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經典散文
雲雀是表姐家的女兒。
雲雀八九歲時,我見過她幾次。
八九歲的雲雀穿著紅衣綠褲,紅綾子扎著兩條“朝天撅”的小辮子,喜歡模仿古戲裡的人,背手挺胸踱方步。
那樣子,常逗得大人們捧腹大笑。
去表姐家時,雲雀經常纏著我給她講這樣或那樣的故事。
故事講完時,雲雀聽高興了,就給我唱歌。
雲雀唱: 春天在哪裡呀
春天在哪裡呀
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裡
這裡有紅花呀,這裡有綠草
還有那會唱歌的小黃鸝
嘀哩哩嘀哩嘀哩哩
嘀哩哩嘀哩嘀哩哩
雲雀的歌聲悅耳,甜美清脆。
後來,我被上大學、找工作、娶妻生子、在省城安家等諸多事情纏身,便再沒有去過表姐家。
一晃,有十多年沒見過表姐了。
不久前,家裡的弟弟電話告訴我,表姐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我決定去看錶姐。
雙休日,我乘上開往表姐家那裡的班車。車行三個多小時後,我在一個小鎮上下車,又步行半個小時,翻過一座山,才走進表姐的家。
表姐夫正在灶房裡給表姐熬藥,不大的兩間草房裡瀰漫著苦澀的中藥味。表姐躺在炕頭兒上,面部沒有任向表情,一雙眼睛很安靜地看著我。
表姐夫向我講述表姐的病情。
一年前,表姐突然患病,每天上午發燒,下午四肢無力,身一子無法站直。
最後,表姐夫嘆著氣說,這種病只有北京能治,但需要很多的錢。
表姐夫還說,這不,雲雀為了給她媽治病,去省城打工快一年了,自個兒省吃省用,也攢下幾萬塊了。
我問,雲雀去省城了?怎麼沒聯絡我?
表姐夫說,雲雀懂事,怕麻煩你。
……
翌日,我乘車返回省城。下車後,我就立即打雲雀的電話。
我說,雲雀,舅舅今晚請你到家裡來吃飯。
雲雀說,舅舅別麻煩了,改日有時間我請你!
然後掛了電話。
幾天後的中午,我突然接到了雲雀的電話,約我到凱特萊酒店吃飯。
按約定的時間,我到達凱特萊酒店。
在酒店大廳臨窗的.一個位置,我見到了雲雀。雖然十多年未見,但從雲雀那一雙大眼睛和白皙的面容上看,依舊能尋到她小時候的模樣。
坐下後,我問雲雀在城裡做什麼工作。
雲雀似乎對我的問話早有準備,隨口答道,在一家酒店做前臺經理,今天休班。
我說不錯,好好幹!幹幾年有經驗後,你自己也開個酒店。
雲雀聽後,看著我笑了笑。
我和雲雀喝著啤酒,一瓶快喝完時,雲雀的手機響了。
通完話,雲雀告訴我,她那邊酒店有事,得先走一步。
雲雀執意買完單後,不一會兒,一輛賓士車開到酒店門前,把雲雀接走了。
和雲雀見面後不久的一天,外縣的一個企業家(熱愛寫作),來到省城,請我和其他的幾位作家吃晚飯。
酒桌上,企業家朋友說他寫了一部長篇小說,回去後他給我們每人發到郵箱來,讓我們幫著看一下,提提意見,並言明不白看,給看稿費。
飯後,企業家又很熱情的給我們勸到一家KTV。
進入包廂後,企業家衝著一位服務生打了一個響指,就有一排袒胸露背的歌廳小一姐站在那供每人挑選。
企業家笑著說,各位別緊張,小一姐們只是陪著唱唱歌,大家選吧!
企業家的話音剛落,突然,很突然,我在歌廳昏黃的燈光下,看見了雲雀。
沒錯,那白皙的面容,那一雙大眼睛。
我容不得多想,怕別人把雲雀選了去,便第一個選了雲雀。
國人做事就這樣,只要有人開了頭,下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接下來,幾位小一姐被紛紛選中,餘下的小一姐禮貌的退出了包廂。
在他們的歌聲中,我低著頭小聲問雲雀,雲雀,你怎麼幹這種工作?除此就沒有別的選擇嗎?
雲雀很驚異地回答我說,大哥,你認錯人了吧?我不叫雲雀,我叫雲玲。
什麼?認錯人了?我再次把目光移到她的臉上,看到那雙大眼睛,我在心裡再次肯定她就是雲雀。
於是,心裡開始壓抑。
我把這個自稱雲玲的女孩給辭了,我見到企業家給她付了小費。
叫雲玲的女孩走後,我謊稱接到家裡的電話,有事先走了。
走出KTV,我急忙拿出手機,撥通了雲雀的手機。
電話通了,雲雀清脆的聲音傳來,舅舅,有事嗎?
我忙問,雲雀,你現在在哪?
雲雀回答,我在酒店工作呢。
我一下語痴了,站在初夏繁星滿天的夜空下,一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