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墳的情感散文

來源:才華庫 1.02W

歲月輪迴,時光易逝。

上墳的情感散文

我們這裡的風俗,在二十四節氣的春分過後,清明之前,是一年一次的去墳山掃墓,祭奠逝去親人的時節,俗稱“上墳”。

從小到大,我對上墳的記憶深刻。特別小時候,上墳可能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日子之一。村子裡同一宗族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為共同的祖先們上墳。我們宗族的墳山在一個水庫邊的山坡上,那些年,山上的樹木蒼翠茂盛,一座座墳墓都掩映在樹蔭下,據說風水很好。

每年上墳日,都有德高望重的長者來主持大局,然後每家每戶輪流操辦伙食,其他家則出錢出糧出力,大人們忙忙碌碌辦正事,小孩子卻歡天喜地鬧翻天。到了墳山上,學著大人模樣跪在祖先們墳前磕了頭,老人們就會把用來在墳前祭祀過的水果、糖或者沙糕粑粑分給小孩們吃。

後來,記不清具體是哪一年,在宗族聚在一起上墳的晚宴上,在杯盤狼藉的酒桌前,大人們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吵了起來,原本都是同一宗族的叔伯兄弟,本該和睦相處的,卻惡語相向,吵著吵著,甚至大打出手。過了很久,我才知道那是因為有些小家庭不願意全部宗族聚在一起上墳,想搞“獨立”各家上各家的,意見發生分歧所以吵架、打架。

從那以後,偌大的一個宗族,就如一盤散沙,再也聚不起來上墳,只是直系親屬的幾個小家庭聚在一起。

連續多年,我家都是和爺爺奶奶家、叔叔家三家人聚在一起上墳,這種小範圍的聚集,雖然沒有以往百十來號人那麼熱鬧,但上墳的繁瑣儀式絲毫不減當年。

讓我記憶尤新的是,每年上墳之前,家裡都會買來很多黃紙和銀紙,裁成長方形的紙片,然後折成元寶狀的“金銀”紙錢。上墳那天,奶奶會特意做一些用糯米麵包裹蠶豆泥和紅糖做餡烤成的粑粑,特別好吃。爺爺總是一早就去砍許多柳樹枝,用來栓掛在墳頭的“掛墳錢”。

到了墳山上,都要先把墳墓和周邊長的雜草清理乾淨,但有一種“墳頭草”是不能清理的,老人們說,墳頭草長得越旺盛,就預示著子孫後代興旺發達。然後,在墳前燒香、燒紙錢,擺供品、潑水飯,走的時候還要放鞭炮。那時,村民的護林防火的.意識還不高,墳山上的林木逐漸被砍伐,因為燒紙錢、放鞭炮引發的山火的災情時有發生。

再後來,我家祖墳所在的那片墳山埋葬的人越來越多,每年都會有不少新墳出現,並且有其他外姓的人也埋葬到那座墳山上。十二年前,我的父親去世那年,也安葬在那座墳山上,只是墳山已經顯得十分擁擠。五年前,奶奶去世,隨著殯葬制度的改革,已經不能私自安葬在祖祖輩輩安息的墳山上,只能葬到政府規劃的水庫另一邊的另一處公墓。四年前,爺爺去世,同樣也只能安葬在公墓。並且,上墳禁止焚燒紙錢,燃放鞭炮,連上山都禁止攜帶打火機和火柴。

事實上,在父親去世之後,爺爺奶奶去世前後,我的家庭相繼發生很多很大的變故。原本在村子裡最直系的親人是我的叔叔家,叔叔是我父親唯一的親兄弟。可是,母親和叔叔卻因為贍養老人、土地糾紛等許許多多剪不斷理還亂的矛盾鬧得水火不容。

親人間的分崩離析,以至於到了每年上墳的時候,只剩下最小單元的一個家庭去,就算選好了日子是同一天去上墳,也各家燒各家的紙,各家掛各家的“掛墳錢”,各家擺各家的供品,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即使狹路相逢,也彼此側目而視。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和叔叔家聚在一起上墳了,而近十年來,我每年上墳都沒缺席過。

今年上墳,我家終於和叔叔家聚在一起。走到開滿白刺花的熟悉的墳山,看著一座座雜草叢生、鬱鬱蔥蔥的墳墓,心中感慨萬千,既很欣慰,又很痛苦。

最欣慰的,是難得母親的思想總算轉過一些彎來,終於肯和叔叔一家冰釋前嫌。從去年十月份堂弟結婚前後到現在,兩家人來往日趨正常,聯絡也日益親密,彷彿回到了小時候記憶中的那種融洽。只可惜,這些年物非人非,父親都已經走了近十二年,我不知道付出多少心血和努力,終於扭轉了母親和叔叔一家持續好幾年彷彿不共戴天的局面,真心不容易。

最痛苦的,也是因為母親。我以為在所有的親人中,我和母親推心置腹般的溝通交流是最多的,無論我做什麼樣的決定,他都應該堅定不移的站在我這一邊,支援我,鼓勵我。然而,想不到因為某些一言難盡的事,她對我積怨頗深。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說服她,理解和體諒,真的就那麼難。

還有,前些年父親走後,母親和爺爺奶奶之間的種種濃的化不開的恩怨情仇。就算是到了去年,母親都還一直怨恨著爺爺奶奶,居然連上墳都不願去安葬著二老的公墓。我不知道今年在水庫背後的公墓上,在已經去世五年和四年的爺爺奶奶墓前,母親是否會有一絲愧疚,或者她的內心是否如她表面上那般若無其事?

有些事,作為晚輩,我本來不應該去想更不應該說出口,但我偏偏無法剋制自己不去想。或許,只能留給與此無關的旁人或者後人去評說。

人在做,天在看,只願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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