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烏米現代散文

來源:才華庫 3.02W

小時候是買不起零食的,但凡能入口的東西,我們都不會放過——榆錢、莜莜、紅菇娘,還有糜烏米。

糜烏米現代散文

糜子,即黍,五穀之長,果實叫黃米。糜烏米出自糜子,卻比黃米的誘惑力大得多。糜烏米長在糜子穗的位置,圓錐形,長三四釐米,像玉米一樣被葉子包裹。吃時,剝開綠葉,便露出白裡泛黑的烏米了。

烏米只有外面薄薄的一層是白的,包裹著一群不安分的黑色粉末。千萬別等它們衝破白皮。那比胭脂還細的粉末,要是被陽光蒸乾了水分,再被微風吹得傾巢而出,吃下去都糊嗓子,那就毫無美味可言了。要吃,就得趁著白皮還未破裂,黑粉還微微溼著,咬下去,白皮脆韌、黑粉細潤,微微的甘甜,淡淡的清香,挑逗著味蕾,誘惑著脣舌,催著你不停地尋找下一個烏米入口。

稱它為零食,是因為它小。那小小的'玉米形狀的穗穗,還沒有小白菜角大,一口下去,沒等咂摸出味來,就嚥進肚子裡。所以哪,小饞貓們要鑽進糜子地裡不停地尋找。

烏米不會紮了堆兒等著你去摘,也不會給你留下任何記號,通常要走好半天,才能找到一小把。若趕上哪一年糜烏米多了,才能可勁兒地吃上一陣子,可那樣大人們又不高興了,糜子上結了烏米,就不會結糜穗了,勢必要造成糜子減產。小孩子可不管那些,吃啥不是吃呢?況且,摘烏米、吃烏米,可比吃黃米有趣多了。

田壟被莊稼遮得密不透風,貓在糜子地裡是很熱的,孩子又天生好動,哪個肯好好走路?都是跑著跳著的。一會子功夫,臉上就爬滿了黑泥道道,吃了烏米的嘴巴更黑,牙縫是黑的,嘴角是黑的,小手是黑的,衣服大襟兒也蹭得黑黑的,活脫脫一群小黑猴。孩子總是有著旺盛的精力,得容他們消耗不是?

記得有一次,跟鄰居家孩子去摘烏米,找著尋著,竟發現了玉米地中間的一塊小秧歌地。不知是那時的人能吃,還是那時果蔬的產量低,房前屋後的菜園都不夠用,總要在大田裡種些,這些瓜果蔬菜統稱小秧歌兒。

幾個孩子見吃起意,商量著去偷摘幾個瓜果。我從小家教甚嚴,這種事情本來是不敢做的。或許本來意志也不堅定,在他們的幾番遊說之下,就跟著他們走進了秧歌兒地。誰知還沒等動手,就被主人逮個正著。幾個孩子四散逃開,我丟了手裡的一小把烏米,順著玉米地沒命地跑,裸露著的胳膊、脖頸,被玉米薄薄的玉米葉劃出了一道道小口,經鹽分極高的汗液一浸,生疼。

我嚇得一天沒敢回家,就怕捱罵。儘管在外面躲著,心還是從大清早提到了天擦黑,晚飯時,看爸媽和顏悅色的,知道是人家沒來告狀,這才放下心來。這一放鬆,又想起那一小把烏米了,這心啊,可比胳膊疼多了。暗暗後悔:早知道就邊摘邊吃了。

夥伴們摘烏米都是邊摘邊吃的,嘴裡的烏米還沒吃完,就忙著找下一個目標了。再好吃的東西,不細細品嚼,怎麼能吃出味來呢?我總是喜歡攢到一塊兒吃。等夥伴們空著手回家了,我就在他們面前慢條斯理地吃,細嚼慢嚥地秀,時不時還叭嘰幾下,表示我吃得香,虛榮心便在他們的饞涎欲滴和白眼頻翻裡得到極大滿足。這番炫耀有時也免不了招來災禍,被哪個壞小子從手裡摳出烏米,鼻涕哭得老長也是有的。哭過了,再摘烏米,還是這種吃法,孩子的心思總是千奇百怪的,怎麼做都正常,孩子嘛。

種糜子是很費工時的,間苗、鋤草、收割,都得人工完成,糜子產量又低,糜子對土地的征伐,漸漸地被玉米代替。如今,尋上幾十里路,都不一定找得到一片糜子,更別說糜烏米了。想重溫那種快樂,也只能藉助網路了。百度一下才發現,糜烏米是糜子感染了病菌所致的黑穗病,不禁愕然,心心念唸的美味,竟然是病菌。

那麼好吃的東西,怎麼能是病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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