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福祉胡家溪的散文

如果說桃花源在世外，那麼半遮半掩在酉水河下游東岸溪谷中的胡家溪，就是一個世內的桃源，祥和福祉、嫵媚端莊。胡家溪村是進入明溪口鎮的門戶，因胡家溪古村得名，有八個自然組。

從沅陵乘車沿酉水河谷上，目睹了斷崖石階、積翠堆藍的二酉古藏書洞後，再車行十公里進入了一條曲折的小溪谷，那就是胡家溪。胡家溪村各組就棲居在這條溪和它的幾條支流的幽深處，倚山臨溪而築，吊腳樓隨屋場巖牆高低錯落，其間黑瓦白簷，石階石板羅列，古藤老樹爭春，一派寧靜祥和的景象。

下沅鳳公路，就是三溪相匯的花橋。花橋橫跨胡家溪，是胡家溪三座風雨橋之一，不久前被改造成了水泥橋，橋墩、石門依舊。另外兩座還在，只是有些落寞。過花橋，沿溪上行不遠就是胡家溪古村。胡家溪兩岸山地平緩，難見巉巖巨石，山巒起伏如五龍盤繞其間，追逐相戲。谷地開闊，溪流隨山勢賦形，像一條淺色的帶子，在泠寂的月下潺潺成韻。夾溪阡陌成百累千，被一塊塊整齊的石頭砌就的巖牆緊緊護著，溪有多長，這樣的巖牆就有多長。溪邊還有二十七座碾坊人遺址，這些碾坊吱吱呀呀歌吟了百年乃至千年，而今堙沒在叢叢藤蔓裡。這些，都是胡家溪人先輩在歲月滄桑裡戰山斗水，一石一土圍溪砌成填就的。如今有的雖然已經改種園木花卉或成為時尚，卻依然折射出胡家溪先輩用智慧和汗水凝聚成的田地在時代中所閃耀的光輝。坐在車中，溪間綠如翡翠的蒼蒲、田裡的蛙聲與林中的鳥鳴會使耳目一新。對岸田間有一條石板路，連線石板路與古村的是風雨橋。

胡家溪古村在溪谷中的一個小小的盆地處，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古村落，聚居胡姓人家。這裡是酉水河流域胡姓的發祥地，村下石板路邊就有他們的叫做殿的胡氏祠堂遺址。只要在酉水上遇到姓胡的人問他老家在哪，得到的是同樣的'回答大保坪。大保坪就是胡家溪的福祉，遠方的人記著它，村中的人卻書寫著胡家溪。胡姓定居這裡當在明朝初期，至今逾六百年。村中老人所述“江西填湖南”之說與他們族譜所記“明朝”、“江西填湖廣”相符。古時，湖南是湖廣的一部分。史載江西填湖廣有兩次一為明初，一為康熙十六年。從這裡的人把上廁所叫解手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小便叫解小手，大便叫解大手。

當年，胡姓先祖千里遷徙至沅陵，四年四易其址，最後認定此地為樂土並取名大保坪讓胡姓世代繁衍生息，其中艱辛，不可思議。相傳，胡姓先祖最初安置在董城灣，不久舉家躲避到白渡田，那裡山高凶惡，而後尋找到胡家溪對面山後的小溪住了下來。一天，尋找找水久久不歸的婆婆，穿林越山，在清澈的溪流旁找到了婆婆被老虎吃剩的雙腳，也找到了這塊隱藏叢林深處期待開墾的聚寶盆。胡家溪後人說起這個故事，不諱死，是對傳統中國生死大義的一次活的註解。

村口一株四人合抱的老黃連樹。千年老樹，臨溪盤根錯節，春秋兩季吐豔，蔚為奇觀。隔溪相望，胡家溪古村歷經世事滄桑，新中藏舊，舊又賦新，新舊交織互襯。古村傍山次第而建，房屋接瓦連椽，錯落有致，周圍林木疊翠，紅綠相間；三條溶溝疏導得極柔順，從村中、兩側汩汩流落。村後矮小的一座山巒宛如觀音坐蓮，金童玉女隨侍兩側，溪邊還有觀音濯足的腳趾呢。走進古村，這是一個石頭、土墼、木頭、青磚、黑瓦築就的村落。石基與牆潮潮的，爬滿青苔、小草和古藤。走過石板路，跨上石階，再踏過寬窄不一的石板坪就會走到戶戶木樓人家。村子裡，殘存的封火牆爬滿古藤和地衣卻掩蓋不了土墼、青磚和瓦片砌就時胡家溪人防災防匪尋求安居的智慧。昔日，蓮花寶座下有五座石門屋，五柱屋藏於其中，兩端各有廂房叫雙手推車；還有一座天井四合院屋。這些都是過去酉水河上富貴人家的屋宇。觀音泉在村頭，那是全村的聖泉，他們認為觀音佈施與送子就憑她的尿，飲水就是吸福。光緒三十二年村人在井旁立了一塊石碑，碑文如下：立功化修造，胡姓眾等，今有老水井為敗壞不堪，挑水者裹足不前，提水者泥滑長嘆。是以功化眾等，改舊如新。以後不準洗衣褲，如有不遵，罰錢十文。是以為序。首人：胡興來，胡興文。其實，在此取水的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背的讓挑的，挑的讓提的，一句話，量小者先取。代代口傳，人人相守。碑銘的村規，口傳的民約，靜靜地訴說的不止明清兩朝村規民約的盛行之類的事吧。村對面的三株古楓與古楓後小山上一股細小的山泉就是上天巧設三炷香、酒盞塘供奉菩薩，讓菩薩庇佑胡氏子民的。古村繁盛之時，盆地四周全住人家，振臂一呼，八百壯丁齊出，因而土匪不敢驚擾。

曾經虎狼出沒的溝壑，硬是被勤勞質樸的世世代代胡家人用他們的智慧和汗水營造了一個祥和福祉的聚寶盆，讓他們的心靈與生命世代安居。兩岸的巉巖巨石經過他們的敲鏨而賦予了靈性，化成了村落，化成了三座風雨橋，化成了二十七座碾，化成了沿溪兩岸的巖牆。這些，還有種種地名與傳說，無不演繹胡家溪古村是酉水流域自給自足的農耕文化的典範，它有著避世安居，祈求庇佑的農民文化意蘊。

至今，這裡還有老人偶爾從頂樓搬出那古老的織布機，用一用，就像某些傳說在復活，麻線在梭子間不停穿梭，總認為有一段彩錦出現，完成的卻是盛谷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