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俗世況味散文

來源:才華庫 1.22W

陽光明媚的冬日,一時間沒事情做,這樣的時光於那些雅興的文人,他們要的是一本書,一杯茶,把心靈棲息昇華;而我這樣俗氣的女子,是要一副舊竹針,一團絨線,安坐在金黃色的暖陽裡,任性的懶惰。

傾聽,俗世況味散文

最好有個人陪我嘮嗑家長裡短。

這樣想著的時候,隔壁的華子來了,陽光又媚了一些。

華子穿著紫羅蘭色毛呢大衣,一團曼妙的紫,裹著嬌小玲瓏的身材,陽光裡一朵倩麗的丁香花。

我不由地讚歎華子真美。

而華子平常含笑會說話的眸子,傳遞給我是一種複雜的憂愁,彎起月牙一樣清秀的眉,對我訴說衷腸。

她心疼了,這件紫色的大衣花掉她半個月的工資。

昨天晚上他的老公俊傑和她商量,俊傑的大哥又住院了,嫂子來要錢,俊傑想再給打幾千過去。

華子當時並不是不同意,大哥生病這些年,俊傑給錢,華子從來沒說不字。

而華子的弟弟遇到生意上的事,華子借給弟弟兩萬塊錢,俊傑經常提起來說說,說借的時間這麼久還不還。

華子是在警告俊傑,她把他的家人當做自己的家人,希望俊傑也把她的孃家人也當做自己的家人。

於是華子對俊傑說:“你這是給你哥哥錢,我是借錢給我弟弟,你還整天嘟囔……”

也許是哥哥病了,俊傑心裡不好受,他就衝華子發火:“我是用錢救命,你是用錢給你弟弟發財,我給我哥錢也沒用到你掙的錢……”

華子無言注視著俊傑,俊傑說過刀子一樣狠毒的話,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們倆離得很近很近,華子還聞到俊傑衣服上金紡的薰衣草香味,可華子感覺和這個人相隔萬里。

華子把所有的委屈使勁的往肚子裡吞,不讓好哭的自己流出眼淚來,其實她當時很想哭,卻沒有淚流。

她突然又感到自己此刻真自由,無牽無掛了。

華子軟喃細語的和我敘說著,我望著窗外,疏枝上還飄搖著幾片紅色的葉子,看著它們還在堅持著最後的依戀,給人感覺與枝幹息息相通,其實早就沒有了默契和執著。

我的心有點亂,指尖飛舞的絨線亂了,陽光在居室緩緩移動。

華子突然站起來旋轉紫色大衣裙襬:“如果不是和他吵架,我還捨不得買這樣貴的大衣……”

一朵紫丁香花,正在表達著憂傷和美麗。

此刻的我,對華子最好的安慰,就是傾聽了。

我起身,從陽臺的一個竹盒裡,捏幾瓣野菊花,倏然,有絲絲野菊花微苦的芳香沁入鼻息。

熱氣嫋嫋的開水傾入裝著野菊花的玻璃杯,鵝黃的花瓣在溫暖的清水裡起伏輕舞,野菊花舒展著花瓣回憶著昨天的故事

我把這杯明麗妖嬈的菊花茶,端給華子。

華子捧著暖香的菊花茶,坐在我身邊的小木凳,在暖陽下眼睛眯成一彎月牙,那麼俊秀,又那麼哀愁。

那年夏天,華子七歲,不小心掉到一口水井裡,但是華子命大,漂浮在水上,她在井下還可以聽到大姐和二姐哭著求人家快想辦法把華子救上去。

華子忘記了是如何救她,可她很清楚的記得,她一救出井,二姐就撕心裂肺的抱住華子嚎啕大哭,然後二姐她把揹回家。

二姐,忒疼愛華子,華子做錯了事情,二姐都攬過去。

不幸的是,在華子掉到井裡那年冬天,傍晚時候,二姐帶著華子去鄰村看新娘子,經過一個小樹林的時候,二姐尖叫一聲,說看到有人在後面追她,可是華子什麼也沒看見,那個晚上二姐開始頭疼,父母帶著二姐四處求醫,始終找不出病因,漂亮的二姐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華子每次喂二姐吃飯,二姐總會很溫柔問華子怕她嗎?

有一天夜裡華子聽到她房間的窗外有女孩子哭的聲音,華子聽出來是二姐在哭,她出去找,卻什麼沒看到,她告訴母親,母親說她的二姐大概快要走了,叫華子不要再去看望二姐。

那個時候華子不懂母親的心思,現在明白,堅強包容的母親是在愛她,失去的已經失去,她要珍惜擁有,二姐畢竟是招了邪一樣,母親要愛護好華子。

果然沒過幾天二姐死了,二姐走的時候才17歲,那時候華子不懂得生與死的'距離,也就不悲傷了。

華子很自然很平淡的回憶著關於二姐的記憶,眼神表達的是祝願,沒有悲哀。

是的,人生就是一次次的失去,在以後的日子裡還會經歷更多親人的失去,如花開花落,自然,規律。

她輕輕抿一口菊花茶,茶香,思緒,一起在明媚的暖陽裡湧動。

華子的大姐清秀斯文,大姐夫魁梧高大,是個搬運工,在別人眼裡都感覺大姐和大姐夫不般配,但是在他們夫妻的世界裡他們天衣無縫的般配,和諧幸福。

大姐這些年有類風溼,全身疼痛,家務都做不了,大姐夫把大姐照顧的體貼入微。

夏天的時候,華子看到大姐夫下班回到家,院子裡石榴花開得正豔,大姐夫在石榴樹下洗衣服,大姐坐在木板凳上給大姐夫搖著芭蕉扇,偶有小南風吹過小院,石榴花輕輕落下點點嫣紅,大姐夫邊洗衣服邊和搖著芭蕉扇的大姐說著話,那場面一直是華子嚮往的浪漫和溫馨。

華子說著,嘖嘖羨慕,掌心,杯子裡的菊花瓣完全舒展,有開在枝頭的生動,整個杯子也喜氣洋洋的了,我的絨線在指尖纏繞開出了花,窗外的枯枝枯蔓都結滿陽光的金黃。

我繼續晒著太陽,傾聽。

大姐二十年前,生了第三個女兒,那時候計劃生育抓得緊,這個女孩一直生活在華子家。

華子把這個外甥女當做女兒一樣疼愛。

外甥女乖巧懂事,勤快機靈,華子的哥嫂都喜歡。

去年華子的母親摔傷了腿,是外甥女一直把老人照顧到康復,一個二十歲的小女孩,仔細耐心的伺候著一個臥床的老人,這是九零後難以做到的美德,我們七零後也不容易做到。

前年華子和俊傑鬧離婚,到外甥女公司住了一段日子,走的時候,外甥女摟著華子哭著捨不得。

打電話給姨夫俊傑,告訴他要好好愛小姨,小姨賢惠可人。

外甥女十月一結婚,在電話裡懇求華子回去參加她的婚禮,俊傑不同意,華子工作很忙也請不下來假,給外甥女郵寄一床羽絨被,打兩千塊錢,俊傑時常嘮叨又不是自己女兒,錢花多了。

華子知道俊傑就是嘴碎,有點女人氣,她已經習慣也能接受俊傑這樣的缺點。

華子講到這裡,睫毛閃爍著一滴晶瑩。

陽光在窗玻璃一點點移動,依然明媚著,我纏繞絨線的指尖有點疲憊了,一隻小雀兒落在窗下的枯枝,僅有的幾片葉子,又落下一片,所有的風景都在表達著冬的堅韌和包容。

華子又低眉飲一口溫涼的茶,一杯熱氣騰騰香氣散逸的菊花茶,品到無味,只剩下淡的精彩。

這個暖暖的冬日,和美麗的華子不談詩歌,不議寫字,也不說圖畫,不提起那些在世俗裡飄渺的浪漫與優雅,只說,只淡淡的說關於家庭,關於親情的一些俗事,這是一朵野菊花在塵埃中從開放到茶的經歷。

當陽光斜斜拉長我和華子身影的時候,華子的女兒來叫華子:“媽媽,爸爸說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要漂亮的禮物還是要美味的蛋糕?”

原來俊傑根本不知道自己傷害了華子,俊傑說出的那些話自己並不知道傷人,是華子一個人在折騰。

華子的細眉細眼又彎得像月牙兒:“告訴你爸爸,不要禮物也不要蛋糕,我回家包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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