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爆米花散文

來源:才華庫 2.17W

“崩——爆——米——花——嘍——”

崩爆米花散文

兒時那悠遠的吆喝聲,穿透了歲月的屏障,綻開在味蕾上,留下一片蕩氣迴腸。崩爆米花的老爺爺粗糙的面孔早已在如水的時光裡日漸模糊,只有那吆喝聲,和爆米花的香氣一樣,在記憶深處,歷久彌新。

那個能崩出美味爆米花的鐵製小黑爐子,中間鼓兩頭細,像個橫躺著的大肚子花瓶,被煤煙薰得通體漆黑。近身一側的`把手像個被橫腰斬斷的圓形鳥籠,哥哥說,那裡面還圈著一個像鐘錶一樣有指標的、又亮又圓的東西,長大後我們才知道,那叫壓力錶。

雖然爐子漆黑如炭,但老爺爺的手上卻總是戴著一幅雪白的手套,也許是因為經過了數個村子,到我們村時,手掌處已是黑灰一片,手背上也覆了一層細灰,然而看起來依然乾淨又可親。

老爺爺推著自行車,幾聲氣韻悠長的吆喝之後便擇個顯眼處坐下,不緊不慢擺出爐子,在鐵盒子灶堂添上煤塊,坐等顧客。不消五分鐘,小顧客們懷抱著盆缽,一手掐個編織兜或舊面袋子,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一個個臉上笑成了崩開的爆米花兒,排成一排,極力控制著將要從嘴角流出來的哈喇子。

老爺爺這時才從身旁的舊布包裡掏出一個半大的茶缸,接過排頭那饞孩子的盆缽,一茶缸一茶缸從裡面舀著苞米粒兒,又倒進豎起的小爐子裡。如果孩子自帶了糖精,老爺爺便幫他灑一些糖精粒在爐子裡,崩出的爆米花就格外香甜,倘若沒有,也不礙的,吃在嘴裡仍然香在心上。我記不清一缸兒多少錢了,因那時都是我媽或哥哥幫我付錢,我怕那起鍋時的一聲轟響,每次都站得老遠,要不就堵起耳朵藏在哥哥身後。

爺爺蓋上爐蓋兒,一手推拉著據說叫風箱的小盒子,那煤在鐵盒灶堂裡就呼呼竄起火苗來了,另一手則不斷轉著爐子的把手,使它均勻受熱。那時我總覺得要搖上好久,然後爺爺忽然起身,撿起放在腳邊的膠皮軲轆(像膠皮水桶去了底部之後做成的圓桶,用白色舊面袋製成長筒狀,捆紮在一端),套住爐蓋……我從沒看清過爺爺究竟踩住了哪裡,只要他做這個動作,我必定掩耳閉目,咬牙切齒,等那一聲爆響過後,爆米花的香氣鑽入鼻孔,才睜眼看他們從面袋子裡把成形的花花兒倒在自己的口袋裡。

崩完了爆米花兒,也不回家。往往每人手提口袋,邊掏邊咔咔吃著,繞在老爺爺周圍,繼續觀戰。

我記憶裡,在自己家崩的都是玉米粒,極少有人拿大米出來崩的。而到了姥姥家,姥姥總會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她自己縫製的小布口袋,裡面都是白花花的大米花兒。與苞米花兒不同的是,大米花兒粒粒圓滑,亮如白雪、入口易化;前者則因爆破而太顯粗糙,一嚼滿嘴玉米皮。

因為貪吃大米花兒,我還鬧過笑話。因大米花兒都太小,吃起來過不了嘴癮,我便抓一小把填進嘴裡,呼吸不當,吸了一粒進鼻孔。情急之下,就只知道哭。我媽急得團團轉,背起我就去鎮上找大夫。一路上,我涕淚交加,大米花兒竟然順著鼻涕淌到了嘴邊。我擦了一把,哽咽著跟媽說,媽,不用去了,它出來了。一場虛驚,這才結束。媽自此不敢再讓我單獨吃米花兒。

姥姥現在也很後悔,但她不是後悔給我吃了米花兒,而是後悔放了糖精。前幾年她聽新聞說,吃糖精會使人智力下降,心裡就一直忐忑不安,總唸叨當初給我們吃的太多。我們不怪她,調皮地安慰她說:你看,我們哪個像傻子?

倘若今天你問我爆米花有什麼特別的味道,我真的說不出來。和小寶一起出去玩,偶爾也會買些玻璃櫥窗裡閃著晶亮的爆米花兒,扎舌的苞米皮自是吃不到了,口感也確實更加香甜,但那香精放了多少,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前幾日看市場內也有擺攤子崩爆米花的,那黑黑的小爐子,勾起小時候的回憶。只擺了幾天,那人便撤走了,許是自知敵不過舊時老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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