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動量短語+名詞”現象結構化論文

來源:才華庫 2.17W

論文摘要:本文通過分析“動量短語+名詞”現象,認為,語義上有[+過程性][+時段性]特徵的名詞可以和動量短語自由搭配,同時語法特徵越不典型的名詞越可能和動量短語搭配,“動量短語+名詞”結構化程度的高低存在一個優先序列,即名動詞>抽象名詞>具體名詞。

試析“動量短語+名詞”現象結構化論文

論文關鍵詞:動量短語,名詞,結構化

一引言

本文所說的動量短語+名詞是指如:

(1)一番話一次電話一場電影一場雨一頓飯

(2)一陣風一場地震一番世面

(3)二十天假期一次婚假

(4)一次活動一場遊戲一頓批評

(5)一趟城花了我五、六百元。一遍生字累得我手都酸了。

(6)一下孩子也沒打。一下地也沒刨。

這樣的現象。關於動量短語+名詞這種形式,不同的學者看法不同。有的從結構和語義關係角度分析,朱德熙(1982)認為,“一趟城”中,動量與名詞沒有語義上的關係,只有結構上的關係,應看作“名量結構+名詞”相同的一類。王希傑(1990)認為“一趟城、一次電影、一遍生字”在句法上都是結構體,但在語義結構上修飾謂語動詞。有的用格位理論分析,姚雙雲、儲澤祥(2004)認為,一些動詞只能給一個名詞指派格位,所以當動詞後面既出現名詞,又出現動量詞兩個名詞性成分時,就把動量詞和名詞合併為一個成分,這樣就能佔據動詞所指派的格位。比如,“批准婚假一星期”中,就改為“批准一星期婚假”。並認為“動量+名”不能脫離句子而存在。而邵敬敏(1996)提出特殊意義和仿照說。他認為,“一次城”是仿照“一座城”而來,同時,只有“一次城”放在句首表示周遍意義時才成立。其實,這幾種觀點都不承認“動量短語+名詞”的獨立性,即使結構上能夠成立,要麼語義上不成立,要麼條件受到限制。可現實中,“動量短語+名詞”結構是具有獨立性的。如:

(7)我們正打著兩場戰爭。(老舍《鼓書藝人》)

(8)馬小軍會成為反對學大寨的典型,挨一頓批評。(王小波《最燦爛的陽光》)

(9)大家焦急的沒工夫覺得餓,倒省了一頓早點。(錢鍾書《圍成》)

(10)一場遊戲一場夢。(某歌詞)

(11)一場秋雨一場寒。(某諺語)

其中的(7)(8)(9)中“動量短語+名詞”作賓語,而(10)(11)則主語和謂語。同時語義上,動量短語修飾後面的名詞。我們知道,一般情況下,“名量結構+名詞”,以突顯名詞的離散性,也就是從數量上分割名詞。“動詞+動量短語”,從“計時”和“計次”角度分割動詞,凸顯動作的離散性。也就是說,“名量短語+名詞”、“動詞+動量短語”是無標記的組合。可“動量結構+名詞”屬於有標記組合,那麼它組合的條件是什麼,組合結構化的程度又如何?產生的深層次條件是什麼?

二“動量短語+名詞”的結構化程度

陸丙甫(1998)認為,內部單位之間有聯絡的是“結構體”,內部單位有空間順序的結構是“序列”。同時心理學證明,一定程度內,越是結構化程度高的組合,越容易處理和記憶。按照這一理論,我們通過動量短語與名詞語義上的關聯和句法上使用的自由度來判定“動量結構+名詞”的結構化的程度。

一、動量短語與名詞的語義關聯

我門從語義關聯的角度分析前面的幾組“動量短語+名詞”:

第一組,話、電話、電影、雨、飯都是具體名詞,都有自己的量詞,如,可以說,“一句話”、“一部電話”、“一個電影”、“一滴雨”、“一碗飯”,這些名量短語與名詞組合,凸顯的是名詞的實體形狀。可當這些具體名詞與動量短語組合時,則凸顯的是動態的活動。如,“一趟公車”凸顯的是坐公車的活動,“一次電話”是凸顯打電話這一活動,“一場雨”是指下雨這一事件。“一頓飯”則是體現吃飯這一活動。也就是說,這些具體名詞與不同的量詞短語組合啟用不同的意義。這是因為世界是由物質和關係構成。當名詞和名量短語搭配時凸顯的是名詞的物質屬性;當名詞與動量短語搭配時凸顯的是名詞和其他名詞的動態的關係。也就是說,名詞與名量短語組合凸顯的是外延意義,而與動量短語組合凸顯的是內涵意義,而且,湯廷池(1992)認為:“名詞動化是用事物來專指關係,……凸顯一個事物的不同方面的特徵。”我們可以這樣認為:

名詞的內涵意義—抽象性—體現關係—與動量短語組合,凸顯活動性

名詞的外延意義—具體性—體現實體—與名量短語組合,凸顯物質性

第二組,風、地震、月蝕是表示自然現象的抽象名詞。這些名詞它的實體性不明顯,語義上蘊含[+過程性][+時間性]特徵,在功能上與動詞有相似性,對它們的計量,則選取這些名詞動態的特性,所以,可以和動量短語組合形成注入“一陣風”、“一次地震”、“一次月蝕”等。

第三組,假期,婚假它們是時間性名詞,本身蘊含[+過程性][+時間性],所以,可以對它們進行“計時”和“計次”的表述。不過,它們表述的側重點不同,“計時”是從動作發生的時段內表述,而“計次”則是從事件的外部去表述。

第四組,活動、遊戲、旅行屬於名動詞。本身蘊含動作意義,內含有時間性,所以可以和動量短語組合。

第五組,一趟城,一遍生字這一組中,動量短語和名詞在語義上似乎不搭配,但是,在這個結構中隱含一個固定動詞,“一趟城”其實是“進一趟城”,“一遍生字”是“寫一遍生字”。由於它隱含的動詞固定的,所以在強調數量的時候,可以把動詞省略而不影響語義。通過以上分析,動量短語與前四組名詞組合結構化程度最高;那是因為這些名詞在語義上都有[+過程性][+時段性]特點。它們與動量短語組合都啟用這些名詞的動態性。而第五組“動量短語+名詞”蘊含相對固定的動詞,結構化程度相對高;而第六組的結構化程度最低,需要依賴語境,應該是“序列”。

二、“動量短語+名詞”在句法結構上的獨立性

動量短語與名詞結構不僅可以在語義上有關聯,而且“動量短語+名詞”還可以自由地做句法成分。

A作賓語:

(12)本來就是一場誤會,早沒事了。(郭寶昌《大宅門》)

(13)所以我已經猜出了正確的答案,這個surpriseparty就是一次幫助教育。(王小波《未來世界》)

(14)半夜裡,他剛剛睡著,“叮鈴鈴”一響,他也得接,遭來一頓責難。(周家駿《一個厚道的南通人》)

(15)教員們七嘴八舌亂哄哄一陣,這才把一場取鬧結束了。(楊沫《青春之歌》)

這幾個“動量短語+名詞”做賓語的例句中,前三句是做動詞的賓語。(15)是做介詞的賓語。不過,我們發現前三句中的動詞大都是無量動詞,“是”、“遭”。如果是有量動詞,得做不同的分析。如,

(16)萬德倫說了一番客套話,眉頭一蹙地言歸正傳了。(徐孝魚《凡人》)

(17)趙四自己颳了一陣風,-------把自己吹到李應姑母家,(老舍《古書藝人》)

(18)於是小史------又把他拖了回來,放在凳子上,抽了一頓嘴巴。(王小波《似水柔情》)

這三個例句中“動量短語+名詞”在有量動詞的後面,所以依據語義優先的原則,動量短語首先與動詞結合,組成動補短語,然後再帶賓語。這裡動量短語與名詞被分離了。因此,處於無量動詞後面的“動量短語+名詞”可以自由的做賓語,結構化程度高。而處於有量動詞的後面不自由。同樣,例(15)中“動量短語+名詞”做了介詞的賓語,因為後面還有主要動詞,所以,它也可以自由做賓語,它的結構化程度高。

B做主語

(19)第一遍石灰刷的太薄,五顏六色還隱隱顯現,農民做事就講個認真,他再細細刷上第二遍。(餘秋雨《文化苦旅》)

(20)一場衝突過去了,道靜並沒有跟宋鬱彬回去。(楊沫《青春之歌》)

(21)顧祝同似笑非笑,一番話卻關係到在遼南打擊日本侵略者的一支主力軍的生死存亡。(菜仁照《山河呼嘯》)

這三句話中,“動量短語+名詞”做主語,它們作為被陳述的主題,在句首凸顯的是靜態的事件意義。所以可以自由地做主語,結構化程度較高。

(22)你瞧,我一次隊也沒有掉。(魏巍《地球的紅飄帶》)

這句中“動量短語+名詞”做主語是屬於典型的有標記句,目的通過對小量的否定達到對全量的否定。這種情況下,動量短語中數詞僅限於“一”。也就是說“一+動量詞+名詞”結構做主語用於表示對全量的否定時是最自由的,結構化程度高。

C做定語;

(23)一頓飯工夫,他興沖沖的跑來說:“她老人也沒問題,成功了。”(林雪等《雙槍老太婆》)

從我們查閱的大量的語料發現做定語的情況很少,這大概與“動量短語+名詞”的語義有關,因為,“動量短語+名詞“凸顯的是[+過程性][+時段性]的動態意義,而與作定語的要求靜態的屬性或外在特徵要求不符。

D做謂語

(24)我們多年鄰居,什麼事情不好商量?

(25)我們店,百年老字號呢。

這兩個例句都是“動量短語+名詞”做謂語,凸顯的是時間的過程性動態意義,做謂語相對自由。

我們判定“動量短語+名詞”結構化程度高低,我們採用兩種辦法測試。

A“動量短語+名詞”做句子的`主語,動量短語與句子的謂語動詞不發生語義關聯。

B“動量短語+名詞”可以做“有”的賓語,表示存在意義。

如果同時滿足這兩項條件,“動量短語+名詞”的結構化程度高,最自由,屬於結構體,如果只滿足其中一項,結構化的程度相對低,如果同時不滿足,那隻能是“序列”。

用這兩種方法測試前面的六組“動量結構+名詞”,發現,前四組結構化程度最高,第五組結構化程度相對高,第六組最不自由,是“序列”。這是因為,前四組中的名詞有其特殊性,也就是它們既有名詞的屬性,又有動詞的屬性,是名詞或動詞的非典型成員,由於其“非典型性”,所以,當“動量短語+名詞”自由處於主語或賓語位置時凸顯的是名詞性的意義,表示的是靜態的事件。當處於謂語位置時,又凸顯的是動詞性的意義,表示動態的活動。

下面來分析第五組它的自由性:

“一遍生字累得我手都酸了。”在這句話裡,“一遍生字”做句子的主語,並與句中的主要動詞“累”不發生語義關聯,但是卻不符合第二條,如:*有一遍生字。同樣,“一趟城花了我五、六百元。”“一趟城”做主語,並與句中的動詞“花”語義上不發生關聯,但也不能做“有”的賓語,表示存在意義。如:*有一趟城

為什麼存在這樣的情況?我們認為,這是因為“一遍生字”和“一趟城”中都隱含一個動詞,而且這個動詞是固定的,如,“一遍生字”是“寫”一遍生字。“一趟城”是“進”一趟城。雖然在這樣的結構中動詞形式上被隱含了,但語義是被啟用的。做主語時由於凸顯的是數量意義,所以隱含動詞不影響語義的表達。而當它放在“有”的後面表示靜態的存在意義時語義是矛盾的。所以,“動量短語+名詞”的結構化程度不高。雖然它的結構化程度不高,但這樣的句子存在符合語言交際的省力原則。

下面來分析第六組屬於“序列”的情況。

“一下地也沒刨。”這個句子的“動量短語+名詞”按照我們上面提到的兩項原則來判定其結構化的程度,發現都不成立。因為,“地”是一個典型的名詞,它不蘊含[+過程性][+時段性]的語義特徵。它與動量短語“一下”在語義上也不發生關聯,對後面的動詞有強制性的依賴。所以,它存在的獨立性差。但它可以存在“一+動量詞+(也)+沒+---”這樣的句子中。因為這樣的句子是一種有標記句。用對最小量的否定表示對全量的否定。把動量短語放在句首目的是對數量的強調。這可以通過以下方式證明:

一下地也沒刨一下孩子也沒打

一下也沒刨一下也沒打

*地也沒刨*孩子也沒打

還可以做這樣的變換:

地也沒刨一下孩子也沒打一下

但也同時說明,“一下地”、“一下孩子”對後面的動詞有很強的語義關聯。“一下”與名詞“地”、“孩子”在強調數量的否定句時才強制性糅合在一起。所以,“一下地”、“一下孩子”獨立性差,只能是序列。

通過以上分析,說明“動量短語+名詞”的結構化程度與名詞與動量短語的語義的關聯度的強弱有關。如果動量短語與名詞的語義關聯度高,那麼“動量短語+名詞”的結構化程度就搞,反之,結構化程度就低。同時,名詞與動量短語在語義上關聯度高低還與名詞的典型性有關。如果我們把名詞與量詞搭配按照典型性分一個序列:

具體名詞→專有名詞→抽象名詞→名動詞→動詞

∣∣∣∣∣

典型名量詞個典型動量詞

越往左,名詞的典型性越強,就與名量短語組合的結構化程度高,而名詞和動量短語組合的可能性越小,結構化程度越低;越往右,名詞的典型性越弱,名詞與名量短語組合的程度越弱,而與動量短語組合的可能性越強,“動量短語+名詞”結構化程度越高。所以,“動量短語+名詞”的結構化程度高低名詞的優先順序為:

名動詞>抽象名詞>具體名詞

越往左結構化程度越高,越往右結構化程度越低,是一個連續統。

參考文獻

1 轉引金福芬、陳國華.漢語量詞的語法化[J].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17(1):8-13.

2 王希傑 .數詞·量詞·代詞[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6: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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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邵敬敏.漢語語法的立體研究[C].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52-70.

5 陸丙甫.關於三個平面的互動關係[J].語言研究的新思路.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9:17.

6 湯廷池.漢語詞法句法三集[M].臺灣:臺灣學生書局.199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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