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走後的春天散文
今年的春天如期而至，立春、雨水、驚蟄，春風來了，整個大地喧譁起來，陽光柔暖起來，河水泛著清清的柔波，路邊的枝條吐露新芽，春風溫暖地撫摸著我的臉，可是，我心裡卻寒意陣陣，美好的春光裡，卻行走著心境淒涼的我。
因為，春天裡，姑姑走了。
二0一三年正月二十一那天，我正坐在會場裡聚精會神地聽市局領導講話，會場上很是安靜。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將手機僅僅貼在耳朵上接聽，“姑姑走了，一小時前......”是姐姐打來的。我沒有迴應任何話語，沉默一會，掛了手機，心裡開始狂亂而又疼痛起來，突然間心遠離了會場，我盡力平復自己悲傷的情感。但是無能為力，我內心狂躁而又悲痛壓抑的情感終於迸發出來，我抽泣著跑出了會場，身後投來許多驚奇的目光。
我和姐妹急急慌慌地往回趕，一路上彼此都在沉默，眼眶內轉動著淚水。淚不時地簌簌而下，染了衣袖，紅腫了雙眼。我們內心都在乞求著姑姑再堅持一會，等著我們。進了院門，姑姑家院內站了很多人，屋裡一片痛哭聲，我們急切地跑至姑姑床前，她已闔眼躺著，一臉的平靜及安然，沒有了往日春風般的笑容。拉著姑姑瘦幹蒼白冰冷的手，搖晃著她殘留有溫度的胳膊，盡力呼喊，“姑姑......”姑姑沒有迴應，連最後的一絲幻想未能實現，我們嚎啕大哭起來，眾人將我和姐姐拉至另外一個房間，安撫我們的情緒，表妹在嘶聲哭喊幾聲後，暈倒了......
出殯那天，我們姐妹個個哭得悲傷，墳地距離姑姑家約有一公里，一路上悲傷至極，親戚一路拉著我的手勸慰著，“你們都不必太過傷心了，你們都盡力了，她也算是享福了！”而後親戚也會淚落兩行，唉聲嘆氣，一路憐惜。
那一天，春暖花開，姑姑被葬在自家的桃樹邊，桃花此時芳菲漫天，花瓣隨著春風搖曳飄落在姑姑的墳頭。
我在醫院上班，平日見過很多的生死離別，對於陰陽兩隔的痛苦很是淡然的，有時候還勸說失去親人的患者家屬。然而，面對至親的雙眼合閉的姑姑，我感傷的情感不能自己，悲痛的失去親人的心境足以讓我改變了對一個季節的認識。我超乎神經質地認為，“那年的春天是殘缺的，是寒冷的！”而以往那些有姑姑的春天，即便有寒冷和疾病相伴，卻是溫暖的！
姑姑大我十九歲，小時候，時常跟著她玩，她去哪裡也時常帶著我。那個年代，每年春天農閒時節，附近村裡就會露天放映電影，姑姑和村裡的同齡人就會結群前往，而我也是必須跟著。我興奮地在田野裡狂跑，在冰雪融化的路上歡歌，迎著春天的夜風幸福地走在快樂的小徑上。電影放映時，我依靠著姑姑，她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我們沉醉在電影的故事裡，美好而溫馨。
我六歲那年，姑姑檢查出有心臟病，母親帶著她去了省城拜求北京來的名醫治療，那一年的春天，姑姑做了心臟瓣膜植入手術，很是成功，母親帶著她回來時，看到姑姑精神如此地好，一家人都很開心！
七歲的我被疾病纏繞著，尤其是冬天哮喘病很是厲害，姑姑揹著我讓我躲在大衣下面，讓我坐在教室裡最暖和的地方。最後還是被迫退學，姑姑就會在家裡耐心地教我認字。冰雪融化的春天到來時，我又會在姑姑的呵護下走進教室，和同學們一起讀著，“春天來了，冰雪融化，種子發芽......”她揹著我去診所打針，針扎得屁股疼，我走不成路，她又揹著我回家，趴在姑姑的背上，如此溫暖。一切恍如昨日，三十六年過去了，可當年的感覺依舊在我內心殘留，那條狹隘的小道和那間破舊的診所一直放映在我的腦海裡。姑姑那年梳著兩條長長的辮子，清秀的面龐，如此美麗！
我想，當年沒有姑姑揹著我去上學，病弱的我能讀到春天嗎？
淚水浸溼了我的雙眸，悄然滑落在素箋上，氤氳成一團痕跡，擦不去。
二0一0年春天，我接到姑姑犯病的電話，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去，走進病房，姑姑正躺在床上，見到我，她先哭了，“乖，別擔心我，我已經多活這麼多年了，昨晚來醫院也及時！”聽到姑姑的話，我握住她粗糙的手，淚水奪眶而出。
醫生說需要重新更換一個心臟瓣膜，第一次手術很成功，但是這次不能保證達到以前的`效果。我們姐妹和姑父商量著，還是換一個吧，畢竟上次很成功，錢的問題不用發愁的。姑父和姑姑商量做手術的事，她堅決不同意，姑姑對我們說，那一年我的母親帶著她去省裡求醫，就花了一大筆錢，這一次又是幾十萬，又要連累孩子，再說效果也不如以前，都快六十的人了！勸說了很久，姑姑堅持放棄手術，那年春天，姑姑出院了，那場病落下了偏癱。弟弟從西藏買來好多的藥物讓她吃，效果還是不好。
我們會在週日或節日時去看望姑姑，看著她艱難地移動著腳步，我的內心總有沉積在胸內的痛苦發作，想起她給與的關愛，內心絞痛，就會感覺虧欠與她，她就會笑著說還虧欠我的母親呢，還會安慰我們說；“我這不是挺好的嗎，留住命了！”
姑姑讓姑父在村東頭的地裡載了十幾顆桃樹，每至春天桃花盛開，芳菲漫天，姑姑就會坐在桃樹下笑著，期盼著我們去賞桃花，秋天時節去摘桃子吃。走進桃林，內心是幸福和溫暖的，姑姑看著我們，綻放著春風般的容顏，歡快的歌流暢著。
又是春天，又是桃花漫天，姑姑卻走了！
又是祭日，我們立在姑姑的墳前，姑姑無語，我回頭看墳地旁邊開滿芳菲的桃樹，淚如雨下。
輕輕撿起地上的桃花，捧在手心，緊緊地捂在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