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界遇雪境散文
張家界，這是誰都知道的地方，也是誰都熟悉、想往的地方。
張家界座落在湖南省的西北部，原叫大庸市，改革開放後，隨著旅遊業的快速發展，1994年，經國務院批准，改為張家界市。隨後，張家界的名聲遠播。
以前曾有人說，“五嶽歸來不看山”，後又有“黃山歸來不看嶽”，後又有“看山張家界，看水九寨溝”，一個一個新的發現，一次一次被替代。誠然，新的發現會給人以新的驚詫，但也不排除人們潛意思中的喜新厭舊作祟。新的也好，老的也罷，作為自然景觀，必然有其各自的特色，仁者智者各由其見。我對張家界情有獨鍾，曾幾次置身景區，感受其景色之美。2009年3月初，我再次到張家界時，巧逢雪後，其美景讓我久久難忘，記憶猶新。
我生在北方長在北方，對於雪，可以說是司空見慣的。但我感覺北方的雪和南方的雪是不一樣的。北方下雪時，雖也漫天飛舞，紛紛揚揚，飄飄灑灑，但總有凜冽的寒風裹挾，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此時曠野的草已經枯槁，樹木的葉子已經凋零落盡，只有枝條在風中顫抖，顯得很蕭索；雪後大地雖然也晶瑩潔白，但有一股肅殺之氣。這在古詩詞中都有形象的描寫：“京城數尺雪，寒氣倍常年。泯泯都無地，茫茫豈是天”（韓愈《酬藍田崔丞立之詠雪見寄》）；“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柳宗元《江雪》）；“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南宋?謝靈運《歲暮》）；“雲幕重封，風刀勁刮。玉絮輕持，瓊苞碎打，粉葉飄揚，鹽花亂撒。一色白，六出花，密密疏疏，瀟瀟灑灑”（元 王仲元《鬥鵪鶉》）等,這種場景再美，再豪放，總有些令人膽怯心寒。而南方的雪就不同，下雪時，鵝毛般的雪花，有種沉重感，黏黏的、悠悠的飄落，落在樹上、花草上，就粘在上面，風也很纏綿，吹在臉上只有涼涼的感覺，像撒嬌的情人。而此時的南方，樹的葉子還是青綠色，特別是進入初春，很多花草已經度蕾、綻開，這在白雪的掩映下，就好像待嫁的新娘披著雪白的婚紗，是那樣楚楚動人。南方的雪絕沒有肅殺之氣，只有嬌柔幽媚之態。如，“一條藤徑綠，萬點雪峰晴”（李白《冬日歸舊山》）；“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韓愈《春雪》）；“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高駢《對雪》）；“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香臉半開嬌旖旎。當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共賞金尊沈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李清照《漁家傲》）等，從這些詩詞中也可以感覺出，這樣的雪是南方的雪，是屬於“婉約”的雪。
我是下午到的景區，景區內的廣場上的雪並不多，星星點點，空中還浮蕩著霧氣。幾株梅花和紫玉蘭開得正旺。
從黃石寨索道站乘纜車上山，索道好似建在峽谷中，兩邊都是陡立的巉巖絕壁，隨著纜車的爬升，車窗外的景色在不斷變化。一座座兀立高聳的山峰峰頂覆蓋著皚皚白雪，從石壁探出的崖石上也灑滿了白雪，有的還掛著長長的冰凌，加之橙紅色的石壁上有皴皺和裂紋，就像在石壁上劃滿了刀痕，很滄桑；峰頂上生長著些許的松柏樹，一簇簇的青綠色的葉子上也堆積著白雪。霧氣越來越濃，飄飄蕩蕩，景物若有若無。從索道站上站出來，景色迥異，樹上、枝上都粘著積雪，滿目潔白，處處瓊花，那些稍矮的樹，似藤似枝，穿插纏繞，黑白相間，有的枝條還有翠綠的葉子隱藏在白雪下面，有很強的立體感。地上積雪很厚，也很滑。上山的石階兩旁是高大的青松，紅褐色的樹幹略帶溼意，墨綠色的松針上面積滿了厚厚的白雪，像玉樹、像瓊花，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開”（宋之問《苑中遇雪應制》）；“落盡瓊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無香”（楊萬里《觀雪》），讓人目不暇接。觀景臺的霧很濃，十米之外就已籠罩在霧氣中，好像隔了一層紗幔一樣。景物和遊人都變得影影綽綽，如瓊樓玉宇、瑤臺仙境一般，遊人也成了“神仙”，在雲霧中來去。因為霧氣太大，黃石寨很多景點已無法遊覽。
從山上下來，到金鞭溪景區遊覽，在金鞭溪入口不遠處有一座砂岩石峰，它從山間拔地而起，三面立陡，有稜有角，氣勢雄偉，因形同古代兵器中的鞭，命名“金鞭巖”，溪水也以此得名。金鞭溪穿行在峰巒幽谷間，河道比較寬，溪水清淺，很多鵝卵石都長滿了青苔，裸露著。沿途小橋優雅，溪水蜿蜒，跌宕多姿，淙淙作響，溪畔草木青綠，很少看到積雪，到處是初春景象，生機盎然。仰視峰巒，一片霧靄，朦朦朧朧。一路景點中，最感人處是“夫妻巖”， 但見兩座石峰相依， 酷似一對夫妻相擁而立，在霧靄的朦朧中似依依不捨，還是久別重逢？由人猜解吧。
第二天上午乘纜車上天子山，很快就到達了山頂。天子山地勢高出四周，以其高而雄視群芳。置身天子山主峰，舉目向遠處眺望，重巒疊嶂，銀裝素裹，“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好一派北國風光”。遠山起伏，猶如大海狂濤。明代高濂在《四時幽賞錄》中描寫雪天觀賞天目山的句子，“兩山東引，高下起伏，屈曲奔騰，隱隱到江始盡，真若龍翔鳳舞”，用在這裡也比較合適。此時太陽還隱在厚厚的雲層裡，只露出一抹淡淡的光，把兩山之間奔瀉下來的雲瀑也塗上一層淺淺的橘紅色。
天子山景區有很多著名景點，如御筆峰、仙女獻花、夢筆生花、天子閣、西海峰林、龜王化石、天子點將臺、神堂灣等。“御筆峰”、“西海峰林”等幾處景點，是凸顯張家界景色的經典之處。就是在這些讓人望而生畏的峽谷溝壑中，聳立著千百座拔地而起的砂岩巖峰組成的峰林，這是其他地區的山光水色風景區無可比擬的，這是得天獨厚的'。這些砂岩峰林從幾十米到幾百米高不等，一株株、一棵棵、一個個、一座座，或冊立獨行，或兩兩攜手，或三五聚攏，或成群結隊，頭頂白雪，森然有序，氣勢雄渾。正如詩人元稹所寫的詩句：“才見嶺頭雲似蓋，已驚巖下雪如塵；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鬆羅萬朵雲”，俯瞰腳下，風景絕美。這片峰林像雨後遍地的春筍，昂首向上；像古武庫存放的刀槍劍戟，刃指藍天；又像披掛盔甲的武士在這裡聚會，整裝待發……無論你站在山上平臺哪個角度俯瞰，你都會驚訝，都會歎為觀止。這是天然造就的奇觀，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是埃及盧克索神廟、希臘雅典帕特農神廟、英國威爾特郡巨石陣、古羅馬克洛西姆競技場等等那些人造巨型藝術品，雖也讓人們震撼，但在張家界這些砂岩峰林面前也會顯得相形見絀。這種天然藝術，是任何大師、藝術家都無法企及的。這也是張家界風景區的靈魂所在。
這裡的“御筆峰”景點，是天子山最具代表性的景點，位於天子山天子閣西側的山谷中。一排6根石柱，每柱高約百米，方正如削，頂天並立，參差相連，且上細下粗。被稱為“御筆峰”。暫且不說它是否像御筆，也不去探討有關它的傳說，當站在觀景臺向西南遠眺，只見山谷中，四周諸峰呈環形之勢，近前左右空曠，翠樹纏擁，其後千百峰巒在淡藍色的繚繞的霧靄中漸漸退隱。唯此御筆峰叢所處位置偏高，線條、稜角清晰可見，更顯突兀高峻，尤其是柱石纖細，彷彿人造，縫痕如撕，依次相依，又有幾株青綠蒼松傲立其間，加之晶瑩的白雪點綴，俊美非凡。就像用畫刀塗抹出的一幅油畫。這幅圖景，是令攝影家與畫家們傾倒的最佳景點之一，據說國內外30多家畫刊報紙曾展露過它的芳容。御筆峰已成為了張家界風景名勝區的一張名片。
還有“美女獻花”景點，是在一個雲霧瀰漫的山坡，兀立幾根高矮不一、粗細不同的石柱，其中有個就是“美女”，她手捧著花籃，倒也形象。她的背後是茫茫一片的霧海，但今日無論是她的“頭頂”還是“花籃”都堆積了一層白雪，好似隨著歲月的流逝，美女已經開始蒼老，如若是她“白了一頭秀髮”，那就更增添了關於她的傳說的悽美和哀婉，讓人心生愛憐。
隨著太陽的時隱時現，氣溫開始慢慢回升，地上的積雪有些融化。樹上的積雪有的一塊一塊跌落，有的像春雨淋漓，清新的綠葉有的已經探出頭來。“句芒宮樹已先開，珠蕊瓊花鬥剪裁。散作上林今夜雪，送教春色一時來”（王初《早春詠雪》）。畢竟是初春了。
時近中午，我們開始下山，眺望天子閣及漫坡的樹木，還處在冰天雪地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