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泉寺遊記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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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傍晚,與友相約喝酒賞夜景。餐中免不得觥籌交錯,笑語喧譁,再加上鄰桌的幾人因斗酒而幾乎掀了桌,覺得有點煩,便抽身出了酒館。

聖泉寺遊記散文

夏風拂面,頓覺清爽。大街上依然喧囂,街上的排檔滿滿擋擋,光著脊背的男人吆五喝六,各色大大小小的店鋪捨不得打烊,就是有些已經關了門,門頭上的霓虹燈也是離不開爭鬥二字,爭奇鬥豔,閃閃爍爍不願停下來。

信步走在這樣的大街上,實在是難耐得很,抬頭望望滿天星斗的夜空,倒還好,一輪明月懸著,望著天上寂寞的月,孤懸在天,真羨慕它的孤寂。不知怎的,一下子想起了聖泉寺。

來蕭縣工作已數年,早聽說蕭縣縣城西北山下有一座聖泉寺,只是每天俗事纏身,一直沒抽出時間去看看。其實,說沒時間也只是藉口,再忙,離城兩里路的聖泉寺也是有時間去的。這樣想著,不覺便從喧囂的大街上拐向了西北的岔路,在路人的指點下,一路來到了山腳下。

感覺剛一上山的路很寬,路寬應該是晚上人少的原因吧。

山不陡,走一小段路,再回頭看看城裡,已是光朦朦的一片,嘈雜的聲音自然也就沒有了。因沒有了喧囂聲,天上的月亮也顯得又大又圓,朗朗的感覺。小路兩旁散落一些墳墓,墳上的碑高高低低,不知清冷寂寞的站了多少年。圍墳周圍砌的石塊趴在那兒。散落的墳墓讓人覺得沒有什麼區別。想起妙玉的一句話:“縱得千年土門檻,總是一個土饅頭”這怕也只有這個以“檻外人”自稱的妙玉能說的出來,只是不明白這樣清妙可人的少女,清燈孤影的怎麼也有給寶玉聊贈一枝梅的俗興呢?

想來人總歸是人,站在“三樓的人”也不忘回頭看看,只是這妙玉的一枝梅讓我們覺得他還是不俗的,就是回頭,也只是偶爾一瞥“二樓”的寶玉,那“一樓”的寶釵,妙玉是斷然不會看的。

我迎著夏風慢慢行走在青石板上,周圍不知名的蟲在鳴,若有若無,這倒益發顯得周圍的靜了。繼續拾級而上,後面的墳墓漸漸拋在遠處。不覺就到了上山的山口,山口的兩旁也沒有什麼奇特可觀。只略覺得有點刀劈斧削的印象來,更何況這刀劈斧削的印象是因了好事者人工的結果,便覺得索然,這樣做也許是為了上山的方便吧。山口腳下的路,居然也鋪了臺階,好在這臺階很粗糙,高低也不劃一,比起泰山的十八盤,自然沒有了陡險生畏的感覺。

山口本不陡峭,路又短,何必多事的刀劈斧削的開一個口子,費事的鋪上那三五十級臺階呢?蜿蜒曲折自然踩踏出來的碎石成就的高低不平的小山路不是很好嗎?這裡沒有那麼多的遊客,聽說寺裡的僧人也不過三五個。想來還是為上山取水的人方便吧!

初來蕭縣時,就聽說聖泉寺的名是因寺旁一泉水得名,依泉建寺,這本是相得益彰的事,釋氏祖在竹林精舍修行時,也是因竹林有清池傍竹才能清心寡慾的潛心修養,這樣說來,先期悟得“無所有處”的釋氏祖,也是先以能讓自己有一個便於清心寡慾的外界,來清除內心的塵埃罷了。

修行漸次的高了,“有”便“無”了。不知那三藏師傅取來的真經裡,是否有釋祖修行這個漸次的記載?但想一想神秀“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的偈語,就知道三藏法師取來的真經應是有“有所有處”的這麼一個修行階段。只是這“有所有處”後來便被釋氏祖潛心修行超越了,超越了“有所有處”的境界,便“無所有處”了。這樣說來,擔水劈柴的慧能倒是因一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的境界悟得了釋祖四大皆空的最高境界。看來也沒有必要追究三藏法師的.取經內容是否有釋氏祖修行的每個階段的記載了,就是有了四大皆空的最高修行境界記載,後來修行的人也是要過那“美則美矣,了則沒了”的神秀的修行階段,這樣想想,覺得修行還是要漸悟的。

聽同事說,因那泉的清冽,每日上山取泉水的城裡人,白天總是絡繹不絕的提桶挑擔,老幼婦壯的多得很,泉雖清冽,但水卻很少,說是白天取水人多,甚或晚間也有人去汲那泉的水,只不知今天晚上有人否!

過了山口,算是登上了山頂,寺就在下面,也不知有多遠,只拾級而下就行,這下山的路因了兩旁的樹便顯得有些逼窄,路也沒有了石級,很原生態的那種亂石散陳的樣子,好在天上的朗月還在那朗照著,又是下山,倒也看得清腳下的蜿蜒。這倒與上山時的心情有了異樣,也就有閒心看看兩旁的樹。樹不高,也不是很繁密,只是樹很直,粗細也差不多,樹與樹之間的距離不大,但樹樹之間都有距離。想想,無論在那地方的樹,還真沒見過兩棵樹從根部起就連在一齊的向上長,也許正因各樹有各樹的空間,他們才有可能這樣自然生長吧!各樹生長各樹的,互不相擾,只順其自然的隨著歲月的遞增而不憂不愁的增加自己的一圈又一圈的年輪,由此,也不須爭前恐後了,唯此不爭才成就了這些樹的自然本性。

想著那些大森林的樹怕也是這樣吧,區別是樹比這小山的多、稠、密罷了,但再稠再密,它們也是互不接觸,各自適性。只是大森林的動物怕就不是這樣了,他們總是為了自己口腹之慾而虎視眈眈的奔走著,千百年的追尋著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熙熙著攘攘著,熙攘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呢,無非是一些血腥的氣味在瀰漫,怕是瀰漫到最後,先前的強者變成了弱者,被更強的強者血腥了,唉!哪裡是個盡頭呢?所謂強者的結局無非是增加了這瀰漫血腥的濃度罷了。這樣想著,不覺的從原生態的小路上不知怎麼的就岔進了這稀疏的沒有路的林子裡來了。

覺得有點累,便在林子裡隨便找了一塊青石板坐了下來,又幹脆索性扔了斯文躺了下來。

天上的月仍是朗朗的,月的周圍若有若無的圈著那麼一圈昏昏黃黃的暈圈,這倒更襯托出月的皎潔來。這時有一縷微風掠過,樹枝輕搖的聲音在耳際縈繞,似乎不遠處有窸窣的聲音,怕是山鼠之類的吧。不覺就想起王維詩的意境來。無論是“相逢竟會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的少年意氣,還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蒼壯悲涼,總給人一種人與外在環境的矛盾衝突。年青時的“入於儒”中年時期的“出於道”最終不還是“逃於佛”嗎?如果說孟浩然的平淡是天然的平淡,本真的平淡,那麼王維的“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心空”就是人為的平淡,修煉的平淡,這裡哪裡還有意氣、彷徨、急躁、緊張,所有的功名利祿,是非恩怨,榮辱譭譽這些佛家所謂的“色相”皆空,惟其如此,我們就不要再追究“夜靜春山空”中“夜靜”和“春山空”的事理邏輯,也不要追究“人閒”和“桂花落”的關聯,一切都是那麼“深林人不知”,只有“明月來相照”了。一切都是那麼的寂靜,那麼的晶瑩透徹。因心的空靜,心中也就沒有了塵埃,王維也徹透了人生,到了那種息止紛爭澄明澈透的境界,王維便由“二層樓”登到“三層樓”上了,我們這些“一層樓”底的芸芸眾生真是汗顏的很呢。

回到小路,不幾分鐘到了聖泉寺,泉在寺東緊傍著,果如同事言,泉邊幾個人在用勺子從泉裡舀水,一勺一勺的朝自己的塑料桶裡倒,泉眼小,泉水少,幾人圍著,你爭我嚷的取水,勺子的碰撞聲間雜著互相埋怨聲,甚或有爭吵聲,聲不大,但大老遠的就能聽到。過泉北幾步,西轉,到了聖泉寺的正門。門不大,緊閉著,想從門縫朝裡看,但門閉的很嚴實,側耳聽,仍只有隱約的蟲鳴聲,也不知是什麼樣的蟲在鳴。廟門很厚實,穩穩的,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有點冷,就順原路回到了山下。

到了飯店,幾位友不知何故正與老闆爭吵著,聽了一會兒,大概是結賬的事,便勸止。出了飯店,就又淹在嘈嘈的大街上了。

抬頭望,那輪朗月似也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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