡到後一句“茂林修竹”,從音韻上看,還是“崇山峻嶺”與“茂林修竹”對得好,故此,王羲之在寫就“峻嶺”二字的當口,在這兩個字的前上方跨寫上“崇山”二字。這當然只是一種推斷,但上當我們反覆品讀這幾句時,我們的確覺得這兩個字加得很是地方。

誦讀“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託,放浪形骸之外”一句,我們會覺得朗朗上口,氣韻流動,也不乏對仗所形成的氣勢。但我們可辨得出,“或因寄所託”的“因”字是後來蓋上去的,原本是個“外”字。我們可以想見作者或許要說“或外寄所託,放浪形骸”之類的話,但這樣和前邊“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在句式上失去了齊整之美,在音韻上也失去了和諧之美。右軍巧思,以“因”易“外”,而將“外”字用到句尾,便成了“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託,放浪形骸之外”。讀之,齊整和諧,自然天成。

“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句中的“向之所欣”本為“於今所欣”,為什麼更改了兩個字呢?從語意上講,正在喜歡著的已經變為陳跡是矛盾的;從情感上講,既然世間的一切如此虛無,似乎他們這些暢敘幽情的.詩作也沒有結集的必要了,但作者的本意並不在此。作者神思靈動,蓋“於今”為“向之”,表情達意,便可謂妙在其中了。

在序文即將結束補記詩文結集經過之際,作者發出了“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的感慨。此處塗抹刪改得最為明顯,“悲夫”是由“大可悲也”刪改而成,筆者以為此處刪改最為精彩。“大可悲也”是個判斷,雖有“悲”於其中,但感情色彩不濃,悲得不那麼深重,讓人感覺不多麼到,而“悲夫”就不同了,這是個感嘆句,雖獨一個悲字,卻感情色彩極強,讓人感到沉重,悲從中來。這真是神來之筆。

除了上述幾處之外,還有象“豈不痛哉”的“痛”字,“每攬昔人興感之由”的“每”字,“有感於斯文”的“文”字等都有塗改的痕跡,原用字難以分辨,筆者不敢妄言。有人說《蘭亭集序》是王羲之喝醉酒後,揮灑而成,有人對這種觀點持反對態度。無論怎樣,這是一份“草稿”無疑。正因為是草稿,王羲之在當時特定的情境下,隨興所至,揮灑草成,正好讓我們“看到了”這篇美文的本真面貌。所以我們給學生講授此文時,結合教材所附書法作品插圖,對刪改之處做一下推敲,是應該的、必要的。這樣或許學生在品味《蘭亭集序》譴詞達意的妙處時收穫更大些。需要說明的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真跡早已隨唐太宗葬入昭陵而失傳,現在流傳下來的諸摹本中以唐朝馮承素所摹最為逼真,基本保留了原作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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