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別樣滋味的散文

來源:才華庫 3.38W

那年,在揚州採訪結束。與江蘇省旅遊部門領導在個園茶敘。家在泰州的接待者遞上一冊《泰州志》,熱情告知,揚州到泰州不遠,且交通便利時,建議前往一覽。喜愛京劇的我,忽想起泰州為梅大師祖籍,欣然應允。

泰州,別樣滋味的散文

仲夏,襲來的驟雨過後,一路清潤感拂面而過。當我看到泰州路標、泰州街巷時,也似乎看到泰州史志中那些一世美名、漸行漸遠的身影。

在這座古城居住的兩位古人赫赫有名。都是厭倦了政治舞臺而潛心於文字、畫藝的一代巨匠。一位是明代傑出作家施耐庵;一位是清代著名畫家鄭板橋。我雖望塵莫及,卻也與之性情相近……想著想著,便來到施耐庵故居。

綠波環護、綠植成蔭的灰瓦小院,坐落於泰州興化東北角的施家橋下。我沒有在修葺一新、遠不似當年情景的院落停留,在施公故居周邊散行。遙想那年,當空飄落的瑟瑟秋風,把一潭湖水吹皺,青山隱隱、秋鴻南歸的畫面,在拂曉時更顯清遠。在施家橋邊的蘆葦深處,有一個看似孤島的'土墩,幾座草廬、幾叢紫竹,閒逸而別緻。因性情與官場不合而揚棄仕途的施耐庵,當年,帶著幾個自制的燒餅來此潛心著述。他胸中激盪的情感,化為筆下曲折的情節,一本本名作也由此展示在天地之間。《水滸》中數次展現的遠山、水村、蘆葦蕩、哀鴻和地方名吃——陽谷炊餅……也隨著香墨落在紙上。每當燒餅吃完、綠茶品淡,施公便長嘆一聲,踏著黃葉秋霜,徘徊於斯。

接待者送來一盒外酥裡嫩、甜鹹適中興化燒餅,品其味、聽其源,早已遠去的文采風流者,再次浮現腦海……

著《隨園食單》一書的袁枚,是清乾隆年間的翰林院庶吉士。他根據一塊殘碑的記述,道出施耐庵對燒餅的鐘愛:“子安愛麻餅,且自配其餡兒,逢困苦之人便毅然施之,逢過往義士便慨然贈之……”

施公仙逝600餘年後,興化燒餅的製作工藝發生了重大變化,品相、口感大有變化。其知名度,被有紀念意義的黃橋燒餅所超越。當年,在新四軍“東進序曲”的號聲中,泰興縣黃橋鎮的百姓日夜烙“黃橋燒餅”犒勞新四軍,一首民歌飄蕩在街頭的燒餅房內:“黃橋燒餅黃又黃,黃黃酥餅慰勞忙。燒餅要用熱火烤,軍隊要把百姓幫。同志們呀吃個飽,多打勝仗多繳槍。”

那日,我來到黃橋鎮探訪黃橋燒餅與興化燒餅的區別時,聽古稀老人唱起這首歌,萌發聯想——“逢義士便慷慨贈之”的施公若在世,定會品著黃橋燒餅賦詩撰文。

在泰州興化東門外生長的才子鄭板橋,也是我素來景仰之人。驟雨初歇、苔蘚斑駁的石板路,一直延展到板橋故居之內。我有意識地把步履放輕,深怕驚動了那位伏案畫竹的鬧市大隱。

興化的竹林不多見,可板橋居住的鄭家巷卻竹蔭濃郁,家家堆放綠竹原材、以竹器為業的長巷,把板橋讀書的院落映成翠嫩色。板橋書房外的疏竹,在紙窗上搖曳出一幅似靜似動的剪影。板橋因自小落拓不羈,在年逾不惑時才中了進士,走出了這座粉牆灰瓦的蘇北小院,到山東濰縣(濰坊)的縣衙上任。一日,他看到屠戶把豬下水棄之路邊,受災的民眾飢餓難耐,就請幾位名廚,把豬下水配以調料放在鍋裡煮,待香味撲鼻時,請饑民用討來的餅,卷著豬下水吃。繼而,這一“廢物利用”的吃食,不但救活了許多災民,還為山東濰坊留下了一款名吃——朝天鍋。現在這款小吃更為講究,主料的湯汁,用雞湯長時間熬製,提鍋中的鮮香。在熬至過程中,既把豬下水的高脂及高膽固醇降到最低標準,又不失其特有的肉香。捲餅小料,是濰坊青蘿蔔絲、章丘嫩蔥、壽光小黃瓜條、炸豆腐絲、木耳絲等,青色、綠色、黃色、黑色……色彩多樣、爽口解膩。

可嘆的是,鄭公在濰坊任縣令時間不長,便因大辦賑濟得罪了地方豪紳,遭參後被免了職;可敬的是,老先生對此長笑一聲,提著畫袋直奔揚州、散遊鎮江。山東濰坊,自此少了一位愛民的父母官,江南江北,卻出現了一位畫竹的巨匠。

我問在鄭家巷門戶間閒坐的老者:“您聽說過濰坊的朝天鍋嗎?”老人笑了:“當然知道。板橋發明的這道小吃在我們這兒早就有啦!”說著他指了指小巷的盡頭。

我當然明白,一鍋價格低廉的豬下水之所以能流傳數百年,能綿延數千裡,不僅僅在乎它的口感,而在於它能折射一份瀟灑、一片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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