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叫賣聲散文

來源:才華庫 1.08W

我於上世紀90年代搬進城裡居住,每天早上都是被陣陣叫賣聲喚醒,這些不變的晨曲,是我對這個小城熟悉而深愛的一種天籟之音,每每被定時響起的叫賣聲從床上拉起後開啟我新的一天,這些叫賣聲也提醒著我:愛生活、愛家鄉。

小城叫賣聲散文

小城的叫賣聲不只是每天早上,各種叫賣的聲音從早到晚從未曾間斷過,各種叫賣、來自各地的不同口音交織在小城的上空,四季不變,叫賣出小城繁榮的經濟,就在這些經久了多年的叫賣聲中,叫賣的小販們叫出了自己的未來,叫出了他們後來不斷升值的人生價值。

——題記

麻團奶奶

楊奶奶是我家鄰居,老倆口子都是淮南二廠退休職工,不是為了掙多少錢,又不會打麻將,純屬是為了活動活動身體的,跟我們住同一排平房,有兒有女,大家庭的生活顯得很幸福,每天早上楊奶奶都會挎著個大藍子從我門前經過,一路叫賣著走向廠區。

因為住得近,早上起來遲了也會上她那去買幾隻麻團。我們剛搬來的時候女兒才上幼兒園,也正是小嘴要吃的年齡,麻團雖不算什麼好吃的食物,但偶爾吃起來還是覺得不錯的。楊奶奶也很喜愛我女兒,走到我家門口都要停下來閒話幾句。女兒對楊奶奶也是格外的尊重,有時還特地留下一二隻麻團給我女兒吃,從不提錢的事,女兒習慣稱楊奶奶為麻團奶奶,楊奶奶聽了也是樂呵呵地表示接受。

那時我還在西七裡半外的船廠上班,早上七點出發,因為晚上睡得遲,早上起來不會早,每回都跟打仗似的,實在來不及就到楊奶奶那兒拿幾隻麻團,一路騎車一路吃,倒也不耽誤時間。因為是油炸食品,我不會正常讓女兒吃這些,十天半月地買幾隻改善一下味而已。

廠區有個劉三是個搗蛋鬼,有一次拿著張50元的假幣買了楊奶奶幾隻麻團,楊奶奶只是把錢往手中用大拇指向前滑動了一下,接著動作便遲疑了半秒的功夫,接著就把零錢找給了劉三,不過,楊奶奶把這假幣放進了另一隻口袋。過了一會有個女工拿著100元的大鈔來買麻團,楊奶奶找不出零錢來,旁邊眼尖的工友說“剛才不是有張50的嗎,應該夠找了”,楊奶奶卻說“這張不能給你們”,這麼一說,工友們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一打聽是劉三的,都罵他是個缺德鬼,說楊奶奶太老實,知道是假幣也收,但楊奶奶接下來的話卻讓眾人甚是感慨了:我收下來是自己吃點苦,至少別讓這張假幣去害別的人了。

楊奶奶賣麻團十多年沒有走出過二廠這個圈子,工友們個個對她熟,尊稱她楊奶奶,小朋友們卻習慣叫她麻團奶奶。她每次剩下最後幾個麻團她就不賣了,趕緊回撤,一路上她會把剩下的麻團丟給遇到的孩子,這也是她每天的習慣,這習慣就跟現在主動發紅包的人差不多。

沙爺麵包

“麵包麵包,熱乎乎的大面包!”

沙爺,我們當時叫他為“老沙”,城南郊區農民,口糧田被佔用後便幹起了賣麵包的生意,自己家裡買了機器,自產自銷,最初是騎著自行車,跨著兩隻大簍子,上面還用棉花胎蓋著,不管你什麼時候來買,還真能吃到他那鬆軟且透著熱氣的麵包。

老沙60出頭,是個標準的老漢子,硬朗的身板有點象是搬運工,一天騎個一二百里路不在話下,習慣於走各個工地,這裡民工多,動不動就會批發式的售出麵包,然後再趕緊回家裝滿兩簍子接著趕往下一站。工地跑過了就去居民集散地,那如洪鐘般的叫賣聲有著一定的穿透力,常常在他慢悠悠的車後會追著要買麵包的人。有時那些毛頭小夥子也會拿他開開窮心,歪曲且誇張地學著他的叫賣:“麵包麵包,熱乎乎的大面包,一吃就報銷。”

老沙也不甘示弱,馬上回應:“麵包麵包,熱乎乎的大面包,你不吃就報銷。”這樣相互打著趣,但也不會有人當真,從不見他跟人爭吵,更多的時候他還是與人為善,受人尊重。

有一回他騎著車在叫賣,經過一小巷口時發現一乞丐倒在角落裡,他馬上下車上去檢視,見其模樣估摸著此人是餓著了,便立即拿出麵包來喂他,直到那人恢復了氣力,問清了緣由,原來此人來自安徽,家中變故,沿跑乞討,流浪於此,好心的老沙把這人帶回了家做起了徒弟,再後來這個人也幫他賣起了麵包,還成了家。老沙時常以此打趣道:賣麵包還能拾到個兒子。

香乾阿婆

不知從何時起就有個阿婆佝僂著身子,揹著滿籃子香乾和臭幹,走過舊城南,穿過市中心,然後在上午九點、下午五點這二個時段出現在我們居民區這一帶,口中不緊不慢地叫喊著“香乾咯——臭幹啊——”拖著長長的尾音,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低頭前行,一年四季用她穿著布鞋的小腳丈量著這座小城的每一個角落。

聽到有居民叫買便停下腳步,這時候就有人幫她把背上的籃子拎下來,等交易完畢人家再幫她背上去,這個城市的居民習慣了這樣的動作,說是一種約定不如說是一種默契。每每這時她總是嘴中滿懷感激之情,遠送她離去的背影,讓你彷彿是看到自己的親人一般,特有的一種親切感。

應該說她做的這二種口味的茶幹還是蠻有特色的,成了這座舊城居民所喜愛的調味品,在我家小倩倩成長的過程中,我也會時不時地買來給她吃。每次阿婆經過居民區時總有一幫小孩子躬著身子、駝著背、模仿著她走路的樣子,口中還叫喊著“香乾、臭幹”一步步跟著阿婆,他們以這種形式表現童趣、玩皮以及對阿婆的喜愛。阿婆從不會計較這些孩子的任何舉動,往往是張大牙齒不太齊全的嘴巴笑著,那笑聲中是純樸,善良,以及對生活的滿足。老人,孩子,這一幕舊城的風景在這座小城的每一個居民區日復一日重複地在上演。一幫跟在她身後叫喊的孩童變成少年成了大姑娘小夥子,又是一批又一批小孩童拿過了這接力棒跟著阿婆後面叫著喊著,阿婆的'名字也漸漸的被人們用另一個名字替代了:香乾阿婆。

有一段時間沒看到香乾阿婆出來叫賣,大家心裡都在猜測:是不是她病了?於是大家便聚在一起談論著,有人道出了其中的原由,說是阿婆把賣香乾臭乾的錢藏匿在破舊的棉花胎中,據說足足有8000元,被老伴收拾了賣給收廢品的人了。阿婆一急就病了,這可是她平時不知節省多長時間的用來防老的錢啊。原來如此,可憐的香乾阿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城重又再現了香乾阿婆的身影,這回大家都知道了她的故事,但誰也沒去向她打聽,誰也不願去揭老人的傷疤,只是換了另一種方法去安慰她,阿婆的生意比以前好了近一倍,過去她背上一籃子出來,現在得上午下午各一籃子了,傾城的居民以這種看起來微不足道的方式來幫助這位他們所熟悉的香乾阿婆。

每天這二個時段孩子們都會成群的等在門口,或是提前就進入了阿婆的角色,學著叫賣香乾臭幹,孩子們的這種表演實際上是一種最原始的廣告,不少家長都會事先就把準備好的零錢拿給自己的孩子。再以後,大人們來買得少了,倒是孩子們跟阿婆打交道的機會多了,居民們看著老人、孩子,開心的笑著,自然、樸實、真誠、無私,這笑聲在舊城中迴盪了好多年。直到這一幫小孩子成了大學生,進入了社會,仍然對香乾阿婆的小買賣懷念不已。

今天,小城的這些叫賣聲已漸行漸遠,有些聲音已經永遠消逝了,城市商業化的步伐加快,叫賣的聲早已被那些喇叭聲所取代,但那原始、粗獷的叫賣聲仍然時常會響起在小城人的記憶中,帶著一絲絲的溫馨,和著老城當年不緊不慢的節奏,迴盪在腦後,尤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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